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再有人误会安卉是他女朋友,他就都乐得呵呵带过,享受别人立刻就会跟过来的惊叹——
“夏警官,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简直比明星还美!”
“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真人?”
夏赟铭总是信心满满地回答:“以后吧。她还在上学,有点害羞,也不太方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怀疑,她终有一天会变成他的女朋友,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跟得久了,渐渐摸清她活动的规律,他又忍不住去找过她几次。
第二次见面,他就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个好女孩,不要再跟苏牧这种人混在一起。”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刺儿头的时候,安卉登时反感:“苏牧是哪种人?我说过了,他以前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那都是被逼出来的,而且他现在已经很好了。”
夏赟铭冷笑:“逼出来的?呵呵,这种鬼话你都信。他要骗你,当然把自己装得很好。”
安卉不耐烦跟这个不可理喻的警官说话:“请问他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吗?如果有,你们去抓他好了,总是找我做什么?”
夏赟铭被将住了,有些恼火:“你试试看,要是你学校和父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看他们怎么说?”
安卉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
这个问题其实她早已想过:“你去说好了,就算他们现在不让我和苏牧在一起,以后我也还是会跟他在一起的,到那时就没人管得着了。”
夏赟铭被触了逆鳞,态度也彻底生硬下来:“你倒是试试看,看有没有人管得着!”
其实夏赟铭工作也忙。公安局本来就忙,何况他还立志要干出个样子,事实上并没有很多时间去盯着安卉。好在他常常要出去调查,经常是有同事一起的,但因为他是局长的公子,还是能偶尔腾出时间去“偶遇”安卉。
有那么一两次,赶上放学时突然下雨而安卉没带伞,他急急地把车一停,冒雨冲过去拉她上车,可她毫不领情,用力甩开他,冷着脸说“不用”。
他等不及地挑拨离间:“你那个好男朋友在这种关键时刻躲哪儿去了?”
她牙尖嘴利:“他没空,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
“那你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要!”
他工作几个月,训了段时间犯人,已经很有些脾气,也有了强势的习惯:“胡闹!有车不坐要淋雨,这不是傻子吗?”
安卉在苏牧那里明明那么温柔可人,在他这里却是颗小辣椒:“那又怎么样?傻子也犯法吗?要劳夏警官亲自来缉捕?”
他被噎得几欲暴跳,可也只能眼睁睁看她扭头跑开,这种女人,就该捉回来狠狠教训一顿,让她知道谁是天谁是地!
他想到这里,却觉得胸口莫名发热,好像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他已经是她的男人。
他望着她的背影,胸腔里疯狂的爱意和猛烈的怒意同时汹涌翻滚,令他暗暗咬牙:“小野马!老子就不信驯不服你!”
在那一次之后,夏赟铭就在车上随时备着把伞,再遇到安卉没带伞,他就冲过去把伞给她。
可她连这份情都不肯领,他塞给她,她又塞回来,他不由分说,硬把伞扔给她,转身就跑回了车上。
上车坐好回头再看,他简直要吐血——
她居然把伞给了街边一个要饭的残疾老太太!
夏赟铭气极了,再度下车,追过去拽住她:“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安卉说:“谁让你非要给我?你既然给了我,我当垃圾扔掉也跟你没关系了!”
夏赟铭怒吼:“谁说我是给你的?我是借给你的,你还得还我呢!”
安卉噎了噎:“那我还钱给你,你再去买一把好了。”说着就去翻书包。
夏赟铭冷笑:“我就要我原来那把!”
安卉干脆又把书包收起来,指了指那个老太太:“那你去跟她要不就得了?你一个大男人,又是警察,还这么耀武扬威的,你要谁敢不给?”
夏赟铭愣了一下,恶狠狠地低声说:“你不就敢?”
安卉觉得这个叫夏赟铭的警察很奇怪。从小被太多男生追逐的漂亮女孩自有她的直觉,但她不愿意这么想,毕竟夏赟铭是个警察,安卉还是宁愿相信他是正直的好人,他也许只是误会了苏牧,或在怀疑苏牧。但她相信苏牧,也相信假以时日,夏赟铭会排除掉对苏牧的一切怀疑,到那时,他就会放过他们了。
而且这件事,告诉苏牧也没用,只会给他徒增烦恼,于是她选择了没再告诉他。
但是苏牧兄弟多,有人看到安卉和一个警察好几次在街上拉拉扯扯,就告诉了苏牧。
苏牧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膈应着不太舒服。
正如夏赟铭在他面前有着强烈的心理优势,他在夏赟铭面前,也有着强烈的心虚和自卑。
他不是不相信安卉,但安卉以前对他开诚布公,现在却开始瞒着他,是不是说明她的心意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何况他确实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假如安卉被警察劝服,甚至变心……难道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当初爱上安卉、不顾一切地去追她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想太多将来的事,他向来随心所欲,事事顺应本心,如今爱情一点点沉淀到现实中来,他才意识到,他们俩的路,并没有那么好走。
即便现在她对他情比金坚,以后呢?她这么优秀,将来会越走越远,他们俩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她身边更好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就算她一直没被别人抢走,当有一天他们俩面临着婚姻,她家里会同意吗?他真的给得起她值得的那种生活吗?
如果这一切的答案都是否定,他又拿什么去让她幸福?
?
17、17 ...
安卉高二上学期有一段时间,觉得苏牧一下子疏远了很多。
他好像常常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多话不肯对她讲,有时候晚上也不过来陪她了。
安卉问他怎么回事,他又总说没事,是她多心了。
安卉很难过。听人说,两个人的热恋期总不会超过一年,他们俩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是不是就进入传说中的冷淡期了?
据说有很多情侣都是熬不过这段彼此厌倦没有激情的日子,许多爱情其实都是无疾而终,根本说不出什么分手的理由。
她很担心,她和苏牧会不会也是这样?
但好在他还一直没有提分手。
她还爱他,不想分开。
安卉的十七岁生日这天,高二的寒假已经开始,却又不是周末,爸爸妈妈要上班,也就意味着,她有几乎一整天可以和苏牧一起度过。
她很怕浪费掉这个机会,所以头一天,她特意到苏牧工作的修车铺去找他。
她站在对街望了一会儿,看见他了,忽然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令他更烦?
不是有很多男人跟女朋友分手,原因都是“对方太黏人了”?
苏牧正躺在车底下作业,忽然有人踢了踢他露在外面的脚:“喂,那边是你女朋友吧?”
苏牧慌忙一蹬脚,从车底下蹿出来,一眼就看见安卉。
她看着他,脸上忽然之间惊喜盛放,一只手举起来,却又停在半空,只是冲他怯生生地笑了笑。
他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崩塌,又疼,又轻松。
他何德何能,竟让她这样紧张而小心?!
她明明这么在乎他,他之前都在庸人自扰什么!就算真的看死了两个人走不到最后,难道要他就这么放手,他又能做得到吗?
他顾不得擦手,张着两只黑乎乎油汪汪的手跑过去,站在她跟前,胸膛一起一伏,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安卉看着他,小声说:“明天我过生日。”
他“嗯”了一声。
安卉仿似勉力鼓足勇气,又问:“你能陪我吗?”
他点点头:“我请假带你出去玩。”
她霎时间开心起来,可是看了看对面的修车铺,她又有点担心:“活儿忙得完吗?”
他简洁地说:“忙不完,不让请假,我就辞职!”
安卉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美的许诺,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走啦,你快做事吧。”
苏牧叫住她:“那我今晚上就不过去了,我明天早上多睡一会儿,开车安全。”
安卉回头,嫣然一笑:“嗯!”
第二天一大早,安卉的父母刚出去上班,她就溜出了门。
过了几条街,在邻里街坊不容易看到的地方,苏牧的车停在那里等她。
每次他开车带她出去玩,都是这样。
安卉毕竟还是学生,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谈恋爱,所以只要有可能,苏牧都会开车带她到附近的城市去玩,这回也是,他们早上开车去邻市,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是在那里,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牵手拥抱,只是逛逛街看看电影都好。恋爱不就是这样吗?
安卉坐上车,见苏牧仿佛心情大好,脸上一直含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还一直在跟着车内的歌曲吹口哨,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苏牧明白她在问什么,看了她一眼,目光柔软:“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安卉看了看他,见他没再往下说,也就没再问。
既然已经想通,就说明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俩现在又好好地在一起就好。
苏牧心细,每次都记得在车上给安卉带上些吃的喝的,这次也是,有西式的面包蛋糕,也有中式的馒头,还有一些水果和四个鸡蛋。安卉在车上吃了一些,后来在公园逛饿了,别的都不想吃,就想吃那四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