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回到了郭家,玲花刚从街上回来,还给她买了薄饼:“小姐你有没有看见小王爷啊,今天他可神气了一把,真是少年英雄啊!”
她哪里吃得下去,只摆了摆手。
表哥一旦落狱,女儿身也立即会天下大白,这样下去欺君之罪何其重,只怕是无力相救。
玲花见她情绪不高,还以为她为李刃忧伤:“怎么?小姐后悔了?现在和江南公子退婚可还来得及奥!”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郭敏不耐,推开了她一些:“别说那些混账话了,让我静一静。”
玲花见她脸色不对,平常这些玩笑话也不是没说过,从不见她这样恼过。她诚惶诚恐地站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开口,这才拿了抹布,假装收拾屋子,进进出出了好几趟,可惜郭敏一直没有动过。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她实在担心,转了一大圈回来是再也忍不住了:“小姐,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对我说啊!”
坐着想了好半晌,郭敏才出声:“没事,你先去歇着吧,我在等人。”
都这么晚了,谁还能来啊?玲花诧异地看着她,也不敢走开,这就在一边候着,可这个夜晚很长,她陪着郭敏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来人。
天色放亮了,玲花在瞌睡当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没看见郭敏的身影,她连忙跑到门口,这才发觉外面的桃花已经开了。
郭敏就站在桃树下面,她心一喜欢这就跑了过去:“小姐!”
还未到跟前,就听外面一身敲门声,石柱在耳房听见了连忙去开:“来了来了,谁呀!”
玲花回头,看见沈江流带着媒人,以及身后四五个小厮,各个捧着礼盒,这就走了进来。桃花纷纷落下,郭敏伸手接着,抬眼瞧见他这就笑了笑。
沈清流到了跟前,与她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如今郭家有丧,婚事作罢。”
说着吩咐小厮把礼盒送了过来,说是些许礼品。
他连个退婚的理由都说得这样敷衍,郭敏也不问别的,只是嗯了声:“好啊,不过东西我不能收,就连订婚时候的聘礼,也一并退给你们好了。”
她叫玲花带人去清点,自己则仍旧站在桃树下面,半分让他们进屋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他们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桃花花瓣被风吹落了,郭敏洋洋洒洒地扔了地上,这就想起了江南送她的那朵永恒之花,她与沈江流说了声稍等,这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
锦盒还在梳妆台上面放着,她伸手拿了起来,想起他片刻的温柔,不由恍惚失笑。
再不犹豫,郭敏推开房门,正见自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少年锦衣华服,半张脸上容颜俊美,半张脸上伤疤狰狞,此时是一脸怒容,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我就说你们天刚亮就来郭家能有什么事,”李刃拂袖:“当初订婚的时候千求万求,现在急巴巴的来退婚,怎么地,这婚事也是你想定就定,想退就退的!”
郭敏:“……”
☆、52|40 |
第五十七章
李刃一脸怒容,目光灼灼。
时局已定,沈家扫清拦路虎,自然只十分得意。
沈江流仍旧是恭恭敬敬地与他欠了身:“这婚事本来定得就十分仓促,江南也不小了,时该成亲,现在郭家大丧,退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郭敏看着他们,只觉麻木。
表哥一旦都不在了,她跟前的人是江南,是李刃,亦或是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走上前去,李刃下意识就站在她前面,一副自己人的模样:“订婚的时候,沈江南都没敢告诉我,急巴巴就定下了,现在退婚来,他人呢?”
沈江流正开口,却见郭家大门口出现了江南的身影。
他半张脸肿得高高的,嘴角还有丝丝的血迹,沈江流顿时皱眉:“你怎么出来了?”
江南恳切地看着自己哥哥:“我同意退婚,我就和郭敏说两句话。”
李刃怒目而视,郭敏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动,我把东西还给他。”
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沈江南急急地走了过来,她伸出手来,掌心上面放着他送与她的锦盒。他看了一眼,随即又合上她的手掌,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徐留白是女人,现在欺君之罪在圣前,龙颜大怒,又有你家郭柔作证,通敌卖国。郭家很危险你赶紧离开这里!”
郭敏脑袋嗡的一声,瞪大了双眼。
他紧紧握着她的掌心,眼睛顿时红了:“敏敏你记着,你若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李刃就在身旁,这些话也听得真真切切,此时也是怔住了。
完全想不到徐留白会是郭女人,这等欺君之罪,外加通敌卖国,可谓死罪,诛九族也不为过。正像沈江南所说的那样,郭敏当真是十分危险的。
沈江流岂能容弟弟胡说,赶紧就提了他的领口来:“你跟我回去,婚事一退,你与她就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人前,江南不能再说别个。
他愤怒过,抗争过,可当整个沈家放在他面前,与一个郭敏相比,他还能怎样?
回头看着她,他心如死灰。
李刃回头,能看见郭敏怔怔的脸:“你没事吧?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
她看着他,只是低喃出声:“我表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这世上就表哥待我最好,李刃你知道吧?”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大门处一阵喧闹,林大人带着封条这就来了。
查封郭家,扣押郭敏。
这就是旨意。
他一声令下,郭家大院里面,立即散开了搜查的官兵,还有三四个要待上前,奔着郭敏就来了。李刃只将人护在身后,一脸戾气:“我看谁敢!”
林大人即刻宣旨,李刃拉着郭敏的手,许站不跪:“不用你们假传旨意,我这就带她去见父皇,哪个说她通敌了?哪个说她卖国了?我在小河沿她日日与我一起,我上战场她杀敌在前,我受伤她救我的命,我撤离时候她断后,我在前线她在后方,你们几个连京城都未离过的,都给我滚开!”
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暗自计算着时间。
郭敏却不禁动容,明明知道他故意夸大事实,甚至编着瞎话,可就是感动不已。
他在外打仗能有多不易,她可想而知。
这林大人哪里容得他们离开,这就将人拦住了,李刃脸色顿沉:“怎么?你们还要将本王也抓起来不成?”
他哪里敢,连忙躬身:“小王爷严重了,不过这郭敏可是不能放走。”
少年拂袖,牵着郭敏逼得他后退数步:“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男人笑:“小王爷随时都可以走,但郭敏得留下。”
李刃冷哼一声,随即不大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他的侍卫队赶到了,原来也就是查封来到,并未带太多的人,这会李刃牵着郭敏,一只手还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来,势必有打破窗纸你死我活的意思了,他哪敢上前,连忙让开了身,直接放行。
玲花什么也没带,只伸手牵住了小郭果,李刃在前拉着郭敏,这就一路走了出去。
人也无处安排,郭敏到底还是被他拉到了王府去,她叫玲花带着孩子去一边厢房休息,见李刃一直在前堂坐着,心也着急。
徐留白到底是怎么个事情,她现在只有来问李刃:“现在你打算把我安置在哪里?”
少年看着她,竟然有一阵的恍惚:“郭家是不能回了,你想去哪里?”
他一脸的关切,郭敏站在他的面前,只是担忧:“我想见我表哥,你带我去。”
她的目光当中,更多的,是期许,是对他的依赖。
李刃只能说好,她这就站了起来,郭敏一动,才发觉脚下钻心的疼。她皱眉,掀起裙子一看,脚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肿了老高。
怔怔看着,李刃捏紧了她的手腕:“好,我带你去见。”
说着立即叫人去安排马车。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高了她那么多。
郭敏原来是心如死灰,这会看着他竟然生出些许希望来,她叫玲花和郭果儿先留在王府,这就跟着他上了马车。
在车上,她看着他的脸,那道伤疤难平,看着有些狰狞,这就不由伸手抚了一下。
李刃皱眉:“我先带你进宫,徐留白的事情怕是早朝时候才露出的端倪,什么都还来得及!”
她嗯了声,想了想又不无担心:“这样会连累你。”
少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能叫别人把你怎样,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这话说地十分恳切。
恳切地就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郭敏不禁动容:“小刀,你这样帮我你图什么?你想要什么?”
他似乎怔了怔,随即怒道:“你说我图你什么?你说我想要什么?若不是你郭敏我出这个头!”
她一下明白过来,蓦然心惊。
原来是这样,从前只当他还是个孩子,却未曾想过他也有这样的执念。
想到天牢当中的表哥,她抿住了唇,半晌一把抱住了少年:“好,李刃你听着,如果你能救我表哥一命,我从今往后就再不离开你。”
她微微闭着眼,眼帘还有些颤动,不消片刻,一对晶莹的豆珠从眼底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