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经了邢氏的点播,立即领回其大意。她粗略看了一通,惊讶的张嘴:“原来这位张皇后竟是靠着这样的‘幸运’才母仪天下的。”
“这算什么,民间的事儿更有趣。我这还有本家长里短的,讲述各朝代大家族的兴衰史。看这个,你更加会觉得感同身受了。”邢氏招呼小红搬来那几本她早准备好的书。
本来邢氏也是打算要送给黛玉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刚巧是个机会。
黛玉心满意足的捧着书走了,她这人最爱读书,有什么新书就忍不住想读完她。这在几日,她可有事儿忙了。
贾赦带着酒气回来,偷偷在别屋洗好了澡,才笑嘻嘻的进门找邢氏。
“今儿个跟几个京内的小官喝酒。别看他们品级不高,野心比谁都大。为了求升官,交际广,消息多,也为了巴结我,什么话都舍得说。就从他们嘴里头,我的了不少卖官的消息。可就是酒喝多了,你看我进屋前又喝茶又漱口的,还是一身酒味。”贾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邢氏嗔怪他一眼,吩咐小红去熬解酒汤。“你一个男人哪懂这些,解酒得用解酒汤才有效。先躺下歇着吧,一会儿就好。”
“嗳!”贾赦大喜,邢氏今日对他的态度大有进步,心里很是高兴。
他乖乖的妥协,蹭到床里,对着邢氏趴着,打量她看书的模样。贾赦瞧着邢氏的侧脸,真真是美丽至极,温柔自立,贤惠安静。
“老爷也别光顾著查案,也顾着点自己。这么大的案子,你一人担着,没个靠山可不行。单指望老郡王那儿可不成,得再找个得力的。我瞧林妹夫就不错,出身好,又是探花,必然是个饱读诗书、明理知义的通达人物。你与他交好,将来官路上互相帮衬,岂不畅通无阻?”
“你说的在理,奈何林妹夫身在扬州,我们在京城,相隔千里之远,与他结交,谈何容易?”贾赦发愁道。
邢氏撂下书,笑话贾赦道:“亏你在官场上精明,到这事儿竟糊涂了。咱们家跟扬州的联系是什么,自然是林丫头。我们与林妹夫真心合作互助,自要好好爱护她的女儿,真心实意对她好。我瞧这孩子真想她父亲,也不喜在咱们府里寄人篱下的活着。你作为大母舅,何不伸手帮她一把?”
贾赦眼前一亮,对邢氏竖起大拇指。过会儿,贾赦喝下解酒汤,方与邢氏共同安歇。
次日清早儿,邢氏在贾赦的怀中迷迷糊糊的醒来,大惊坐起。邢氏看这熟睡的贾赦,仍旧英俊神武,俩侧脸颊无意间染上了红霞。
这几日,邢氏已然渐渐想起那晚醉酒时的经过,她本以为那天是贾赦趁人之危。可记忆完全捋清之后,邢氏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整个过程,除了贾赦开始时有口无心的挑逗之外,都是她这个‘醉’人一手促成的。
这真是,作孽啊。
邢氏真真觉得前辈子白活了,到这事儿上,她竟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害羞,忐忑……就因为她前辈子没经过男女之事?还是说,她跟一个万年恶鬼那个……
邢氏蹙眉,决定不去想了,免得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饭前,迎春笑着拉着黛玉来给邢氏和贾赦请安。黛玉眼圈都点发黑,显然是昨夜熬夜所致。
“熬夜看书了?”邢氏试探的问。
黛玉点点头。
“瞧你性子急的,读书什么时候不行?你自己身子骨儿不清楚?哪里经得住熬夜。”
“本想着睡前瞧个故事,却不知不觉看痴迷了。那个叫樱兰女孩,真真可怜,本有个顶好的家世,富贵千金,最后竟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黛玉眼眸流转,不禁为其哀戚悲叹。
“世事无常,所以说这人不能只依靠着别人,就是亲生父母也不成。自己个儿总该有点能耐,无论如何得有个自保的能力。”邢氏说完话,见黛玉低头若有所思,便不再言语。
吃过饭,邢氏叫来黛玉:“你可写好了与你父亲的信?”
黛玉听邢氏提起这茬,有几分高兴。
紫鹃笑道:“上次姑娘听了您的话,早写好了。奈何不敢麻烦太太,拖到今日。我跟她说,大太太既是肯说出这话来,就是真心帮她,可她偏怕麻烦了您。说什么派人去扬州送一趟信,来回要许多时日,太费人力财力了。”
邢氏笑,对着黛玉道:“你说的属实,确实麻烦。”
紫鹃和在场的人一愣,没想到大太太真这么直白的应下了。
“可就这样,该麻烦的还是要麻烦。你能怕了麻烦,就断了与你父亲的往来么?就因为这点麻烦,你就再不想去见父亲了?”邢氏反问黛玉。
黛玉低头,反思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眼睛发亮的问邢氏:“您的意思是,我能见父亲?”
“为什么不能见,谁能阻止得了女儿瞧父亲!”邢氏拍拍黛玉的手背,接着道,“所以你得有不怕麻烦的决心,凭你在府里的地位,也不用去怕求人。动动嘴皮子又不会少块肉,至于外人说什么,随他们去,你自己安心舒坦就好了。”邢氏甚至觉得,黛玉至今病不好,跟她的思虑过甚的“心”也有关系。
黛玉受教,感激的点头。
邢氏收了信,当即命人封了五十两银子与小厮,今日就骑快马直奔扬州送信。来回也就个把月的功夫。
贾赦瞧黛玉这孩子是个心思纯净的,禁不住喜欢,也禁不住为其身世感怀。“你且忍些日子,我看看吧,也就三俩月的功夫,我或许要去扬州一趟。届时我带你回去瞧你父亲去。顺便的事儿,正好没了你所谓的‘麻烦’了。”
黛玉听此话更是高兴,连忙跟大母舅谢恩。
这时候,小红笑着进门,跟邢氏道:“还真来了,不敢进门,就站在院门口往里望。”
邢氏听说是宝玉,忙道:“叫他进来。”
不大会儿,果然见宝玉扭扭捏捏的进门,他抬头看眼邢夫人,吓了一跳,转而瞧贾赦,更怕。低头闷声行礼!
黛玉见此状,蹙起眉头。再想昨儿个书里头那些没用的世家子弟们,可不就跟现在的宝玉一个样。怕读书,整日厮混,没出息。
“过来坐,”邢氏笑道,“我正和你大伯商量,这几个月什么时候有机会,送你林妹妹回去瞧她父亲呢。”
“什么?林妹妹要去瞧林姑父去?”宝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也顾不得怕谁了,一脸惊讶的看着说此话的邢氏,眼里带着恨。“你们怎么能这样狠心,要带走林妹妹?林妹妹在这住的好好地,怎叫你们心里不舒坦了,为什么非要把她折腾走!”
☆、宝玉受难
黛玉错愕的看着宝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宝玉平日确实是个混来的性儿,但好在脾气好,众人说他,他也知道认个错儿什么的。今日这样疯癫不讲理的模样,黛玉还是头一次见。黛玉感觉自己心里好像什么东西碎了,再也不复存在了。
邢氏被宝玉的奇葩言论逗乐了,笑个不停。怎么到他嘴里,反成了众人欺负黛玉的证据了。敢没脑子的说出这种言论的人,完全没有必要跟他讲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她们是人,而宝玉到底是什么奇葩之类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贾赦冷哼一声,根本不爱理他。人家女儿回去看爹爹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宝玉慷慨激昂地发飙,竟没得到一个人“气愤”的回应,反而被无视,被嘲笑了一通。宝玉内心十分受挫,感觉自己被严重忽视掉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若是在老祖宗那里,他就是多咳嗽一声,都有好多人围着他转,嘘寒问暖。现在,他发怒了,竟没个人关心他问问他,哪怕是骂他。
宝玉此时此刻尴尬万分,气得流泪,不高兴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跟邢氏等再次发火:“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呃……大概是因为你的话令大家都无话可说了。”邢氏叹道。
宝玉听出邢氏的讥讽,气呼呼的反驳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大太太,您为什么非要把林妹妹送回扬州去?她在我们这住的好好地,吃得好,穿得好,老祖宗还有我们几个兄弟姊妹都喜欢她疼她的。林妹妹,你是被逼的是不是,你根本不想走,是不是?”
“你别说了,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将来必还你。”黛玉咬唇,怄气道。她此时听宝玉的话,是另一番滋味了。她没体会到宝玉所谓的‘善心’和‘舍不得’,反而觉得他更像是居功邀赏,逼着她感激感恩于他。
黛玉她自小就心气儿高,平生最恨这个了。黛玉对宝玉失望加再失望,已经彻底绝望了。她甚至在心里恨,怎么没早点看透宝玉这个自私鬼。每次他鲁莽做事,一次又一次伤她,黛玉只当他是无心的。可昨儿个晚上,黛玉熬夜通宵看了许多有史实根据的故事,她才知宝玉那样根本就是自私,只懂得享受,不知付出,更别提他能感恩回报了。
他自己都做不到去感恩父母养育之恩,好好读书上进。今日他怎敢厚着脸皮说出如此奇怪的言论,逼迫她去“感恩”他,逼迫她不见自己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