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一定要掺上我?”
“不是一定,是必须,不是掺上你,是本身你就已经参与了。”
“什么事?”
陈惜惜话锋一转,“被你换掉的那个号码,发给春风的短信息,我都看过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周丽倩连一点磕绊都没有。
“真不懂?”
“真不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周丽倩坚持着自己的无辜,“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知道我要干什么,首先要想想,你自己干了什么。”
“我没干什么。”
“我再重复一遍,1380895××××这个号码,和春风的手机通信,我已经知道了。”
“春风的事情,你应该找他问去,他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干,你去问他,也该问问你自己,你不该来找我。”
惜惜望着眼前这张狐媚的脸,听着这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想着那些收藏在手机里的传情短信,心底里一股陌生的情绪逐渐升腾,且愈来愈浓。然后聚集在胸口,石块一样垒在心头,垒得结结实实。石块仿佛还生出一丛丛荆棘,它们挥舞着尖尖的指甲、锐刺儿,想要将眼前这张标准的狐狸精的脸蛋,撕成碎片。在这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可怜念头里,惜惜方才清楚,这种垒在胸口影响到自己正常呼吸的情绪,叫做恨。
在此之前,陈惜惜不曾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恨”这种东西的存在。或许对哪个人有过厌倦,有过憎恶,但没有过恨。从小到大,生活、工作、爱情、婚姻、事业,都太顺利了,自己始终生活在一个被呵护、被疼爱、被尊重的环境里,阳光和雨露过多,不知道暴雨冰霜、暗流险滩的滋味,长这么大,在周丽倩之前,她还没有恨过一个人,因此以前不知道恨的滋味。现在,此刻,她终于体味到了如同火焰在心里咝咝狂燃的滋味,烧得心口窒息般的疼痛,
若不加控制,即使不放它出来烧别人,也一定会把自己烧毁。
惜惜举起面前的茶碗,哗的一下,茶水泼向周丽倩。
周丽倩腾地跳起,拿纸巾手忙脚乱往脸上颈上擦,同时双目怒睁,“你神经病啊?”
第一次被人视为神经病,今儿我就神经给你看!这时候的惜惜已丧失理智,站起来猛地抽了周丽倩一记耳光,“不知廉耻的东西,既然你这个态度,那今天就先别谈了,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改天再找你。”
起雾了。带着雨沫子的雾,把整个城市揉得湿漉漉的。
那个女人,她有一颗油盐不进的心,或许一百度的开水也煮不烂;还有一张坚硬如钢的嘴,老虎钳似乎也难以撬开。
陈惜惜开车回家的路上,心情如同这天色,雾蒙蒙,湿淋淋。
她没想到自己会打人。也没想到,以往如同金属笼子般的良好教养,竟没有把那些愤怒的火焰牢牢关在里面。她的骄傲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严重打击。血悄悄地在心底流,只有伸出手指,紧紧按住那看不见的伤口。痛,痛到无法呼吸。再也无法克制的泪水,任性地划过黑夜中的秀丽面庞。
黑夜,是一件很好的外套。疼痛,最好在黎明到来前悄悄埋葬掉。
太阳照常升起,第二天早晨,送儿子去幼儿园时,陈惜惜在脸颊上狠狠掐了一把,命令自己回到现实里来。
生活依然无比美好。
儿子需要她,儿子的爷爷奶奶也需要她。还有很多事情,比那个女人重要。
“你完全可以按照心灵的旨意去过每一天。”她告诉自己。
4
还是把公婆接过来了。
缘于一次意外。
公公爱干净,自打从康复中心回来,便恢复了每天一澡的习惯。但仍然不能一个人进卫生间,这种时候,魏母自然是责无旁贷地“助浴”。
意外就在洗澡时发生了。那晚,魏母扶着老伴进卫生间,在洗浴即将完成之际,转身拿毛巾时,不知怎的脚下一滑,身体突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湿淋淋的地板上。
已是晚上九十点钟光景。陈惜惜接到消息,连忙启动车子飞奔而去,配合120,将婆婆送往医院。上次的腿上因摔倒而留下的骨伤,差不多快痊愈了,这一摔,旧伤上添了新伤,小腿肿得像猪大腿,脚尖稍稍挨到地面时,就牵心扯肺的痛。医院给打了个小钢板,叮嘱半个月之内不能下地走路。
自己成了泥菩萨,哪还有能力照顾老伴?魏父习惯了老伴的照料,活到大半辈子,没下过几次厨房,别看他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谈起音律、诗歌,头头是道,看似一个细心人,偏就厨房里的活计,一碰就怵。让他来做饭,笨手笨脚的也就勉强能把菜给糊弄熟,至于味道咸淡啊、火候轻重啊,一点不会掌握,更别说菜的色、香、味了。虽然他很知道疼老伴,也愿意照顾老伴,可连个碗都刷不干净,光是这一日三餐,就愁坏了老两口。
老头子说:“雇个钟点工吧。”
老婆子说:“你钱多是不?”
惜惜说:“我那儿现成的钟点工,不如你们过去将就着住一阵子,等伤好了,再搬回来也成。”
老婆子立即顺水推舟,“再好不过了,这样,我也可以天天和我孙子在一起喽。”
老头子这次没再坚持。在无法改变的现实面前,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顺从了儿媳的安排,搬了过去。背过儿媳,老头子还是和老伴犯嘀咕,“人家这么年轻,遇到合适的也得再找人啊,我们这一杠子插进来,这不是给人家添乱吗?”
老婆子说:“再找可以,我没有拦着她再找。可也不能这么快吧?就算不守个三年五年,也得等一两年后再说吧?住那儿,多有面子!有机会,邀请我们电台的老同事去小院里坐坐,多体面!多风光!我们老台长那居住条件,都比那儿差远了。”
老头子说:“怎么,我们这只是暂时的,你还打算住一辈子?”
老婆子道:“我就是住一辈子,也没犯哪门子王法,别说这房子有我儿子的一半,就那公司,我要是让她清算清算,把属于我们的那一份理出来还给我,买下这个房子也够了吧?”
老头子眼睛一瞪,“从一开始的注册资金,都是惜惜她爹掏的腰包,公司办公用房是惜惜自己的,那公司从无到有,从里到外,哪一份姓你的姓?”
老婆子嘿嘿一笑,“儿子创下的事业,凡儿子名下的,就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这是遗产法规定的,你别蒙我不懂。”
老头子从鼻孔里哼一声道:“就你懂法?我今儿先把丑话说到头里,惜惜对咱已经够意思了,你可不能胡闹,别到时候什么也争不到,反落下笑柄,让惜惜一辈子瞧不起我们两个老家伙,让街坊四邻看笑话。”
“你怎么整天胳膊肘子往外拐?我还不是为我们俩着想!恶人都由我一个人做了,你可倒好,整天装好人。”老婆子白了老头子一眼,“放心好了,既然你要当好人,我就陪着你当到底吧,怎么说,还有孙子呢,儿子名下的,包括她名下的,都是咱孙子的,跑不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陈惜惜和儿子的卧室以及书房,都在二楼。楼下几个房间,多数时间处于闲置状态。楼下的客房因为朝北背阳,不适宜给老人住,而活动室比较宽敞,且是朝阳的南向,魏春风在时,喜欢在里面喝喝茶听听音乐,现在没人进去喝茶听音乐了,陈惜惜觉着也没必要继续保留,于是做了简单的改装,加了张大床,给公婆做了卧房。
公婆搬过来的第三天,公公傍晚拄着杖自己到小区里散步,还因伤躺在床上的婆婆,将惜惜叫到床边,拐弯抹角地问起公司的转让进程。
婆婆一开口,惜惜就明白了婆婆心里打的那个小九九。不过,她也不多说什么,只管让婆婆问。能回答的,就如实回答;不便回答的或不便如实回答的,也不撒谎,只是找合适的借口搪塞敷衍一下。末了,她向婆婆明确表态,“妈,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等处理完了,再给你详细沟通一下。”
“我当然放心你了。我不放心的是,你把事情都交给张睿那小子办,能靠得住吗?我看那小子,不是老实人,他会不会从中做点什么手脚?”
“妈,老实人也做不了公司财务总监,”惜惜耐心解释,“以公司目前的状况,处理这些事,没有比张睿更合适的人选了。他对公司知根知底,我和春风对他也算知根知底,是个好人,我相信他能够诚实地给我们办事。”
“现在还有诚实的人?”魏母瞅着儿媳,两只稍显浑浊的眼睛,咕噜噜闪烁出狐疑之光。
“张睿是不是诚实的人,我不好说,但我完全可以相信,他能够诚实地为我们办事,这是春风在世时告诉过我的,我们应该相信春风的眼光,他不会看错人的。”
“那行吧,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说这么多招人嫌的话,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好。”
“我知道,妈,我知道你为我好,我都记心里了。”
转天,陈惜惜去了一趟公司。自合同签过之后,公司已经正式易主了。除了保留魏春风那套办公室,其余房间,全部租给了新老板。目前正在进行着一些交接工作,在张睿全心全意的张罗之下,业务和权力的过渡,都异常平稳,没有发生任何混乱和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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