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忘之间 (陌言川)

她的手一顿，低声开口：“这是你的事情。”
“我这次回来，只为你。”抓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似乎要捏疼她，要她抬起头看看他。
为了她？桑恬突然觉得万分委屈和无边的愤怒，倏的抬起头来，眼圈微红，那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似责问似委屈，“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怎么不说为了我留下来？”
当初察觉到他要离开，桑恬什么也没问，她在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赌——他为了她留下来。
可是，她等来了什么呢？一个看似快乐的旅行，一个分手旅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染上了泪水的缘故，她的眼睛比以前还要清澈，却多了几分忧伤，那样坦诚的看着他，徐慕延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
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又绕上他的心头，好后悔，现在回想起来，他真他妈的混蛋啊！以至于他回答不出她的问题，为什么当初没有留下来？
“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他低哑开口，带着一丝乞求。
“我们没有以后。”桑恬几乎是立刻回答。
徐慕延突然倾身抱住她，任凭她挣扎，“你在恨我吗？”
恨？是恨过。挣脱不了，桑恬任他抱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拥抱，熟悉的眷恋，“不爱了怎么还会恨呢？”
他身形一顿，拥着她的手臂一紧，声音低哑而压抑，他告诉她。
“桑恬，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留下来，后悔让你这么难过，后悔这么久才回来……
只是，后悔有用吗？

第4章 沧海桑田

桑恬幻想过无数种与徐慕延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时隔五年未见的人会对她说，他后悔了。
那个一向傲气的他，那么低哑的告诉她，他后悔了。她是震惊的，甚至想抬起头来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最后却是忍住了。
人生有多少个五年，青春又有多少个五年，有时候桑恬都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每当她想起自己的初恋，想起徐慕延的时候，会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切都已成为沧海桑田。
他现在说后悔有什么用呢？心境早已不一样了，她已经等到心冷，等到慢慢淡忘……
他给了她最美好的初恋，也给了她最致命的伤，她爱过，也恨过，更怨过。
“可是，我不后悔。”她淡淡的说。
不后悔遇见他，不后悔爱上他，就连伤痛也不后悔。
徐慕延明白了，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松懈，不可以了吗？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吗？
但是，怀里的她真是让人该死的怀念啊！
“徐慕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可以回美国，跟你的家人在一起，依旧做你最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觉得愧疚，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不恨你了，我也不再需要你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她埋在他怀里，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说到底，她是没有勇气，时光磨灭的不仅仅是人的记忆，还有勇气，她再也无法承受一次那样的伤痛了。
人只有痛到极点了，才会选择去忘记。
桑恬对自己说，既然已经开始淡忘，那就不要再去想起了。
“放手吧，我想回家了。”
徐慕延无力的垂下手臂，感觉她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怀里顿时空荡荡的，心也跟着空了……
桑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家的，只凭意识慢慢的往家里走，身后的人一直默默跟着她，直到她关上家门。
门关上那一刻，桑恬再也忍不住靠着门背蹲下来，失声痛哭。
拒绝了，从此以后，连幻想都不再有了。
——
“可是，我不后悔。”桑恬清晰淡漠的声音又回到脑海，徐慕延突然觉得心像被刀割了一道一道，他闭上眼睛忍受这迟来的疼痛。
越疼越是怀念从前，桑恬总以为是她主动追的他，但是如果没有他的放任，他的世界她怎么能轻易的闯入？
初遇之后，徐慕延帮桑恬找宿舍，帮她搬行李等等，之后她一直在对他说谢谢，却连名字和电话也不问，那时候20岁的徐慕延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第二天，桑恬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同寝室的人也都认识了，对铺的周瑞晴八卦的凑过来问：“昨天那个极品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其实周瑞晴昨天就想问了，忍到今天实属不易。
“啊！我都忘记问他名字了，电话也没有问……”桑恬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只知道傻傻的跟他道谢，什么都忘了问。
周瑞晴眨眨眼，不敢置信的问：“你居然不认识他？那他怎么那么会帮你忙前忙后？”
桑恬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把昨天的窘事跟她说了，越说心里越后悔，怎么就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呢？
“你傻啊！这么帅人还这么好的，你居然没要个电话！”周瑞晴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忘了。”桑恬有点难过，学校有几万人，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他了。
或许真是缘分天注定，一个星期后，桑恬就再次看到徐慕延了，在食堂里，他和一个同样高大帅气的男生排在队伍中间，十分醒目，桑恬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直接拉上身边的周瑞晴走到他们面前，偶遇的兴奋让她忘了矜持，她扯着他的衣角开心的笑了起来，声音难掩兴奋：“hello！终于看到你了，那天我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还有你的电话。”
女孩儿笑得很甜很灿烂，大眼睛水汪汪的弯成两个小月亮，就连扯着他的衣角都是这么自然。
不过，食堂人多声音杂乱，徐慕延指了指前面桌子，对她说：“你和你朋友到那里等我吧。”
看到她乖巧的坐到位置上等着，徐慕延笑了笑，卓越奇怪的开口：“那是大一的小学妹吧？来跟你搭讪的？”
徐慕延又笑了，她哪里是搭讪啊！“不是，之前帮了她点小忙，大概是想请我吃饭。”
这倒新鲜了，徐慕延向来对女生敬而远之，卓越探究的看着他，戏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热心，还会主动帮女生的忙？”
“大概是看她可怜吧！”徐慕延又想起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模样，好吧！她是第一个用眼神就能指使他的人。
那天中午四人一起吃的饭，周瑞晴很聪明的找借口先走了，卓越拍了拍徐慕延的肩膀，也走了。
“我要叫你学长还是叫你名字啊？”桑恬笑了笑，“不过，你的名字叫慕延，叫起来怪怪的。”
“哪里怪了？”
“慕延慕延，好像叫人爱慕你一样。”桑恬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解剖他的名字，徐慕延真是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调侃她：“那你多叫几次试试？看看会不会爱上我。”
这话半真半假，桑恬当时只觉得心底那根弦被他的话轻轻拨动了一下，气氛顿时变了，她红着脸瞪他一眼，“我才不叫呢！”
徐慕延静静的坐在车里，想起18岁的她红着脸瞪他，嫌弃他的名字的摸样。后来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却总喜欢叫他慕延，却又一边嫌弃他的名字。
“慕延慕延，谁要爱慕你啊……”
“慕延慕延，你可不能让别的女生这么叫你哦，我怕别人跟我抢你。”
“慕延慕延，你的名字是不是有魔力啊！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除了桑恬。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别扭，从来不许别人叫他慕延。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名字有魔力，只要让她再叫一次他的名字，她便能重新爱上他。

第5章 仅此而已

桑恬的生活一向简单，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写稿吃饭睡觉，好像徐慕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有时候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留在B市，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很想逃离这个城市，最快乐也最难过的地方。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周瑞晴问她是不是在等徐慕延，连卓越也这么问过，桑恬说没有。但是当她终于看到他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在等他，只是初衷变了，她想要一个结果而已。
想要——再见他一次，仅此而已……
她依旧会去那家咖啡厅，她对那家咖啡厅有独特的感觉，刚毕业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家咖啡厅，不大却很独特，招牌是浓重的咖啡色，“彼岸”两个白色的字体异常醒目，透过明净的落地玻璃看去，里面一片暖色。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太平洋彼岸，那边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间咖啡厅？桑恬几乎是立刻就推门进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很少喝咖啡，只点了一杯果汁，就静静的看着窗外。
那天她在那家咖啡厅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日落黄昏才回家。
自此，除了租住的小公寓外，那家叫“彼岸”的咖啡厅成了桑恬的另一个归所，她时常拿着一本书，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就能坐一整天。或者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噼噼啪啪的敲着键盘赶稿子，只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思绪就会飘得很远，大概是彼岸。
咖啡厅的老板是一对80后的小夫妻，只比她大三岁，桑恬刚去那家咖啡厅的时候，他们的咖啡厅其实刚营业一年，而他们刚结婚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