四周一片静谧,只有石守信的笑声。
突然,只听“呯”的一声,一大股鲜血自石守信口鼻喷出。邬夜青迅速以身子护住赵胤政。
“他自断了筋脉!”柳素梅惊声叫道。
石守信跪在地上,指着赵胤政,喃喃道:“下一世……我二人……换换。”然后身子一倒,两眼闭上。
“喂!林月溪在哪里?”邬夜青一把抓起他,才发现石守信已全无气息。
赵胤政大手一挥,埋伏四周的御前侍卫从暗处跳出来,其中两名制住了柳素梅,其余将邬夜青团团包围。
柳素梅心知不妙,冲邬夜青喊道:“夜青,别管娘亲,快逃!”
邬夜青皱眉,问向赵胤政:“这是何意?”
赵胤政笑道:“他石守信是个莽夫,怎么,你这个贤王唯一后人也傻了不成?小后生,如果朕的消息不错,在今日之前,你一心想的可都是怎么杀了朕!不管你母子是受了何人的欺骗至此,不管你母子今日是如何地顿悟,你应当知道,起了弑君之心的人,朕是不会放过的!不过念在贤王往日里对朕的提携,朕可以留住你母子二人的命。”
邬夜青这时突然明白了赵胤政和石守信的不同。赵胤政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当年爹爹提携他,他追随爹爹十多年,当爹爹遇难后,他想的是如何保住自个儿的命,而不是为爹爹复仇,所以他能取得前朝皇帝的信任。前朝皇帝不杀他,他不念前朝皇帝的仁慈,固执地认为前朝皇帝定不会放了他,于是举了造反大旗。石守信帮助他登基做了皇帝,他给石守信各种享受,不是因为他念及往日情义,而是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算是将石守信这个大将军“圈养”了起来,令石守信在日日寻欢作乐中,慢慢消磨掉自个儿的战斗力。之后,他在朝中培养尚中书的势力,明里暗里制衡石守信,也不过是应了古来的教训,任何时候不可让一家独大。就像今天,他看似冒险前来,不是因为他真的想来化解石守信的心结,而只是因为他早已布置好一切,能够确保他安然无恙。
而石守信却不同,他是个从来只会凭感情做事的人。当年因他觉得爹爹偏向赵胤政,于是数次找爹爹理论,待理论不出结果时,他气极,弄出了龙袍事件。爹爹遇害后,他在赵胤政的鼓动下,帮赵胤政推翻了前朝皇帝。赵胤政登基后,他又感到赵胤政并非完全信任他,起了反心。石守信走的每一步,不过是缘于一个字——“气”,所以,他注定会是个武将,是个奋勇杀敌的武将,而赵胤政就不行,一个只爱惜自己,一个压根儿没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带领将士冲锋陷阵,所以爹爹给了他一本兵法,把他留在了王府。
邬夜青此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便是此后终生就要被囚禁在某个地方了。他不禁苦笑,在他听信了石守信的话,打算找赵胤政复仇后,他就知道自个儿有一日是不得善终的,只是如今,他可以活到终老了,这种滋味怎么比一刀割了他的脖子更难受?
见邬夜青沉默,赵普义叫道:“贼母子,还不快谢过父皇不杀之恩!”
邬夜青看了一眼柳素梅。这个女人,受了一辈子的苦,若有个平静的晚年,哪怕是个失了自由的,也是不错的吧。
他挑眉看向赵胤政,道:“能否让夜青侍母终老?”
赵胤政点点头,道:“朕可以答应你。临行之前,你还有何未了心愿?”
其实他是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他想再见一见林月溪,想确认她是否安然,他方才看不见欧阳晟与玄奕,知道这二人估计是已经想到她会在哪里。有一晚,他无端端地满脑子全是她,全是她和他说过的话,他甚至怀念起那碗冬瓜汤的味道。她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为何他会觉得曾经喝过她炖的汤。他被这种莫名强烈的情绪折磨得整晚不能眠,于是他叫来了欧阳晟。他也想再见一见欧阳晟,他想告诉他,他那晚说的话,其实就如赵胤政今日对石守信说的话一样,虚虚实实,不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想起赵胤政方才说的那些话,邬夜青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不由望了一眼满脸稚气的杜鸿鹄……
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摊开了双手。他这样的人,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吧。
※※※
邬夜青母子被带走后,赵胤政对杜鸿鹄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胤政笑眯眯地询问起杜鸿鹄的家世,待得知他原来是杜孝廉的公子时,他赞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小小少年郎,灵气非常,来,这杯茶,朕赏了你。”说着,他端起石守信倒给他的那杯茶,递给杜鸿鹄。
鸿鹄受宠若惊,欢天喜地地一饮而尽。
“鸿鹄,你可知你的爹爹惹朕不高兴了?”
鸿鹄眨了眨眼睛,道:“是为何事?”
“他给朝中的一个大官送了很多银两,朕不喜欢他这样做。”
“那……那待鸿鹄回去后,告诉爹爹,让他以后别送了。”
赵胤政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时,鸿鹄只觉腹痛难忍,他痛得直不起腰来:“陛……陛下,鸿鹄好痛啊……”
赵胤政伸出手,扶住了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鸿鹄的头发,喃喃道:“鸿鹄,你听到的太多了,多到让朕都没法子去骗这天下人了……”(未完待续)
ps:写得好难受,真的……
☆、第四十六节 兵权
赵普义命人来收拾了石守信和杜鸿鹄的尸身,对赵胤政道:“父皇早知石贼在茶中下毒么,那为何方才还要……”
“朕与那莽夫相识多年,对他的心性再了解不过,那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朕若是疑他,他今个儿就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朕若是信他,他反而会心存内疚,对朕放下防备。不过,他会造反,朕倒是万万没有想到,说到底,他还是把朕骗了。”
“儿臣也没料到这石贼多年来的呆莾粗俗竟是装的。”
“人,不是戏台上的角儿,白脸的,就是个奸诈之人,红脸的,就是个忠贞之人。如这莽夫一般,并不是他生得五大三粗,就是个心无芥蒂之人。所以,朕一直告诫义儿的就是,人,不可貌相,人,都是会变化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与旁人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情义。”
赵普义恭敬答道:“父皇教训得极是。不过,就算这石贼隐藏再深,最后不还是被父皇三言两语就攻破了心房、自断了筋脉?可见,也不过是个蠢钝之人。”
赵胤政淡淡道:“他的蠢,在于他谁都不信,偏偏相信了朕。方才朕对他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因了朕认定他是因妒忌好胜之心才起的反意,故意说给他听。他相信朕,自然会追悔莫及,认为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自行了断了。”
“那这石贼的余党呢?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在来之前,朕就仔细盘算过。这莽夫只是有谋反之心,除了联络了邬氏母子,并未有其他动作,他手下的兵将也全不知情。否则,他今日也不会独自来见朕。而且,朕其实另有筹划。早几年,由于战时需要,兵权被分散到各路将领手中,如今天下安定,朝廷也是时候收回各路将领兵权了。只是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若要直接收回。难度定是不小,稍有不慎,还会引起新一波的内乱。今日之事。刚好是个契机。回宫后,朕就会诏告天下,石将军与朕把酒言欢,畅谈往事。席间将军告老还乡,将手中兵权尽数交还朝廷。朕深感石将军高风亮节,赐予石将军珍宝良田无数,希望各路将领纷起效仿。这莽夫在各路将领中威望不小,旁的将领知他主动交了兵权。也会追随。”
赵普义叹道:“不费一兵一卒,就了了朝廷大患,原来父皇的深谋远虑在此。儿臣自愧不如!不过那邬氏母子呢,为何不直接杀了以绝后患?父皇是不是因那邬夜青方才维护父皇的举动了恻隐之心?”
“这是朕今个儿要告诉义儿的第二个道理。无论旁人做了什么,你都要做对自个儿最有利的。他方才是有维护朕的举动,但那并不足以成为朕不杀他的理由,朕留下他母子的命,是因为经过此事,朕深感,虽然贤王已死了二十年,但是民间怀念他的大有人在,尤其对于当年的龙袍之事,估计很多人和朕一样,深信贤王是被冤枉的。既是如此,朕不如顺了民意。先是诏告天下,说贤王是被前朝皇帝陷害,而朕后来的所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为贤王复仇之举。再去荆州,为贤王修座衣冠冢,供世人瞻仰。然后,说朕历尽万苦,找到贤王后人,厚待于宫中。对于朕来说,这是朕收复民心的绝好时机,朕绝不会因私仇坏了正事。”
赵普义深深一拜:“父皇在何时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儿臣要学的太多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赵胤政皱了皱眉:“方才随义儿来的那两名年轻男子呢?听那莽夫道,一个是太师家的公子傅玄奕?还有那个被石守信掳走的女子,似乎连邬夜青都很紧张她。”
赵普义心里一咯噔,想起了死去的杜鸿鹄。他道:“那二人四处搜寻昨夜被石贼胁持的女子,这会儿不知寻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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