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原本只想出口气,碰下衣服走个形式,可现在他一躲,她反被他给刺激出了无名之火。
外边石头在喊:“老七,出事了!”
彭野拧紧眉心,说:“我现在有正事。”
程迦道:“摸我算是邪事了。呵,死人都不关我的正事。”
彭野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可思议,等了一会儿,说:“你让开。”
程迦抱着手,往他正前方一站。
彭野往旁边走,她跟着后退拦在他前边。他换个方向,她照样跟着拦截。这样走了两三步,快到门板了,他再走,她就得贴在他身上。
彭野后退一步,声音重了,说:“你让开。”
程迦冷笑:“你可以像刚才一样把我提起来了再扔出去。”
彭野吸了一口气,在忍她,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给我扇一巴掌。”程迦说。
彭野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很暗。突然,他抬手,一巴掌用力打在自己脸上,说:“够了吧。”
程迦默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可她也说不清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看着他脸上的红印,无话可说,数秒后,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chapter 14
Chapter 14
“怎么办?”肖玲压低声音。
安安恨不得钻地洞:“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叫你别乱说。”
“我说她心机重吧,偷听我们说话那么久,一声不吭。正常人听到,早该弄出点声音让我停下了”
安安狠狠瞪他,眼神警告:你闭嘴。
那边程迦吃了药关上门,似乎上了床,再没动静。
肖玲等了一会儿,放松下来,在安安耳边说悄悄话:“诶,你注意到那个长得有点儿小帅的男人没?”
“身材挺好的那个?”
“嗯。不怎么说话,但很有男人味。挺少见的,现在的男人都没点儿男子气概。”
“的确。”安安赞同。
肖玲叹气:“可惜了。”
“可惜?”
“可惜他只是个小保护站的工作人员,这儿又偏僻又穷,工资不高,没前途。”
安安不以为然:“加班挤地铁省钱还房贷就更有前途?各有各的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就行。我看他们都挺爱自己工作的。”
肖玲瘪瘪嘴:“反正我待一小时都受够了。明早和我去找手机!”
这两人一晚不安宁,程迦却睡得很好。
隔壁房间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可她没有任何感觉。
她睡得好,还做了个好梦,看过实物,这晚的梦更加有迹可循,可要有实际性进展时,有人敲她的房门。
程迦平静地睁开眼睛,失望之情难以用语言形容,她现在可以跳下床掐死敲门人。
“程迦。”是彭野特有的嗓音。
程迦:“……”
她抬手遮住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程迦。”
“干嘛?”她躺在床上问,语气不好。昨晚他们还互放了狠话。
她不耐烦的语气传到门外,被理解成起床气。外边的人安静了。
这放空的间隙,程迦彻底醒了。
“雪停了。”他说。
程迦感觉到了,因为世界非常安静,没有风,也没有冰雹,屋里亮堂堂的,是外边的雪光。
他的语气里有和解的意思。
她便同意了。
她睡在温暖的被子里,隔着一块门板和他说话,这感觉不能更好。
“你好好休息,下午得上路。”
程迦:“……”
她翻了个白眼:“你叫醒我就是为了说让我好好休息?”
彭野:“……”
“雪很厚,你别到处乱跑。”他说,然后似乎迈脚要走。
“诶——”程迦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去哪儿?”
“我们帮驿站的阿嬷弄点儿柴。”
程迦慢慢“哦”一声:“你们都去啊。”
“嗯。走了。”他走几步,又折返,隔着门交代,这次语气稍重,“你别乱跑。雪盲会让你迷路。”
房间里很温暖,程迦拥着被子,道:“不乱跑。”
彭野似乎想了一秒,又警告一句:“当心撞上阿嬷说的人。”
程迦无语,他哄小孩儿呢。
她一眼看出驿站老婆婆说那话是吓唬俩小女孩的,但她并没拆穿,无声笑了笑,道:
“嗯,我不会跑。”
脚步声远去,彭野走了。
程迦重新躺回去,盖上被子。世界好安静啊,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她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天光朦胧,世界静谧。
程迦睡了一会儿,睡不着,爬起来推开窗户一看。
好家伙,漫山遍野全是白茫茫的雪,无边无际,像打翻的牛奶罐,没有一丝杂质。
程迦套上羽绒衣,换上雪地靴,下楼去了。
经过灶屋时,她闻到小米粥和窝窝头的清香。走进去掀开大锅盖,蒸笼屉里放着三碗粥和六个窝头。
程迦端出一碗,拿了两个窝头,盘腿坐在稻草堆里吃起来,咬一口窝头喝一口粥,碗放在土地上。
灶屋里有朦胧的光,只有她的心跳声在陪伴,
这个早晨,好清静啊。
程迦吃完早餐,打开驿站大门,风停了,只有白茫茫的雪地。
她真没打算乱跑,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风景,四周没有一丝动静,她坐了半个多小时,摸出烟来抽。
抽完半根,雪地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安安,急急忙忙的。
安安一进院子就看见程迦,穿一件白色羽绒衣,坐在小板凳上,头发没梳,很慵懒的样子,她没看安安。
安安想起昨晚的事,也尴尬,绕过她跑进屋。她在屋里咚咚咚楼上楼下跑,一个人没找着,又跑回堂屋。
“锅里有石头给你留的粥和窝头。”程迦嗓音淡淡的。
安安受宠若惊,说谢谢,可她没心情吃东西。
她站在程迦背后盯着她看。
几秒后,程迦回头睨她,眼神冷淡:“看什么看?”
她的指尖,烟雾寥寥。
安安尴尬地笑笑:“你好像很喜欢抽烟啊,这不健康。”这话是昨晚肖玲和她说的。
程迦盯她一秒,转回头去。
安安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程迦道:“那棵树上有个鸟窝,屋檐的冰棱里冻住了一片黄叶,院子墙角下边有个雪兔洞,那是雪兔的耳朵,冒出头了。”
安安跟着她的指示看,觉得稀奇。她以为今天的世界只剩了白。
程迦望着远方,道:“我看见了雪兔,你却只看到烟,我们谁不健康?”
安安愣住,竟哑口无言。
程迦说:“你那朋友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该呀。”
“……”
安安跑去程迦面前:“她非要找手机,我只得陪她去。雪地那么广,也不能一直牵着手低头找。我找了一会儿,回头她就不见了。”
程迦听完,道:“你们找手机的方式不对。”
安安问:“哪儿不对啊?”
程迦说:“昨天下那么大的雪,手机被雪埋了,你们得开着挖掘机和吸尘车去找。”
安安:“……”
程迦冷笑一声:“她找死,你也是个没脑子的。”
安安面红耳赤,想了想,又恳求:“咱们一起去找找吧。”
程迦淡淡瞟她一眼,不回答也不动身。
安安看出她的意思是NO。
安安说:“她就是嘴贱,没有恶意的。昨天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程迦觉得可笑:“我的心没那么容易进去。”
安安说:“既然你不怪她,就帮帮忙吧,求求你了。”
程迦说:“彭野说不要我乱跑。”
安安问:“彭野是谁?”
程迦说:“一个会栽我手上的男人。”
安安不懂,无言半秒,求:“一起去吧,我实在方向感不好,不然我就一个人去,也不会求你。”
程迦说:“我挺佩服你,能冒着迷路的危险一个人去。”
安安急道:“她是我朋友啊。她出了事我会一辈子不安。”
程迦没搭话。
安安问:“你方向感好不?要是不好,我就不搭上你了。”
程迦没撒谎:“挺好的。”
安安眼睛一亮,程迦说:“雪盲,没用。”
在雪地里,没有参照物,人以为自己走直线,结果却会走成一个圆。
安安咬咬牙,说:“我走了。”
程迦皱眉,不耐烦:“你能别找死么?”
安安立在几步外,别着头不吭气。
“你摸不清方向,这又没手机信号。等他们回来。”
“不行。肖玲不会原地等,一定会找回来的路,我怕她反而越走越远,到时大家一起也找不到,她就没命了。再说,万一她遇到婆婆说的流氓怎么办,万一她失去行动能力了怎么办?”
程迦沉默了。
流氓是莫须有的,但现在的情形的确危险:如果肖玲越走越远,几小时后彭野他们回来只怕也找不到;况且,如果肖玲摔进雪坑,她会在短时间内活活冻死。
程迦摁灭手上的烟,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