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田歌用力甩开他的手,脸色煞是难看,声音里也带着些哭腔,“为什么?前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只要我喜欢,就成,你又骗我是不是?”
“不不不,你是咱们家的女皇,我哪敢骗你哪,以后别用这么重的词,这让我很受伤害知道不?咱俩毕竟是一家人是不是?这房子我看都没看,你就定下来,要是万一我不喜欢,别别扭扭住进去了,你心里能舒服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着也要比这阁楼强百倍,你既然能喜欢上阁楼,为什么不能喜欢上强百倍的房子?你不会思维不正常吧?”
“房子毕竟是大事,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大一笔钱,还要背上银行贷款,如果不满意,心里不舒服,再换一套容易吗?这不是买件衣服那么简单的事,衣服不喜欢顶多浪费个几百块钱,扔了、不穿、送人,都成,房子呢?我的意思是,咱要买,就买个家庭每一位成员都能喜欢的,让每一位家庭成员心里都舒舒服服的,咱一次到位,省得住两年又要换。”
“你还讲不讲道理?不是不让你看,是你自己不去看,我买房子是为一家人改善居住条件,难道是我为了自己享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总是让我一个女人操心?人家的房子大事都是男人做主,女人坐享其成,我可倒好,我使劲提着拉着拽着,你怎么就像一摊泥,赖在地上死活不动?咱家怎么这么颠倒啊?”田歌气得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扑扑簌簌往下落。
“行,我就是一摊烂泥巴,说得对,糊不上墙,完全接受,强烈赞同。可今晚确实没法把卡给你了,又忘了,这怎么办?明天吧,啊,明天。”
“我真要疯掉了,我没法活了!”
“上午在单位开了四个小时会,一点才结束,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下午又去银行办业务,办了半下午,单位又来了一群客户,主任让我接待一下,直到下了班,才又回到办公室,整理明天开会用的材料,一干就是几小时……”
“这和你把卡装兜里带回来有冲突吗?”
“有啊,正因为太忙了、太乱了,这不忘了把卡装兜里了吗?宝贝,听话,别闹了,赶快睡吧,明天还要起早。”
田歌瞅了他两眼,腾地从床垫上跳起来,噔噔噔地冲出卧室跑到大门口,换了外套,蹬上皮鞋,“不跟你废话了,走,我们现在到你单位把卡取回来,要不明天你一忙又给忘了,等你想起来了,房子早卖给别人了,我不能等了。你忙,你就撒丫子不用管了,我请假弄房子,不把房子的事搞定了,我什么也不干了。”
“别闹了行不行?现在去单位?保安正愁没素材传笑话呢,咱给人家提供材料去?再说拿了二十万的卡,半夜三更的不怕遇到坏人给动刀劫了呀?”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今天得把卡取回来,明天交房款。”田歌说着拎起包,打开了门就要往外冲。
李扬慌忙跳过去,一手将防盗门推上。防盗门一开一关的,李扬怕把孩子再惊醒了。李扬一手揽住田歌,一手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回小北卧。李扬要给田歌脱外套,田歌站在门角,坚决不脱衣,一副宁死不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扬知道,没办法继续隐瞒了。
“来,坐下,我和你说个事。”李扬拉住田歌的手,将她按到床垫上。
“快说,说完跟我取钱去。”
“你得保证,说完了不许哭,不许生气,能不能做到?”
“干什么坏事了?”田歌警惕道。
“保证不是故意干的坏事,你先答应啊,否则我不敢说。”
“我答应你。”田歌咬牙切齿。
“那笔钱,我借出去了,可能眼下还拿不回来,得缓一阵子。”
“什么?”田歌失控地惊叫一声,只觉一股气流直顶脑门,“你说什么?”
“钱,二十万,借出去了。”李扬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嘴,“祖宗啊,小声一点,别再吵醒孩子了。”
“借谁了?”田歌一把打开他的手,强行克制着自己,压低了声音。
“魏春风。”
“管他要啊,他死了,可他还有公司,还有房产,还有汽车,管他老婆要啊。”
“是啊,这笔钱跑不了,肯定跑不了,早晚会回来的。魏春风在世时,不也借钱给咱用过?买这阁楼时人家借过咱两万,你生妮妮时,人家又借给咱一万,欠条都没打,在咱主动还钱之前,人家从未提起过一句。这些年,春风帮咱的地方还少吗?他向我开口这是第一次,做生意一时钱不凑手,借来周转一下,我能一口回绝吗?没想到出这事儿啊,事情我已经和小陈讲过了,她表示确认后立即归还,现在春风尸骨未寒,咱这就接二连三地上门讨债,不让人寒心吗?你能做得出吗?我相信你肯定做不出来的,让你去要,你也不会去要的,不妥当啊。所以呢,这事还是缓一缓吧,给小陈一点时间,过了这一阵,等小陈从悲痛中走出来,她会把这事提上日程的,到时候不用咱去说,她会主动找来的。”
“我可以给你缓,可以给魏春风老婆缓,可房主给我缓吗?七天内交不上首付,房子就是别人的了,房子又在不停地涨,我们可能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了,你想过吗?”
“可眼下确实拿不回来,你说该怎么办?”
“你把借条给我,你不好意思去要,我去。”
“别闹了,快脱了衣服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这一两天,我就找他老婆谈这个事。”
“你先把借条给我,给我!”田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一只白皙的手向他伸了出来。
“借条……出了点问题。”
“是不是也锁在办公室了?要是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取,整天就用谎话骗老婆,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借条怎么了?怎么了?”
李扬一不做二不休,拿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拉开床头柜的一只抽屉,从抽屉一角摸出一只塑料保鲜袋,将一只纸团从里面掏出来。然后把借条如何变成纸团的经过,老老实实讲了一遍。
不待他讲完,田歌转身冲出小北屋,打开防盗门奔了出去。
李扬愣了一下,忙抓起一件外套,追了出去。
3
田歌跑得很快,飞速跑下楼梯,跑出了小区。
李扬追到大路边,才把她拉住。
“这是干吗呀?祖宗,奶奶,都几点了,能不能等天亮再解决问题?”
“没借条了,你没法找人家了,我去找!”
“你敢!”
“我怎么不敢?就去!我去找魏春风老婆说说去,把纸团带过去,至少先让她确认一下,二十万,买房款,身家性命……”田歌脸上飘着泪影,一字一顿。她压根不理会李扬的劝阻,撒开一双长腿,掉头朝着魏春风家的方向奔跑而去。
从浮山后到浮山前的未央花园,有一段不短的路,即使乘公交车,不晃荡个十几分钟也到不了,就算田歌有鹿一样的腿,一时半会儿也跑不到。李扬停下脚步,站在马路边,眼睁睁看着她往前边岔口处一拐,消失在一片黑影里。
田歌遇事一根筋的牛脾气,李扬是完全了解的。他却没有飞速追上牵住牛鼻子,这是因为还不至于把老婆的情商太过低估,也没有太信不过老婆的为人世处。夫妻俩闹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老婆心里那股气再怎么想要发泄出去,她也不至于在人家尸骨未寒之际,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为讨债半夜三更打到人家门上去。
李扬迈着疲惫的双腿,朝着那片黑影,一步一步走过去。
果然,在那片黑影里,田歌坐在一个土包上,脑袋埋在双膝上,落泪哭泣。
李扬脱了外套,不由分说将她从土包上拖起来,将外套垫上去。
“别着凉了。”
“着凉跟你没关系。”她咬着牙说。
“怎么没关系?冻病了还得花药费,这不是损失?”
“花药费也用不着你。”
“什么你啊我的,你挣的钱也是咱家的嘛,有什么不一样?”
“滚!”她哭。
“出了这事,是谁也没意料到的,要是能把魏春风的命哭回来,再把钱哭回来,我陪你一块儿哭,哭他个九九八十一天。”他又说。
他伸出手指欲给她抹泪,她一把将他的手给打开了。
她坐在土包上,泪水决堤,伤心欲绝。
青岛四月底的深夜,空气还是寒的,李扬屈身蹲到妻子面前,借着路灯的光影,望着妻子的神情,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几年前岳父因病突然去世,李扬陪她回去奔丧,那一路,她就这样一副神情。那一次,由于悲伤过度,她大病了一场。
李扬心里忽然生生地疼,想把她从土包上拉起来,抱在怀里,可她一脸的生硬,一脸的排斥,他只有挨着她,在土堆上坐了。
渗着寒气的风从头顶卷过,田歌在风里呜呜地哭泣着。
“哭吧,哭吧,把伤心的委屈的都哭出来吧,都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李扬嘶哑着嗓子说。
当年医科大学里的这朵校花,嫁给自己这些年实在是太委屈了。实话实说,田歌算不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却也是容貌姣美、秀色可餐。上学时候写情书的、送鲜花儿的,为这朵花五迷三道、晕头转向的男同学,鞍前马后的殷勤者,如韭菜一茬又一茬,却没哪个能入她的凤眼。假期勤工俭学时,遇到的那些不自量力、恬不知耻、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摆平一切、企图老牛吃嫩草的中年老总、大肚老板,她也一向拒之千里、坚若磐石、守身似玉,用她的话说,哪怕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那些歪瓜裂枣的也不可能拨动她的心弦,直到她遇到了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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