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被她好生保存这么多年的东西,微笑着呢喃了一声再见,然后将这些名片都一一撕碎,丢进垃圾桶里,至于身份证,她想反正是过期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剪碎再丢掉比较好。
结果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家里似乎没有剪刀,只有菜刀。用菜刀对付小小的身份证,似乎小题大做了点。
要不,留着当个纪念?
如果真的做到不在乎他,又何必急着销毁他的东西?
程亦嘉把身份证再次放回盒子里,本来想把结婚证也放进去,但是比划了一下,盒子比结婚证小了一轮,放不下结婚证,只好作罢。
她把结婚证和黑盒子再次塞回箱子里。
大约是喝了生姜水的缘故,她此刻觉得身体暖暖的,也毫无困意。这几天一直都没休息好,黑眼圈这么深,整个人看着憔悴万分,她觉得不甘心,明明是自己不想在和丁宓之有瓜葛,怎么弄得倒像是她失了恋。
根本还没恋过,哪来的失恋之说。
于是又是用毛巾蘸温水敷眼睛,又是用面膜眼膜,折腾到快天亮,才有困意袭来。
下午是被骆一辉的电话吵醒。
“昨晚你没事吧?”骆一辉一直忙到现在,好不容易找个机会给她电话。
程亦嘉伸个懒腰道:“还好,就是喝多了头有点晕。”
“他呢?”
“他把我送回家就回去了。”程亦嘉从床上爬起,拉开窗帘,看到外面银装素裹,阳光刺眼。小区下的路两边都是堆积的清扫的过的积雪。
“刚醒吗?”都三点多了,骆一辉心里沉沉的。
“恩,饿醒的。”
骆一辉还想跟她聊天,不过同事在那边喊他,他只得匆忙和程亦嘉说再见。
程亦嘉放下手机,刚要去洗漱,手机又响了,显示号码来自a市。她这么多年从没联系过家里人,但是不管到那儿都会主动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们,大概是告知他们一声,自己还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家里人也从未联系过她。
她犹豫几秒钟后,接起电话:“喂?”
“程亦嘉,你是想在外面野一辈子不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也有些语气,不过这语气……除了她姐姐还能是谁。
“有事?”
“爸病了,我就通知你一声,回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病?”
“会死的病,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过几天手术。”结束通话之前,程亦昕略带怨恨地骂她,“程亦嘉,你已经够不孝了,你和爸妈还打算怄气到什么时候?”
说完,程亦昕挂了电话。
程亦嘉在原地站了好久,心里做了决定后,转身去洗漱,换好衣服。她把刚才放回去的旅行箱拿出来,将压箱底的黑色盒子拿出来随意丢在梳妆台上。
从洗漱到收拾完毕,她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正准备出发前,她看了看最近的航班信息。真是倒霉,因为昨天一夜的暴雪,飞往a市的飞机都暂停,不知道时候复飞。她只好又去查火车票,幸好还能买到火车票。而且通了高铁,据说速度会很快。这两天是圣诞节接着元旦,车票紧张,她只能买到昂贵的商务座。这票价真是比机票还贵。
再贵也得买。
高铁可以直接刷身份证,还挺方便的。
走到小区门口,在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两个三明治和牛奶,请店员帮忙热暖之后,拿上边走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下雪天路不好走,好在有了前两天的经验,今天这个点儿,市区里并没有堵得厉害。
下午五点出发,晚上十点半左右到。
从离开家上大学到今晚,这是她第一次重返故土。
她拖着箱子,乘车回到家门口,心里有些忐忑。按了门铃,开门的并不是熟悉中的面孔,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对方显然已经睡下,这时候被吵醒脸色很不友好,不过看到程亦嘉的脸之后,把不悦的情绪压回去,打量她,问:“您找哪位?”
程亦嘉有些茫然,问道:“这……这家户主不是姓程?”
“不知道,这房子我朋友租的。”
“哦。”程亦嘉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程亦嘉摸出手机,给程亦昕打电话:“搬家了?”
程亦昕用挖苦的语气说:“唷,你这话意思是回来了?”
“你别挖苦我了,我在门口,不过开门的人说房子是租的。”程亦嘉拖着箱子往楼下走,“给我地址。你们是都在医院吗?或者我去医院也行。”
“去家吧,医院暂时不需要你,地址短信发你。”
程亦嘉在楼下等出租车,等了好久都不见来一辆车。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男孩。
“程亦嘉。”怀抱男孩的女子看到程亦嘉后震惊地停下,“是你吗,程亦嘉?”
程亦嘉猛地怔住。
第37章 犯错
隔着夜色,程亦嘉依旧能清楚地看到她额头上那道有一根手指长的疤痕。
时间真是残忍无情,曾经只有八十多斤的钱莉莉如今看着像是有一百二十多斤,蛮腰和翘臀都消失不见,细长的吊梢眉挂在她如今有些圆的面孔上,显得很没存在感,睫毛倒是又长又密。眼角有了细纹,这一刻她正笑着,法令纹也异常明显。
钱莉莉怀中的男孩似乎醒了,懵懂地揉着眼睛。钱莉莉还是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乖啊,马上到家了。”然后继续看着程亦嘉,“亦嘉你……是刚回来?你家好像搬走了有好几年了。”
程亦嘉点头:“嗯。”她解释着,“没想到搬家了,我事先不知道,白跑一趟。”她倒是蛮奇怪钱莉莉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如果没记错,上学那会儿,钱莉莉家是在东区的,她们以前还经常彼此到对方家做客,一住好几天的那种。
“我结婚后就住在这儿,我结婚那年你家就搬走了。”钱莉莉上前,腾出一只手拉着她的胳膊,“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就住我家。”
“不用麻烦你,我打车过去挺方便的。”程亦嘉急忙拒绝,现在又不是上学时候。
“十多年不见,你看你见外的,是不是还怨我那一年做的事啊。”钱莉莉拉着她的胳膊不松开,说,“我老公是搞建筑的,不在家,出差去了,得好几个月不能回来。家里就我和孩子。”
这话,程亦嘉怎么听着感觉有些别扭呢。
还好她是女的。
其实钱莉莉说的没错,程亦嘉心里特别膈应当年那件事,以至于从那之后她就单方面和钱莉莉绝交,可惜钱莉莉特别能磨人,整天跟在她身后道歉,说自己当时也是特别害怕才会出卖她。程亦嘉因为想要考到b市的好大学,所以不愿意每天被她打搅,也就默认了自己原谅她。当然,考上大学之后,她便没再和钱莉莉联系过。
在程亦嘉看来,越是曾经亲密的关系,一旦出现裂痕,就难以愈合。
程亦嘉拧不过钱莉莉的热情,跟着钱莉莉去她们家住一晚。
或许她骨子里也不太想回自己家。
钱莉莉告诉她,今天她陪着儿子去游乐场,小男孩精力特旺盛,什么都要尝试,一直玩到九点半关门才肯出来,出来的时候又带着他去吃饭,搞得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说起来,钱莉莉还是唯一一个小学初中高中都跟她一个学校的人。
两个人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认识,程亦嘉那一年在学校里初露锋芒,经常被老师叫到门口罚站。小孩子对老师总是有着天然的崇敬感,所以不受老师喜爱的程亦嘉几乎没有朋友。钱莉莉因为成绩差,也总被老师训斥。久而久之,两个人惺惺相惜,成了好友。
不光如此,后来程亦嘉因为脾气暴,加上和男生打架而在整个实验小学声名远扬的时候,钱莉莉还成了她的铁杆粉。初中的时候,钱莉莉和大部分花痴女生一样,看上了学校里会打篮球的初三留级生,每天挖空心思从花季女生那一类的杂志上摘抄表白的话给那初三留级生写情书,但是她字太丑,语文组织能力也很弱,每次都会让程亦嘉帮忙写。
程亦嘉记得,那时候好像帮她写了有三四封情书,然后那个留级生就注意到了钱莉莉。某天钱莉莉收到一封信,留级生在信里约她周六下午去学校操场看看风景聊聊天。
钱莉莉心花怒放,不过毕竟是小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赴约,非得让程亦嘉陪自己。程亦嘉心想,你俩在那儿看风景聊人生,我搁在旁边站着不太合适啊。
钱莉莉道:“万一他是来拒绝我的呢?你在的话,我还能找个人哭一哭。”
程亦嘉看着钱莉莉,思考了几秒钟,觉得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个时候钱莉莉身材还没完全发育,只是脸蛋比较好看而已。
结果两个人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约他们的是留级生的现女友,而且已经上了高中。那姑娘摆明了是来教训钱莉莉的,带着四个女生,手里拿着钱莉莉的情书,将钱莉莉和程亦嘉堵在操场旁边的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