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早做过了,甭费事,哪就那么金贵了?”乐媺坦然的仰起脸,对上司空煜黑漆漆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红烛摇晃的关系,他的眼中有着细细的水泽。
“你还怪我?”司空煜突然想讲给乐媺听,他有多渴望和她在一起,在环州的每一日他想的心都疼了。
“不知道。”乐媺低下了头,司空煜知道那是她在撒谎,她怕别人看到她的眼睛,因为她怎么也学不会说谎时让双眼坦荡。
“你要怪就怪吧,我……其实……很高兴当时能留下你,到现在也是。”
乐媺没想到人家能不知悔改的在她面前叫嚣,并没如她所想的内疚、赔不是,她忍耐了许久的委屈如火山般爆发开来。
“我不该怪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背着个坏名声,也不会被关在那该死的地方。”
“怪我,怪我。”司空煜见她声调猛的高了起来,忙小心的认错,她真要是能和自己哭闹也就是还没和自己生疏,从小到大她只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有此举动,而她这个委屈在家中断不会哭诉,她才不会让岳父大人担心,也就只有对着自己这个元凶发泄了。
“我才不想要嫁给你。”乐媺终于将心中的话哭着说了出来,她能够接受盲婚哑嫁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便不会计较太多,能甘心情愿的做到自欺欺人,可现在面对的是自己从小的相识,那可不一样了,不说他以往的声名狼藉让自己望而却步,单说这神秘感的消失也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所以她现在真的是委屈,很委屈,这段日子未曾痛哭过的她一发不可收拾的流起了眼泪。
“哭吧,忍的太久了?是么?”司空煜心疼的想将她搂进怀里任她尽情的哭泣,可乐媺不领情的将他推了开来,重新坐到床头处,脸埋在膝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熟练的姿势让他明白她曾经这样哭过无数次,就不知有没有这次这么大的声音?
“再哭眼睛就肿了。”司空煜等着她哭了一会儿后才笨拙的安慰道。
“不用你管。”乐媺发泄过后,象个小孩子一样边抽泣边犟嘴。
“以后你管我。”司空煜边说边端过碗茶来哄着她喝了下去,“喝点儿再哭,要不然都没有眼泪可流了”,这个时候他还有逗弄自己的心,乐媺再一次受到了伤害,将喝尽的茶盏丢过一边,倒向床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哭泣,坐着哭太累了。
“就知道你逗不得。”司空煜脱下衣裳鞋袜,上得床来,将乐媺的身子扳过来,想搂进怀里。
“你做什么?”受到惊吓的乐媺下意识的问出口,然后便停止了哭泣,不安的向后缩了缩身子,她猛然再次意识到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司空煜大概是想和自己行夫妻之礼,她可不想,不想和这个自小相识的人□相对,太别扭了,她受不了。
“乖,咱们就这们睡一会儿,你不累么?”司空煜没敢动手脱乐媺累赘的嫁衣,看她那样子也不会让自己脱。
“我就这么睡。”乐媺背靠向床里,瞪大了双眼防备着司空煜,眼见着他没一会儿就合上了眼帘,静静的睡了过去,她终于也熬不过疲累,慢慢的歪着身子睡沉了。
第四十八章
“乖,起了。”
乐媺睡的正香时便被司空煜得意的声音唤醒,她没好气的将眼睁开,才发现床里的那一侧冷清的空着,自己则已经将人家拱到了床边,看来这觉是睡的太沉了,不应该呀。
“再不起该惹人笑了。”司空煜说话间已经麻利的起身,唤人打水进来伺候。
乐媺知道他说的有理,只能不情愿的下床,身上的嫁衣已经皱成了一团一团的,胸前还有着少许的印子,她疑惑的看了看,终于肯定那是昨晚的泪水,可走回来的司空煜没安好心的说了句,“你看你口水流的,衣服上都是。”
乐媺又气又恼之中三下五除二便将那火红的嫁衣脱了下来,换上丫环捧来的家常喜服。
司空煜已然梳洗完毕,穿着暗纹锦服的他倒别有一番风流,眼角眉梢处全是隐隐的笑意,乐媺不高兴的在心里说了句,男人风骚个什么劲儿?
两人到前厅为司空湛夫妇奉茶,司空湛倒没什么,可司空夫人却心疼儿媳妇哭的红肿的双眼,看她那样子还用粉盖了呢,这儿子也真是下得了手,看把人家折腾的,大概是哭了半晚,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好孩子,累了吧?”司空夫人忙拉起跪在垫子上的乐媺,示意她坐在一旁。
“有一点儿。”乐媺的实话实说让司空夫人含蓄的笑了,心想这傻孩子还真说实话,你这哪里是累一点儿,估计是累了大半晚吧。
“新婚都累。”司空夫人笑眯眯的样子让乐媺有些不自在,婆婆好象话中有话,再看站在一旁的司空煜要笑不笑的样子,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过了些日子后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可是真累。
一旁的司空敏真也还不明白自已的娘是话里有话,她倒觉得累的应该是二哥,从他还家到今日可就为这婚事忙活呢,就不知道乐媺领不领情?她一向可是没把二哥放进心里,但不管自己怎么想为二哥打抱不平也没用,他就愿意自找罪受,因此上她还是恭恭敬敬的拜了拜新嫂嫂。自家人各自行过礼后,府中的男女管事、仆妇、丫环、小厮等诸人也挨次见过少夫人,乐媺一时间也认不全,倒弄的有些昏头胀脑。
“好了,用饭吧,闲时你得空儿再带这孩子认一遍。”一家之主司空湛适时发话,添人进口的太尉府遂开始吃这一顿团团圆圆的早饭。
乐媺在饭桌上规规矩矩的给公婆盛汤盛水的忙活,司空敏真本来还想张口对新嫂嫂说有下人服侍,用不着你受累,可她冷眼一看,她二哥正心安理得的将自己手边的汤碗递到乐媺眼前,摆明了这是想当一次大爷,她便埋头到碗中,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心中却开始同情新嫂嫂了,被二哥欺负的时候在后头呢,爹娘也是的,还不说句话。
“小媺,坐着用饭吧,平日里他们兄妹也不用这样。”司空夫人终于开口对儿媳妇交实底了,这府上用饭时虽说规矩多些,但还不用小辈人站在那里伺候。
乐媺迟疑的看了下自己的夫君,可巧他正理所当然的端着汤碗,用的那是一个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
这一顿饭乐媺吃的闷闷不乐,饭后也不想回房,便跟在婆婆身后亦步亦趋,司空夫人见她如此倒也喜欢,婆媳两个聊的那是一个热乎,司空敏真想插话也插不上。
“小媺,娘亲这么唤你行吧?我听煜儿这么唤你也怪好听的。”司空夫人形状玲珑的嘴巴说出的话也很中听,没一点儿长辈的架子,正坐得稳当的乐媺惶恐的站了起来,她刚刚正看得婆婆的脸有点儿失神,是以才会失态,司空夫人当然不会知道乐媺正在纳闷她为何如今依然是风韵不减,尤其是凤眼一开一合间全是细碎的柔光,让人心中流淌起酥酥的醉意,就不知她年轻时是怎样的迷人?
“小媺?”司空夫人再一次唤了声,让乐媺终于魂归正位,才想着婆婆问的话还未回呢。
“那是小时候他乱叫的,娘只要是觉得顺口怎样都行。”她回话间缓缓的又落了座。
“你们小时候就熟识了,现在能到一块儿也好,煜儿是个念旧的孩子。”司空夫人这不过就是点一点乐媺,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儿子小的时候就盯着你呢,他比你还一个心眼,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可是个幸运儿。
乐媺没良心的在心里默念,他最好把小时候的事都忘记才好,我可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童年记忆只有沐白一个人的影子。
“小媺,尝尝这个新下来的葡萄甜不甜?”司空夫人将手边的水晶盘推向乐媺,她自己则已然捏起盘中的一个葡萄吃了下去,那满意后眯了一下眼的动作让乐媺眼熟的猛然跳起。
“这孩子,怎么了?”司空夫人嗔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乐媺掩饰的抓起一串葡萄,囫囵的吃下肚去,终于知道为什么司空煜这个妖孽怎么瞧怎么别扭了,他那张脸要是不看人,低垂着眼帘还真就是温文尔雅,就如同眼前的婆婆一样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可只要是他黑漆漆的眼珠看向你,就不对了,他的眼中没有那种柔和的光,有的是――狼光,对,狼光,乐媺对自己的发现佩服不已,可是别人怎么好像没有她这种感觉,难道是自己胆子小?她百思不得其解。
“嫂嫂比小时候胆小了。”在一旁半晌没开言的司空敏真一句话让乐媺再次心惊肉跳,自己的心事让人看穿了?不会啊。其实敏真不过是看她少有现在这种诚惶诚恐的样子才如此一说。
乐媺对着小姑子一咧嘴,傻兮兮的笑了笑,她从心里发誓,她还是喜欢司空敏真这长相,那大而清澈的眼睛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实诚孩子,要是司空煜也遗传了公爹的那双眼睛有多好,虎目圆睁时那是威风凛凛,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他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眼睛里永远是沉沉的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