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要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陆瑶栀鼻孔朝天,压根不想搭理她。可苏晓茴同学也不是个善茬儿,她才不管陆瑶栀对自己的态度,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笑眯眯的问她:“大家的床铺都是一层褥子,你好像有两层,巧的是,温蕊没有褥子,我们就猜可能是宿管阿姨放错了,所以如果可以,你能把发错了的褥子给温蕊垫垫吗?”
苏晓茴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的不错,给足了大家面子,既能给温蕊要回褥子,也不会伤和气。
可,陆瑶栀的举动却是苏晓茴始料未及的。她忽然尖叫出声,看苏晓茴的眼神好像她杀了她的祖宗十八代。苏晓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她正想抓住徐敏敏的手,却被徐敏敏抢先一步抓住了自己的。
陆瑶栀的表情有些狰狞,脸也因为之前的尖叫而涨得通红,她歇斯底里的冲着苏晓茴喊道:“我的褥子是我哥哥给我铺的!”说完,陆瑶栀穿着拖鞋转身跑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被关住,苏晓茴与徐敏敏对看一眼,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还是苏晓茴先回了神,她咽咽口水:“敢情,这个mary在部队里还有个内应?”
徐敏敏也咽了咽口水,扯了扯苏晓茴的袖子小声道:“如果我说陆瑶栀她哥去年就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造谣?”
“啥?徐敏敏,你别吓唬人!”苏晓茴听了徐敏敏的话瞬间弹开,陆瑶栀说她那倒霉褥子是她死了一年的哥哥给她铺的,这未免也渗人了点。若是放到从前,苏晓茴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妖魔鬼怪的胡言乱语,可是自从她重回了十年前,她便不能不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以及生物,或者死物。
徐敏敏也一脸的真诚,说:“我没吓唬你,我和陆瑶栀是初中同学,她有个哥哥,长得特帅,对她也特别好,可是一年以前却死了,我们知道这个事也是因为陆瑶栀初二下学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没来上学,之后陆瑶栀就性情大变,你别看她现在那性格特不招人喜欢,以前她可不是这样,她哥死前她特开朗,和同学们处的都不错,可是现在……哎,我想她还是没能从她哥的那件事里走出来,你也理解她一点,她也挺可怜的。”
忽然之间性格大变?
苏晓茴皱了眉头,或许是从前的职业习惯作祟,她不由得开始揣测起了其中的端倪。
此时,恼人的集合号又响了起来,就连刚才在陆瑶栀的尖叫中依然可以睡着的温蕊也条件反射的坐起了身,她半睁着眼睛,左顾右盼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可能是紧急集合吧,别说了,出去再说。”徐敏敏已然穿好了鞋,招呼着傻在当场的另外两人。
苏晓茴也很快将自己收拾妥当,唯有半梦半醒的温蕊仍然坐在床上,一边怨念一边穿鞋:“谁给我脱的鞋,怎么把鞋带给我解开了?”
苏晓茴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早知道我就由着你把自己扭成个麻花,睡出个面瘫、偏瘫、脑瘫啥的你就没得埋怨了。
☆、第三章 军训是个什么鬼(四)
十分钟,又一个十分钟。苏晓茴看着教官那张比炭灰还黑的脸,又往高拔了拔军姿。
方才集合号响后,诸位被.操练到筋疲力尽的新生们,东倒西歪的出了宿舍。可他们吊儿郎当的样子被教官看在眼里就没那么简单了,大黑脸心情不悦的想着: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胆儿肥了是吧,晃晃悠悠的逛大街呢?
大黑脸也是个闷骚的,他没发火,等大家都站好了以后仍然一句话也不说,就让他们这么站着,算算时间,他们在9点集合完毕,现在都快10点了。
因为下午的越野,有些体力不支的学生干脆晕倒了,有真晕的也有假晕的。听到身后又是闷闷的一声声响,苏晓茴掰着指头数了数,恩,这应该是第七个了。
趁着教官绕道队伍后面的时候,苏晓茴偷偷地活动了一下脚腕,猜测着这大黑脸是不是失恋了才把怨气撒到了他们头上。
“谁在乱动!”
大黑脸的声音穿过厚厚的人墙后依旧震的人耳膜疼,苏晓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声都不敢吭。过了一会,大黑脸绕了回来,经过她身前时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半天,苏晓茴觉得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个大黑脸这么看她要干嘛,又琢磨怎么迫害她呢?与其这样还不如给她一拳来的干脆,这种明知道自己要死,却不知道死期和死法的感觉真是如鲠在喉。
大黑脸继续踱来踱去,最终停在了苏晓茴斜后方的蔚在身前。
“蔚在,说,刚才是谁在乱动。”
“报告教官,是苏晓茴。”
静静的操场上,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还带着些许回声,乌鸦哀鸣着飞走了,为正在咬牙切齿的苏晓茴平添了一丝悲壮之感。她没奢望蔚在会替她隐瞒,可真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被说出来,苏晓茴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苏晓茴,你为什么乱动?”
大黑脸转过身重重的迈了两步,那两声让苏晓茴更加心烦意乱起来,此时此刻,她只想把蔚在也拉下水。
照理来说,她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灵魂,犯不着使这种小性子,可是不知为什么,一遇到蔚在她的道德底线就会变得奇低,苏晓茴心想:蔚在,你不让我好过是吧,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她咬咬嘴唇,回想了一下从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娇弱二房在陷害大房后摆出的表情,活动了活动自己的面部肌肉,依葫芦画瓢,作出一副委屈之极的样子,说:“教官,是蔚在和我说我鞋带开了我才抬脚看的。”
其实,苏晓茴的这个陷害一点都不高明,周围的同学又不是聋子,蔚在随便找一个人给他作证她就又多了一个冤枉同学的罪过。苏晓茴自认为她还算是个智商不低的人,可在整蔚在这件事上,她的智商总会下线与上线齐飞,陷害他的点子层出不穷,却都略显有勇无谋。
苏晓茴有些懊恼,可说出去的话和嫁出去的姑娘一样,想收是收不回来了,她只能继续开动脑筋想想怎么回应教官的问询。都说骗人不是件简单的差事,苏晓茴这回算是明白了,最高级的谎话是自问自答到问不出纰漏的谎话,看来,想要骗人还是得先在自己肚子里反问自己几个来回再说。
“蔚在,她说的是事实吗?”
苏晓茴闭了闭眼,她还没想出下一个谎话,这也就是说苏姑娘的诡计即将在大庭广众下被残忍的戳穿了。
“她说的,”蔚在顿了顿,“是事实。”
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苏晓茴却直觉的感到此时此刻蔚在正在看着她笑。她想回头确认自己的猜测,却碍于大黑脸的威严不敢动作,只能继续站得笔直目视前方。
大黑脸当然不会放过他们,指着操场前面的那个单间一声令下:“你们两个,给我去禁闭室里面壁思过一小时!”
“是!”
“是!”
“跑步走。”
苏晓茴提拳踮脚跑出了队伍,心里那叫一个不情不愿。
禁闭室,也是他们口中的“单间”,那真的可以说是个奇葩的存在。且不说偌大的操场上单独竖着一个这样的小屋有多奇怪,就说它门上的那排铁栏杆可是像极了渣滓洞里的牢门,那可是江姐才会有的排场,用来关他们的禁闭是不是太浪费了?起初,学生们都没当回事,只当那是大黑脸在吓唬他们,可当第一位被送进去的时候大家便统统改了想法——大黑脸没开玩笑,那是真关啊。禁闭室本身并没什么虐待人的,房间不小,五六平米的样子,整洁干净也没老鼠蟑螂,但从外面看过去,里面的人就是有种“我要出去,放我出去”的喜感,如果再配上“铁门,铁窗,铁锁链”的唱段那就更妙了。所以,之后单间对于学生们来说不再是“惩罚”的代名词,更多的是感觉到丢人。
苏晓茴心想,关禁闭就关禁闭吧,丢人便丢人吧,可是,教官同志,这孤男寡女的关在一起真的好么?看着同在禁闭室中,把手从大大的铁栏杆空隙中伸出去,默默将“牢门”从外面关好的蔚在,苏晓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蔚在见苏晓茴不理他便占据了单间的另一边靠墙站着,思考了很久,他还是开了口:“苏晓茴,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鬼才认识你呢。”苏晓茴赶紧否认,她偏了偏头,生怕蔚在看出些什么来。
“那你怎么从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和见着鬼似的?”
苏晓茴继续否认:“我哪有?”
“没有吗?”蔚在收回目光,瞥向了门外,“可是那天报到的时候你的反应的确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一直以来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苏晓茴的头甩的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那你干嘛陷害我?”蔚在眼眸抬起,正正好好对上她的,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可是在月光下,那双眼睛却好像发出了柔柔的光。
苏晓茴尴尬的笑笑,闪躲开他的目光:“咳咳,那个,哈哈,开玩笑嘛,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