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张睿来办公室收拾自己的物品。由于是最后一次到公司来,看到楼前一草一木,胸中便有些别样的情绪在潮涌,甚至还有些奇怪的愁绪和伤感。他自己都奇怪了,一个大男人,本应志在四方,在一个地方一待五年,早该挪挪窝了,这又留恋的是什么?
张睿在楼下,拿眼睛四下里看,意外地看到了陈惜惜的汽车:香槟金的原装沃尔沃S40。看到那秀气车子,仿佛看到丁香花一般的她,张睿不由心里一动:一定有什么事,一定是来找他的。
果然,刚走出电梯,手机铃响。
“张睿,是我,”陈惜惜的声音,“你到公司了吗?我在办公室,你抽空来一趟。”
“好,我马上来。”他应道。
一切都交接完了,还有什么事?
张睿在那间办公室的门口,停下脚步。轻轻地敲门,敲到第六声,才敲开。
他仿佛能够感觉到,在敲门之前,她坐在某个地方发呆,以至于没有听到敲门声。
推开门,果然看到她坐着,坐在会客区靠窗的沙发上。尽管她冲他淡淡一笑,但他还是感觉到,一种骨子里的忧郁气息,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渗出来,在空气里忧伤地缠绕。
“哦,张睿,坐。”
他在她左侧的另只沙发上落坐。
“没想到你过来,”这一次,他破例没有喊她嫂子,依然是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什么事?”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陈惜惜将一银行卡从茶几上推到张睿面前,“这两天你抽空和二位律师碰个头,约下时间,到家里去一趟,和春风爸妈照个面,把属于老人的那一份,全部划到这张卡上,交给他们。按照国家遗产法的规定,属于他们的,一分钱都不要少。到时候,把所有材料都带齐了,让律师一条一条跟他们讲个明白。”
张睿是聪明的男人,在人群中,智商和情商皆为上等。和这样的男人对话,直截了当、简洁明了是最好的方式,无须半句废话。
张睿收起银行卡,“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哦。”她点点头,似乎还有话要讲。
他坐着,喝茶。
“张睿,下一步,你到哪儿去?定下来了吗?”
“有两位朋友都有这个意向,想请我过去帮忙,我还没答应。”
“哪个行业?”
“一个做房地产的,一个是证券公司的。”
“你怎么想的?”
“我这一口气干了五年,现在好不容易停下来,想先休息一阵,彻底调整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也行,要出去旅行吗?”
“还没这计划,一个人出去,只不过是看看景罢了,不如不出去,等以后有机会了,找个人一块儿出去,那就景中有情,情景合一了,呵呵,只是想想罢了。”
“希望你早日情景合一。”
“谢谢。”
“我有个私事,想请你帮个忙,当然,不要勉强,如果你不乐意,就当我没说。”
“说到哪儿去了?只要我能做,没有不乐意的理儿,呵,说说看。”他冲她笑一笑。
她也想笑一下,却没能笑出来。
“帮我调查一个人。”她说。
“周丽倩?”他脱口而出。
“能做吗?”
“能做。但是,”他停顿一下,注视着她的眼睛,“这又何苦?有句话或许不该说,可我觉得还是得说出来,我想劝劝你,那个事儿,放下吧,不要拿别人犯的错折磨自己。”
“既然能做,就不要说别的了。她的家庭,现住址,工作,婚姻状况,丈夫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另外,还有一个手机号,想办法把密码给我破译出来。”陈惜惜刷刷两笔,将一个号码记到一张纸上,撕下来递过去,顿了一下,“那先这样,等你消息。”
张睿起身离开。行至门口,陈惜惜忽又叫住他,“张睿!”
张睿回过头。
“这件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陈惜惜低声,发音却很清晰。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给予明确的承诺,并报以微微一笑。
5
晚饭后,陈惜惜陪公婆聊了一会儿,待一个连续剧开始后,老两口双双投入进去,她就带儿子回楼上了。和儿子一起洗浴,换上睡衣,给儿子讲故事,哄儿子入睡后,这才清静下来,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浏览了半小时新闻,玩了一小时“偷菜”,也无聊,打开自己的博客,访问量小得可怜。因为她自从开博以来,很少发表自己的文字,只是转贴一些别人有趣的东东。偶尔哪天会有一两个冒失鬼不小心撞进来,仿佛上当一般,又会迅速离开,完全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安静地待在大千网络的一隅。没关系,她喜欢这种安静,享受这种安静,职业会计的生涯,注定了在安静里燃烧生命。忽然想记点什么,写了几百字,又删了,毕竟不是私人日记簿,别人随时可以闯进来。开这个博,主要是为浏览别人的博客,偶尔给心灵受到触动的文字留言,也好让人家知道,是有名有姓的人,而非缩手缩脚的匿名鬼。看过几位“好友”的博文,也无心思,索性又关了电脑。回卧室躺下了,从床头摸过一本书,翻了几页,一向嗜书如命的她,竟没办法把文字看进脑子里。
正发着呆,床头柜上电话响了。
是太原那边母亲的来电。
每天至少一次和母亲的通话,这是她自打嫁到青岛以来,被母亲——也就是那位矿主老婆强制性保持下来的一个习惯。十年如一日,如果哪天没有接到女儿的电话,母亲必会亲自打来。没什么正事,无非是一天中午吃了什么,晚饭吃了什么,或者白天干了什么,忙了什么,事无巨细,没有主题。说好听点是为女儿操碎心,说不好听是母亲太闲,钱又太多,网络免费通话都嫌通话质量不高,必用固定电话。因此天长日久,这样的通话,成了陈惜惜每天的一项固定节目。
其实今天已经跟母亲通过电话了。晚饭后带儿子洗浴之前,陈惜惜主动打去了电话,问了个好,报了个平安,就挂了。没想到夜深人静了,母亲又打来。
陈惜惜多少有些纳闷。
“妈,还没睡呀?”
“这才几点?哪儿睡得着啊。”
“家里有什么事儿了?”惜惜问。
“我这儿没事儿,我觉得你那儿有事,所以得问问你。”
“问什么?”
“你那儿有男人?”
陈惜惜惊讶,“没有啊!”
“没有?刚才我们通话时,我怎么听到有个老男人的咳嗽声?”母亲洞察秋毫。
晚饭后和母亲通话时,确实有咳嗽声。魏父在楼下咳的,惜惜没在意,千里之外的母亲听到了。
忽然想到这茬,惜惜忙解释,“哎呀,妈,那是浩他爷。”
“大晚上的,这老头儿在这儿干吗?”
“哦,是这样,我忘了和你说,他们俩住过来了。”
“什么?老东西住你这儿了?为什么住你这儿?”母亲很吃惊,隔着电话线,惜惜仿佛看到母亲因吃惊而瞪圆了的双眼。
“妈,怎么说话呢?公婆到我这儿住两天又怎么啦?人家又不是主动来的,是我邀请来的。”
“你邀请?你怎么不邀请我啊?他们住了,我怎么办?我今年还没过去呢,我还得去住呢。”
“你随时可以来,有你住的地儿。”
“不是我说你,啊,我的小姑奶奶,你脑子进水了?”
“又怎么了?不就接老人过来住一阵吗?怎么脑子进水了?”惜惜想挂掉电话了,“妈,我困了,明天再说,好吗?”
“哎呀,是不是又嫌我烦了?”
“哪能呢,我真的好困啊,我要睡了。”
“行吧,你先睡,明儿再接着谈。”母亲主动把电话挂了。
惜惜长舒一口气,把身体滚到了柔软的被褥里。
次日一早,惜惜把儿子送往幼儿园,开车往单位去的时候,手机铃又响起了。
“在哪儿呢?”母亲的声音。
“在路上呢,妈,有事啊?”
“开着车吗?”
“嗯。”
“行,你先专心开着,等会儿给你打电话。”母亲把电话挂了。
赶到银行大楼的财务办公室,在自己位子上刚刚坐定,母亲电话就又打进来。惜惜叹口气,接了,压低声音问有什么事。母亲开口即道:“惜惜,你把公婆接到家里住,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惜惜瞅一眼周围同事,捂住手机听筒,忙起身离开办公室,走向洗手间,关了门。
“妈,我刚到单位,正忙呢,这事回家再讨论行不行?”
“在单位正好,回家就不方便说了,你知道吗,这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想过吗?请神容易送神难!”
“妈,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老人出了点意外,暂时生活还不能自理,我不得管着吗?扔下不管,你不怕街坊邻居笑你女儿有娘生没娘教?”
“死妮子,你在跟谁说话呢?气死我了,你再犟,再犟,我抽你!”
“妈——”
“我问你,在你眼里,我已经成老人了是吗?”母亲气呼呼地问。
“你哪里老啊,你还年轻着呢,你还不到六十岁,还是中年人呢。”惜惜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但她知道,母亲最忌说她老,虽然已年近六十,身体各项指标逐日退化衰老,可你若要说她是老人,她非跳起来和你急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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