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航亲自教导了一年多的学生,自然实力惊人。浮橙轻松入学。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其实一开始乔以航就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包括考到南大。她被他累积下来的人脉照顾着,然后走入社会,在他渐渐丰满的羽翼下幸福成长。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和他现在一定过着简简单单,又不失情趣的生活吧。
但生活终归是因为残缺才觉得美好的。她从来没有后悔过遇上他爱上他,并曾经固执而天真地想着和他一起从华盛青春慢慢走到白发苍苍。
“在想什么?”车子已经开进了南大大门,封御景发现她在走神。
浮橙抿抿嘴:“没什么。”
打开车窗望着四周的风景,忍不住低声感叹:“许多年没回来了,这里真的变了很多。”
封御景看她一眼,没说话。浮橙轻声问:“其实你们见过面的吧?封御景,其实……你和乔以航很早之前就见过面了吧?”
“第一次见面是在m国,他撞死如茵的时候,我正在街对面。”他依然专注地开车,说出的话也淡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浮橙偏过头道歉,“我替他道歉……”
“道歉?”车子倏地在路边停下,封御景靠过来,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陆浮橙啊,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默许你用你的方式保护一切时,他可没有道过歉啊!”
“所以我不会再爱他了。”她苦笑着没有继续。封御景沉沉垂眼看她,终于还是没有再逼问和质疑。
车子一路开进校道,因为是百年校庆,来的人很多,校道上早就人头攒动。
浮橙原本只是随意地望着风景,突然来了兴致,趴在窗户上认真打量起来,蓦地笑着说:“那个贩卖机还在呢!以前我和乔以航经常……”
带笑的脸白了几分,浮橙懊恼地停了嘴。
“你和乔以航经常什么?”车里一时没了声响,片刻后,身边的男人淡淡地接下她的话,似笑非笑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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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两人站在贩卖机前。
男人俯身看了看里面摆着的各种各样的饮料,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了会儿,准确发现了投币口,掏出皮夹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就要塞进去,浮橙瞪大眼,急忙阻止他:“这个是投币的!”
一边将他手上的钱推回去,一边好笑地低头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两枚硬币:“可能不够了,要不就矿泉水?”
没有想到这玩意儿居然只认硬币,封御景脸色变得有几分奇怪,又看了眼浮橙,眸光轻闪,突然伸手扯过旁边经过的一个学生,将一百块钱直接塞进他手里,薄唇轻扯,淡声说:“换十个硬币给我。”
莫名其妙地被拦路,男生显然被吓得不轻,僵立着动也不敢动,连同浮橙也怔住了。
“快点。”封御景不耐烦地催促他,又摸摸浮橙的脑袋,俊眸含笑,“你想喝什么?”
浮橙却只觉得窘。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不知道贩售机怎么用也就算了,还这么威逼路人给自己换硬币!
封少爷,不带你这么土豪的啊!
那男生已经定下神,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掏着,使劲地吞着口水,双手奉上几枚硬币。
“我、我身上只有四个……”见封御景眼神不善,他吓得双脚都在颤抖,苦着脸把钱还给他,“我不要你的钱了,这四块钱你也拿去好了!”不等他说话,男生已经撒丫子跑远了。
浮橙望着男生逃命似的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托封少爷的福,他们估计已经被那孩子认为是什么不良人士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浅浅点点的斑驳光亮,将她莹白美好的小脸映衬得愈发夺目,她这样笑着,眉眼轻弯,唇角可爱地微翘着,让封御景看得险些失神。
“六块钱,够买两听汽水了。”浮橙伸手将他掌心的硬币拿过来,熟门熟路地投币拿饮料,递给他一罐,偏着头戏谑道,“其实只要再往前面走一点,就有校内超市了。”
所以像刚才那样拦路打劫逼着别人给换硬币这类尴尬又好笑的事情其实完全可以避免的。
封御景的心情却陡然变差,一想到这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很有可能都是她和乔以航共同走过看过经历过的,就觉得心口堵得厉害,手上猛一用力拉开易拉罐,却没想到汽水一下子喷了出来,伴着一声“呲”响,黑着脸的封御景生生地被喷了一身黏糊糊的汽水。
“扑哧——”浮橙愣了几秒,再一看他拧眉无奈又诧然地揪着领口的动作,一时没能忍住,大笑了起来。
这次她是真的笑得有些岔气了,她怎么觉得今天的封御景看上去那么好笑呢。
“不许笑。”封御景将她拉到身前,倏尔眉目舒展,扣着她的腰身,恶作剧般让自己一身水渍都蹭到她身上。浮橙刚想挣扎,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今天在橙色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棉质衬衫,现在倒好,被这人这么一弄,深色的水渍映湿了大片布料,让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封御景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居然会做出这么缺德的事情!
浮橙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又狠狠抬头瞪他一眼,原本愤怒的神色却在看见他脸上那抹来不及隐去的笑意时,忽而便沉静了。
浮橙一直都知道,封御景是那种即使安静不语地站在繁闹的人群之中,也能梳就一段风景的男人。他冷漠的时候清俊又孤傲,仿佛这世间过往的种种都只是被他睥睨在脚下,而现在他这样笑着,眸光泅着宠溺,笑容疏朗如清风,她原本高涨的一点怒意便也很快消失殆尽了。
浮橙叹着气认命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徒劳地擦着,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封御景饶有兴趣地凑过去想听,却被她一掌拍开。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他们两人总不能真的这样湿漉漉脏兮兮地去参加庆典吧。
“车上有衣服,进去换就是了。”
浮橙:“……”
所以你是一早就料到今天要换衣服?
两人回到车上,封御景从后座拿来两个袋子,浮橙低头翻了翻,果然全是新的,从头到脚一应俱全,好奇地问:“这些……你什么时候买的?”
封御景抬手轻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不自然道:“秘书准备的。”
浮橙再次觉得无言,他的秘书前瞻性还真强。将外套脱下,手指刚搭上衬衫扣子,倏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你……你转过头去……”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要怎么换衣服啊?
“理由?”封御景挑眉反问。在他面前,她还有必要遮遮掩掩?
“……”浮橙深吸一口气,干脆自己转过身,快速地将脏衣服脱下,又利索地将选好的一件往头上套。
“啊……”脑袋卡住了……原来是她因为太着急,结果将袖子当领子了。顿时脸上热腾腾的,恨不得自己现在可以缩到某个缝隙里藏一辈子算了!她居然如此彻底地在封御景面前干出这么没智商的事情来!
浮橙欲哭无泪了,封御景却已经笑得畅然:“陆浮橙,你真是越来越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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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礼堂门口碰到被众领导簇拥而来的乔以航,是浮橙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今天穿着白色西装,整个人如同年少时自己幻想摹画过无数遍的白马王子,从阳光最明亮之处缓缓而来。
“小橙,好久不见。”他和她从容地打招呼,好像不久之前两人之间有过的剑拔弩张也只是一场错觉。
封御景挡开他的手,将浮橙揽回身边,对着乔以航就是狠狠一拳!
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引来无数人的围观,人群之中不乏记者,纷纷举起相机兴奋地拍照。很快,明天的头条就会是两个风云人物大打出手的大篇幅报道!所有的有心人都会看得到……
封御景将乔以航抵在墙上,俊脸含笑,笑意却冷若寒冰:“记着,她替你还如茵的债,但我父母的债……你们乔家还不了!”
“封御景你别欺人太甚!”乔以航抡起拳头朝他挥去,嘴角一丝血痕触目惊心!
“欺人又如何?你就是个孬种!”封御景冷笑着睨向乔以航,声线压低,讽意非常,“别忘了是你亲手将她推到我身边的。”
“嘭——”拳头相向!却在空中堪堪停住,直直停在浮橙脸边。她倔强地扬起头直视他:“乔以航,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结束我们短暂的美好,也结束你们汲汲渴望的贪婪。
十幅古画能换回多少名和利?竟然可以叫你们付诸一个乔家还不能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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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说过话。到了山下,浮橙出声打破沉默:“下周,带我去吧。”
“嗯?”男人似乎正在策划些别的事情,随意地应了声。
浮橙转头看他,认真地说:“我想……我也许真的能猜测到那些古画到底代表什么。”
“其实我已经看过三幅了,都是一个叫‘z’的男人发的邮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或许他就是你找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
既知道她是陆函的女儿,又有意无意地将她推到公众的目光之下,让古画的消息随之公之于众,这个人不可谓不心思深沉,可怕的是,她居然真的傻到被人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