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家里的趣事说了几件,见贾敏已是神情倦怠,便打住了话题。林如海见状,忙招呼着贾链道:“你来这一路想来也是劳顿,不如先歇息歇息。”当下贾链也不再推辞,便由管家带着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客房中休息。
客房虽不及主院那般清雅,却也舒适宜人。一路匆匆赶来,如贾链这等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自然是一份罪孽了。便吩咐这里的丫环、婆子烧了洗澡水来。虽是初秋,这船上几日,自是不如家中那般便利,身上不免腻得慌。及得贾链梳洗完毕,稍事休息。竟已到了晚饭时分。等到一个清秀的小丫环带着贾链到了用餐之处,却是一个疏朗的所在,透过一扇窗,外面的景色错落有致地尽收眼底。一众丫环、婆子有条不紊地伺候着,桌上只林如海一人,未免显得厅中过于清冷。想到姑姑的情形,贾链心中不由叹息。这些自然没有逃过林如海的眼睛。心下不由对贾链多了几分好感。至此,贾链方想起尚未见过自己的小侄女儿---林黛玉。因此开口问道:“不知我那小妹妹可好?”“玉儿陪着她母亲用饭呢,可怜那孩子,才多大,竟要操心她娘亲了。”如海这番话倒无一分虚词,想到黛玉这两年吃的苦,心里就不由的痛。“等饭毕了,让玉儿出来见见你。”一顿饭不见得如何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就连平日锦衣玉食惯了的贾链也不得不赞叹几分。及得饭毕了,林如海便领着贾链到了另一处厅堂里。贾链一看,并不似家里那样中规中矩,一股子学究气。只随意地挂了一幅山水烟雨图,下边放了两张椅子,也没有惯用的八仙桌,只在中间放了一个条几,简洁利落,两边一溜靠椅,也是简洁得几无修饰,却不失大气。贾链正叹服间,却见外边一众丫环、婆子拥着一个清瘦的小姑娘来了。还未得及仔细打量,耳边就传来了如黄莺般婉转的问候声。只见小黛玉盈盈拜上:“黛玉见过贾链哥哥。”面前的小姑娘形容消瘦,面带愁容。虽是如此,却掩不住那一身的清丽光华。只是身量未足,形容尚早。见黛玉小小年纪,就经历此等伤心之事,心下也不免为之伤怀。只轻言细语地问了一些琐事,黛玉也一一答了。看上去倒是进退有度,比之家中的几个尚胜过几分,倒不枉了这诗书簪缨之家。林如海让黛玉来见贾链,不过是全了亲戚之情。也不过说了些许话,林如海便只说玉儿连日里陪着娘亲,只怕是累了,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另遣了管事的林安陪着贾链在府里转转,只说自己得去看看贾敏。贾链只当他们伉俪情深,何况又是此等境况,倒是十分的理解。况且没有姑夫在跟前,只怕更自在些。当下也不做它想,便谢过林如海,与林安自去了。
第二日一早,正用餐,只见外边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贾链心下只道不好。却见那小厮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夫人只怕不好,老爷请链老爷过去呢。”贾链忙推了碗盘,跟着那小厮就向贾敏的卧房跑去。等到了“留园”,只见外面已经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见贾链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待到得里面,只见贾敏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林如海坐在边上,握着贾敏的手,眼睛赤红,想来已是一夜未睡了。小玉儿紧紧依偎在贾敏旁边,眼里满是不舍。见到贾链,贾敏眼球也只是一转,却已说不出话来。贾链不由心下哀痛,只跪下大喊一声“姑姑!”贾敏似欲抬手,却人不由得一歪。急得林如海大喊“敏儿,敏儿!”黛玉也急急地摇着娘亲的胳膊。见状,旁边的大夫忙上前去为贾敏察看。半晌,大夫才摇摇头,轻声对林如海说:“夫人已经去了,老爷节哀顺变吧。”听得此言,黛玉哪里还受得住,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林如海立马乱了,一边是爱妻,一边是爱女,只不知顾哪个好。只喊着“玉儿,敏儿”还是林安冷静,忙让大夫为黛玉检查。片刻,大夫说:“小姐倒是无妨,只怕是这几日过于劳累,心力交瘁。安心休养几日,再用几副温补的药就好。”到此时,林如海方回过神来,毕竟贾敏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样的结局也早在意料之中。自然不能因着故去的而疏忽了现在的,便一迭声地喊丫头、婆子送黛玉去休息。这壁厢,林安也安排了几个随着贾敏一起嫁过来的婆子为贾敏净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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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身后事
许是操劳兼伤心过度的缘故吧,俟贾敏去了,林如海和黛玉两人也都病倒了。出殡的事也径交由林安处理了。这边,贾链也连忙修书回家,快马加鞭地将贾敏的事报与贾府。自然林府的书信也不会少。不多日,贾府的书信就到了,无非让贾链留下来帮忙处理后事等等。同时,贾府也另有一封书信送到了林如海手中。只说:“贾敏早逝,如海毕竟是一男子,恐黛玉无人教养,老太太亦痛惜老年丧女,愿将黛玉接于身边。一来家中姐妹众多,二来也了却老太太多年思女之痛。”接此书信,如海沉吟良久,所言尽在情理之中,倒看不出什么。毕竟如海尚在壮年,以常人心揣测,续弦再娶只怕是在所难免。老太太爱屋及乌,想接了自己的外孙女到身边将养也属常情。林如海将书信置之一边,未置可否。
林家原本人丁零落,不过怎么说也是大族,至贾敏出殡日,也是乌泱泱来了一众人等。本以为黛玉一个十来岁的小人儿,经此大痛,只怕不能出来参与仪式。谁知贾链一早出来,就见小玉儿已全身缟素,跪在贾敏灵前。只两只眼睛早已红肿的不象样子,下巴益发的瘦削。身形单薄的只一风怕就吹走了,真的不得不让人心疼啊。林如海也出来了,像是新修整了面容。倒不似初见时的潦倒,只脸色青的有些吓人。一众仪式自有人主持,大家不过跟着走个过场罢了。真正伤心的只怕就如海和黛玉两父女以及平日里忠心于贾敏的一些个丫环、婆子。论说贾敏待下人也说得上宽厚,毕竟身子骨弱,平常里也不怎么理事。只是毕竟隔得远些,这些人也无非唏嘘一番罢了。贾链虽也感慨,毕竟贾敏离家数年,这份心情也早淡了许多。事毕,虽则贾链知道林府刚经此巨痛,有些话不宜说。但毕竟老太君有命,也不敢私自贪墨了。只得择日见如海神情稍霁之时将老太太给林如海信中所说之事再述一遍。此番心意,林如海自是早已知晓。当下也不为难贾链,只说:“我父女二人新经此丧,玉儿更是因此病倒。我如何能让她才丧母,又离父?此事容后再议!岳母大人一番好意我已心领,链哥儿也不必为难。此事我自会修书一封与岳家解释清楚。”见此,贾链知不可勉强。况确也没有人家刚夫妻、母女死别,又要人家父女生离的。当下也不再多言语,只长揖一揖:“贾链也已出来多日,如今姑姑之事既了,贾链也该回去了。”当下林如海也不虚留。只问了贾链行程,又着林安将要带与岳家的礼物色色准备周全。虽是贾敏已去,林如海之礼却一点不废,贾链自然只有暗自叹服的份。
是日,贾链带着贾府一众人等,乘船而回。这一来一往,竟也有二十余日。走时尚有些许暖意,归时已是秋意萧条,两岸树木枯萎,更兼冷雨连绵,自是平添几许苍凉。惯了那温柔乡、*地的链二爷如何耐得这份愁苦,自是一路催促,恨不能一时三刻飞回。却说贾老太君自接了贾链书信,知贾敏竟先自己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不能接受,兼着秋凉,竟是一病沉沉。医生看了无数,只说不碍事,肝气郁滞,一时不能畅通。虽说无妨,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人又上了年岁,只日日的汤药不断。却是这边才去了病容,那边新添了愁思。
贾链方进了贾府,知老太太掂念着消息,也不敢稍做休息。方进得大门,就径直奔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自然是又免不了老太太一番抹眼淌泪的。拉着贾链细细地问了黛玉的情况,知道林如海不舍,虽挂念黛玉,却也无法。只是感慨小小年纪就经此大痛。说了许久,直说得贾链都面现倦容。老太太这才罢了:“凤姐儿,快让你家爷们回去休息吧。瞅瞅累得这样。你今也不必在我跟前了,倒是好好侍候好你家爷是正事。”凤姐儿自是巴不得呢,赶紧的和贾链两人和老太君告了退,只回了自家院子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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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安排
却说自贾敏新丧之后,林如海便以此为籍口,闭门谢客,府上的一众清客也好生遣送了出去。只每日和黛玉嬉戏为主,余者倒是不在心上了。众人只当林如海新丧,一时难掩心中之痛,也不以为异。林府看上去倒是清冷不少。可谁知这下面的风云暗涌。
自贾敏去后,林如海倒是连黛玉的西宾(教习老师)也停了,只自己亲自教养。黛玉也不以为意,便日日跟着父亲学习。只这教习也未免奇怪。寻常人家,于女子,不过教习一些忠孝、烈女之类的东西罢了。再好一点,也不过习个琴棋书画,读点四书五经,也不过为将来找个好婆家多个妆点罢了。左不过还是以针线女红为主。这如海却全抛了这些一样不教,倒将一些什么算术、兵法、历史、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尽数教与黛玉。教的不思将来,学的也不问缘由。父女两人倒一个教的尽兴,一个学的意趣盎然。闲时两人品茶、下棋,不似父女,倒似老友。一时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