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所料,没过一会儿就有男同学举手提问,苏晓茴在心里猥琐的笑了,想着:少年你也忒不矜持了。
“孙老师,您是教什么课的呀?”
“我啊,”孙颜微微一笑,道,“我是教音乐的。”
猥琐的苏同学顿时觉得她被雷劈到了,市一中果然是不走寻常路,音乐老师来当班主任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也许是她见识浅薄,不过就她这前前后后二十余年做学生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她倒是从没遇到过。
孙颜不愧是个教育工作者,浅笑盈盈的回答了众位小男生的问题后便做了一段简短的发言,之后又有条不紊的给学生们做了安排,这一切看在苏晓茴眼里倒觉得她有些当老师的样子了。
班会的最后孙颜悄悄地对他们透露了一些小道消息,因为市一中刚换了领导班子,秉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则,校长同志首先拿他们的新生军训做起了文章,据不可靠情报,他们这回很有可能会下部队,进行非比寻常的半个月军训。
苏晓茴却不怎么相信,只当它是个八卦,从左耳朵进去后又从右耳朵跑了出来。
下这么重的血本去军训?孙老师,你在骗人吧?
☆、第三章 军训是个什么鬼(一)
可当苏晓茴背着必备的生活用品实实在在的站在xx部队门口时,她才不得不相信孙颜确实没有骗她。
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也亏他们能找得着!
饶是苏晓茴对于军训这件事颇有经验也难免被眼前的这副景象吓到,更别提那些从没离开过城市的大孩子们了。男孩子倒还好点,毕竟是雄性生物,进了军营,那些被掩埋已久的血性仿佛被召唤出来了似的显得有些兴奋,有些军事爱好者甚至还很雀跃的指着那些铁疙瘩说“这是xx型号的坦克”“那是xx年产的最新的xx装备”,听得苏晓茴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但是苏晓茴听到的更多的声音则是来自于女孩子们的怨声载道,去宿舍的这一路上,苏晓茴不止一次的听到女生们的哼唧声,简直要赶上难产了。
温蕊便是个中翘楚。她死死的拽着苏晓茴的胳膊,一脸忧愁的说着:“晓茴,我不会死在这儿吧?”
苏晓茴抽了抽自己被温蕊越拽越低的领口,道:“你想的也忒多了,解放军叔叔虽然个个都是大黑脸,但他们又不是阎王爷,要你的小命做什么?你先放开我,我要走光了!”
“可是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温蕊就和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撕扯着苏晓茴的衣服,做林妹妹状,看的苏晓茴那叫一个想抽她。
“温蕊,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预感变成现实?”
“……”
世界顿时清净了。
俗话说:温蕊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看着温蕊那怨念的小眼神,苏晓茴很想不计形象的放声大笑,然后再豪迈的来上一句古人诚不欺我。
或许是她心底的愿望太过炽烈,温蕊被她吓得够呛,直到分好了宿舍都没敢再找她墨迹,经此一事,苏晓茴觉得她在霸气侧漏这件事上又进步了不少,她边收拾东西边想,莫非是她身体里的那点雄性激素也受到了召唤?
“晓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褥子有点薄,睡上去有点硌得慌。”温蕊从上铺谈下来脑袋,披头散发的,像极了日本鬼片里那个特有名的女鬼。好在还是中午,要是温姑娘晚上给她演上这么一出,苏晓茴保证,她那刚刚被召唤出来雄心激素肯定得被她吓得无影无踪。
苏晓茴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恭喜你啊,又瘦了。”
温蕊这辈子最喜欢听的一句话就是“你瘦了”,在她心中这句话比“我爱你”都动人。所以苏晓茴每次想敷衍她的时候都会拿这句话来堵她的嘴,因为只要她一说这三个字,温蕊就会飘飘然,从而忘记之前她想要对她说的话。
可是这回,温蕊居然没上当,继续晃着她那颗和拖把似的脑袋,说:“我是说真的,这么薄的褥子怎么睡啊?”
真是大小姐。
这样想着,苏晓茴又把身子翻了回来:“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况且你这是在部队上,能有个褥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着它能和你家的席梦思一样软和?作为过来人,我劝你赶紧睡觉,下午开始训练可有你受的。”
“可是,”温蕊调低了音量,像蚊子叫,苏晓茴努力的辨认她的口型才听懂个七七八八,“你看mary,她那褥子顶咱的两、三倍,再高点她就该掉出防护栏了。”
mary,就是苏晓茴那“新仇”,其实这并不是那姑娘的英文名字,不过是因为她的本名叫做陆瑶栀,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起那句“路遥知马力”,所以有男生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传着传着大家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苏晓茴瞅了瞅陆瑶栀的褥子,和她下铺那姑娘的褥子一比的确是厚了不少,不过她也没多想,或许那是人家自己带的呢,苏晓茴冲温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多管闲事,赶紧睡觉养精蓄锐去。
可是,即便苏同学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下午的训练还是让她脱了一层皮,在这些正规军面前,之前训练过她的武警部队与国防生们压根不够看,苏晓茴这回算是明白了一次啥叫真正的“拿女人当男人使,拿男人当牲口使”,这些当兵的压根就不知道啥叫个怜香惜玉,战争面前谁管你是男的女的,训练不合格送上战场都是炮灰,虽然苏晓茴想象不到有一天她会背着□□,挥着大刀向鬼子脑袋上砍去的画面,但是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安慰自己教官不是在虐待你,而是在爱护你。
这种麻痹自己心理的方法果然有效,之后的训练苏晓茴觉得自己好像没之前那么累了。可,心理终归只能是心理,身体无论如何都撒不了谎,晚上回到宿舍,苏晓茴看着自己那张以鼻尖为界上下黑白分明的脸,苦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想起今天下午他们站在没有一点阴凉的操场上活生生的拔了两个小时的军姿,苏晓茴就不由得感叹真是再厚再贵的防晒霜都挡不住直射了两个小时的阳光,尤其还是在日头最毒的时候,不过晒就晒吧,你倒是全晒了呀,不过是戴了个作训帽,你就因此偷工减料的只晒一半是个啥意思,这不是整人嘛!
偷偷瞄了瞄宿舍里晃荡着的另外几个竟然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苏晓茴哀嚎着倒在了床上,心想着自己的这副滑稽样可真是没法出去见人了。
不过苏晓茴似乎想多了,接连几天的基础训练让每个人都苦不堪言,压根也没人有心思去研究她的脸,苏晓茴也是,那天回到宿舍脱掉鞋子一看,好家伙,她的十根脚趾有五根充了血,彼时温蕊正好下床来,看到她的脚傻呵呵的笑说:“苏晓茴,你这审美能力也忒差了,这么丑的指甲油你也往脚上涂,你涂的这是个啥怪颜色,猪肝色?”
你才猪肝色,你整个人都是猪肝色!
如果苏晓茴手里真有一瓶猪肝色的指甲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泼温蕊一脸。
苏晓茴捂着自己的脚钻进了被子,目光投向窗外,看着没了星星的漆黑夜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会重回十年前一定是因为十年后的自己造孽太多。
第二天清晨,苏晓茴被窗外“噼噼啪啪”的声音吵醒,她揉着眼睛爬起来一看,只见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坠落,拍打在带着些许雾气的玻璃上。
苏晓茴心中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忧。她本想着下了雨或许能有个休息的机会,但又转念一想到以这些教官的冷酷姿态,让他们冒雨训练也不是啥不可能的事。
还好,也许是大黑脸们忽然发现了他们还是祖国的花朵的这一事实,吃饭时班长宣布上头下令说今天在宿舍整理内务,那一刻苏晓茴觉得叠被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个小时之后班长同志带来了另一个令人扼腕的消息——中午吃完饭后将举行内务大赛,届时需要各班派出三男三女进行不同项目的内务比赛,望同学们积极参加。
彼时,高一八班的女生们站在宿舍门口的大厅内,听到这个通知后皆是默默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苏晓茴有些奇怪,但也不好特立独行,于是也随大流的退了一步,她捅捅一旁的温蕊:“这内务大赛也不难吧,怎么大家都这么消极?”
“你还不知道啊?”温蕊悄悄拉过苏晓茴同她耳语,“叠被子和打背包是不难,但是还有一项换装呢,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是这个换装得先脱得只剩下军用背心和短裤,然后再把外面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最后戴帽背装备,大姑娘家的在大庭广众换衣服这种事还是太豪放了点,所以这事爱谁谁,反正我不去,你最好也别去。”
苏晓茴有些错愕,心想着不大可能,但又不能保证绝对不可能,干脆先躲起来,不去总是没错的。想到这儿,苏晓茴又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被众姑娘围在正中央的班长看到无人响应,干脆使出了杀手锏,道:“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小丫头片子非暴力不合作,还好我想到了对策,”说着他拿出了一沓学生证,一脸的小人得志,“现在我从里面抽三张出来,抽到谁谁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