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纱布做了简单的包扎,茹薏把茶几收拾干净,到厨房去给他倒水。
傅岑川观察着这个摆设简单的一室一厅,整个屋子都是淡蓝色和白色,看上去有些冷。
客厅角落地上是一幅拼到三分之二的拼图,大概看得出是一副大航海地图。
“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拼着玩。”茹薏端着一杯橙汁过来,递给他:“跟岛上鲜榨的没得比,将就着喝吧。”
傅岑川举起被纱布包着的右手,表示右手已经无法使用,想要她喂。
“不是还有左手?”茹薏嘴角一撇,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又回到厨房:“晚饭吃了没?”
晚饭?
傅岑川才想起,本来是要带梅蔓去吃饭,半路看到在等公车的她,直接让梅蔓下车,自己跟了过来。
现在,那个丫头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对着厨房叫茹薏帮他也做一份晚饭,然后到她房间,打通梅蔓的电话。
“你不是有急事吗?办好了吗?”梅蔓很急,但周围很安静,应该已经不在马路上了:“我刚下车就碰到了斯维,他现在正陪我吃饭,你不用担心我,忙你的吧。”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10点,阿川,来送我好吗?”
“好,我尽量。”
挂了电话,梅蔓心不在焉地切着牛扒,坐在对面的傅斯维看出她的心思,调侃她:“怎么,我有那么影响食欲吗?”
梅蔓晃过神,手一松,刀叉敲击着盘子发出哐当的声音:“什么?”
“你看,魂都丢了。”
“斯维,阿川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这个嘛,他身边除了你,我倒是没见过别的女人。”
“真的?”
“骗你干嘛?”
梅蔓刚刚燃起的一点小欣喜瞬间又冷却下去:“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在躲我。”
“那是因为你一直不在他身边,感情都需要维系的,你们中间隔着个太平洋,这个第三者是最难对付的。”
梅蔓被逗笑:“斯维,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Daddy上次说要给你介绍符家的小姐,听说你拒绝了?”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
“谁是小孩子!”
“好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傅岑川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跟着味觉走过去,茹薏正在煮面。
“班门弄斧了,你就凑合着吃吧。”
茹薏盛了两碗面,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大的那碗推到他面前。
“色不错,香也不错,至于味嘛……”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煞有介事地慢慢咀嚼:“嗯,马马虎虎吧。”
“改天吃你做的。”
“这个要预约的。”
“诶,你这一身,我可是第一次见厨师穿成这样啊。”
“我这是准备去相亲的衣服。”
“噢?哪个女孩子这么有耐心,等到现在,该在餐厅砸盘子了吧。”
“嗯,有这个可能。”傅岑川吃了两口,停下来,“有没有辣椒酱之类的……”
茹薏丧气地给他递过一瓶老干妈:“吃不下就别勉强,我可以叫外卖。”
“虽然不是很好,也还不至于那么糟。”
“诶,刚才那个男人,前男友?还是正宫在任的?”
“过去式的某人。”
“劈腿?”
“劈了我亲表妹的腿。”
傅岑川耸肩,“以后岂不是要做你妹夫?”
“算了,这个妹妹也不一定做得成了。”茹薏挥了挥手掌:“今天我这个做姐姐的扇了她两个巴掌,用力的,不是做样子的,她要是不恨死我,我也不可能再忍她。”
傅岑川把碗里的面吃完,看茹薏碗里还是满满的一碗,不禁嘲她:“没你这样自己打自己脸的,一大碗动都不动。”
“你见过哪个女的,刚跟恋爱十年最后劈了表妹的腿的前男友大吵一场,然后把旅行认识没几天除了知道他名字其他一无所知的男人带回家,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像没事一样地吃着自己煮的没放盐的烂糊面?”
茹薏把傅岑川面前的空碗拿去洗了,自己那一碗原封不动地倒掉。
傅岑川的手从身后环到身前,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至少,老天让我们又见面了。”
“茹薏——”
楼下有人叫她的名字,挣脱开,茹薏跑到阳台上,成峰站在路灯下,对着四楼的她喊。
如果从刚才就开始站在那里,应该站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见茹薏探出头来,成峰继续说:“小薏,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他喋喋不休地继续再说,引来同一幢楼的邻居们探头围观,还有楼下散步的老人抬头看,是哪家的女孩子让这个男人痴痴地等着。
茹薏身子又缩回去,过了两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盆冷水。
“小薏——”
这次成峰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从天而降的一盆水淋成落汤鸡。
茹薏关上门,把盆丢回厕所,目睹这一切的傅岑川黑色西装脱掉,穿着白色衬衫倚在门边,望着她,默默叹了口气:“看来真是不能轻易得罪你,不然下场会很惨。”
茹薏甩甩手上的水珠,背对着他,淡淡地说:“对我太好也不行,不然我会一辈子都忘不掉。”
樱桃肉(四)
圆满的不一定最美,最美的常常会有遗憾。
天亮的时候,一条薄薄的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空调温度开得很高,醒来时茹薏还是觉得很冷。
她把身子缩了缩,环在她身上的手紧了紧。
“醒了?”
耳边是慵懒的声音,他的手又放在伤口的位置。
茹薏试图把他的手拿开,没有用,他就这样赖在那里了。
“我饿了。”
茹薏套着他掉在地上的白衬衫,到厨房熬了一锅小米粥,燃气灶跳着蓝色的小火苗,她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盯着高压锅突突冒出的热气发呆。
她是怎么了,在这个人面前,从来就学不会拒绝,即使尝试过,也不会成功。
“诶。”
他在后面叫她,一不小心手一抖,勺子一歪,咖啡溅到白色衬衣上,落下几个零星的棕色斑点。
他继续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高压锅的气阀开始“哧哧哧”地跳跃,茹薏把勺子放到嘴里,回头看他,“这个东西,我现在不信了。”
手机响起,贾司韵叫她回报社,有紧急任务。
“今天是周日。”茹薏才回了一句,那边开始传来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上司贾的声音抬高了八度:“一小时之内你要是不出现在办公室,礼拜一就拿辞职信来见我!”
垂丧着脸把电话甩到沙发上,重新回到厨房,傅岑川已经把粥盛好。
“你吃吧,我得去工作了。”
这次轮到傅岑川拿勺子搅拌着滚烫的粥,抬眼望她:“我还说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樱桃肉。”傅岑川慢悠悠地正准备要说,被茹薏打断:“改天吧,还是我的饭碗比较重要。”
“什么工作这么急?”
“那个化妆品帝国的女掌门从国外回来,三八节要到了,要做一期成功女性的专刊。”茹薏一边利落地把西裤拉上,纤细的腰束得更有线条,她背对着,穿上内衣,傅岑川看到她两个腰窝,赏心悦目。
“哪个化妆品帝国?”傅岑川从沙发角落里拿出自己已经早就没电关机的手机,一边把茶几上的充电宝插——上去,一堆的未接来电跳了出来。
“云生集团。”茹薏白色的衬衫垂下遮住腰窝,转过身一粒一粒地扣着白色的珍珠扣子,“那个风云人物,丛佳慧。”
傅岑川点开最新一条短信:说好的接机被放了鸽子,还能愉快地工作吗?
然后往下十条都是同一个发信人,丛佳慧。
“诶,听到我说的没?”茹薏把黑色西装套上,拎着个包从房间里出来。
“什么?”
“我走了,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这么放心?不怕我把贵重物品带走?”
茹薏随手把短发一刮:“家里最贵重的就是我,带不走。”
“诶。”傅岑川叫住她,“真不想吃?”
“吃什么?”
“樱桃肉。”
茹薏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外:“如果我走出小区之前,贾师太能收回成命,我就奉陪。”
门关上了,傅岑川走到阳台,默默地拿出手机,拨通那个未接电话:“你回来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走出单元楼的茹薏接了电话,再看着她停了脚步,然后转身回来。
听到脚步声,他打开门,然后没让她进来,自己就跨出去,把人拉下楼。
老制的铁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人已经被他拉到楼下。
“诶……”茹薏的高跟鞋在楼梯里嗒嗒嗒地响,“去哪?”
“去买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用去了?”
“猜的。”
“那你猜的还真准,教主大人时差倒不过来,采访推到明天。”茹薏有些喘了,声音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