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浩也想明白了,反正他就是段玉芳摆在这里的镇山太岁,也不用有其他想头,完成任务即可。做了一天事,下班能见到袁可遇,说说笑笑,生活也算不错。
到将近九点,齐文浩懒得再催劳伦斯时,他和未婚妻总算来了。
刘安妮长得不难看,但也说不上漂亮,穿条山茶花的裙子,坐下后除了点菜就没其他话。劳伦斯则比袁可遇的印象中更胖了点,沉着脸,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齐文浩抱怨,嫌天热了虫多,司机态度不好,还有这里的东西太贵。
“有什么好吃的,值得这个价钱?”他翻着白眼说。
白白胖胖,嗓子尖锐,态度傲慢。袁可遇想到公公偏头痛,差点笑出来,赶紧低头扮作对面前的汤很感兴趣。
说着劳伦斯又骂齐文浩没用管不住胡存志,齐文浩不由生了气,“你还记得是在跟谁说话吗?”
劳伦斯把汤勺一扔,也不管汤水四溅,瞪着齐文浩,“说的就是你!你什么年纪了,如果争气点,妈跟我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袁可遇愕然,但两兄弟吵架,她无从插嘴。还好刘安妮终于出来说话了,“劳伦斯,快点吃完回去休息吧。”她平淡的脸露出了疲倦,看向袁可遇的眼神中更有厌烦,“这里有外人,别闹了。”
一顿饭在沉默中完成。
眼看好不容易快捱到头的时候,劳伦斯又发作,这次用的是他们的方言,说得又快又急。袁可遇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但齐文浩的脸色很难看。他低吼一声,像是闭嘴。
劳伦斯腾地站起来,响亮地骂了声,“窝囊废!”
餐厅里已经没什么顾客,但工作人员都在,几乎在同时往他们这边看来。
劳伦斯抬腿往外走,齐文浩追上去拉住他,谁知他回身就是一拳,打在齐文浩的脸上,“嘭”的一声。
与此差不多同时,一样东西飞过来砸在劳伦斯身上,随后那东西掉下来落在地板碎成若干片,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是袁可遇,她看到劳伦斯的举动,情急之下扔出了手上的水杯。
杯里的水泼了劳伦斯半身。他冷冷地看了袁可遇一眼,却没说话,扬长而去。刘安妮跟在他身后,没跟他们打招呼就走了。
席终人散,宽敞的餐厅隐隐还有面包香,但音乐没有了,欢笑没有了,剩下的是满地狼藉。
齐文浩低着头,他的脸*辣的,一滴又滴的血,叭哒叭哒掉在衣服上,地上。
☆、第二十二章
树影婆娑,悉悉往下落绿色的小花,空气里满是木的香气,清淡宜人。
齐文浩用纸巾捂在伤口上,他的鼻子和嘴唇破了,不过血已经止住。
“去医院处理一下?”袁可遇问。
齐文浩默默摇头,没必要。“对不……”刚说了两个字就发现鼻音厚重,应该是受伤的地方肿了起来,他歉意地一笑,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没什么,谁没打过架。”袁可遇安慰他。她拉开车门,让齐文浩上车,自己坐到驾驶位。没办法,现在的情形只能由她送他回去。
习惯了小车,袁可遇对这辆庞然大物心里发怵,缓缓驶出停车场。
没开出多远齐文浩的手机响了,接通后刘安妮一本正经的声音通过音响的扬声器送出来,“文浩,我是安妮。”
齐文浩嗯了声,“我在。”
刘安妮代表劳伦斯向他道歉,无论如何劳伦斯不该对二哥动手,希望二哥能原谅他,并且不要把此事告诉父母。
“知道了。”齐文浩说。
“今天我们遇到大哥,他也在本市。”最后刘安妮没头没脑说了句,不等齐文浩再说话,电话挂断了。
三兄弟齐聚一城,老三向老二挥拳头,跟老大有什么关系吗?袁可遇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推测。她知道这些跟自己没关系,但又有些担心齐文浩,虽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到齐文浩住的地方,袁可遇把车停好,准备下车。齐文浩却没动,她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车内顶灯的光越来越黯淡,然后一下子暗了,他俩坐在黑暗中,唯一的光线来自七八米外的路灯。
他俯向她,重重地吻她。他的嘴唇肿了,她感受到病态的柔软和热度。还有,血。
血从开裂的唇角淌出来,咸咸的。
袁可遇想推开齐文浩,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他们应该上楼,赶紧敷点药,尽量减轻伤势。但他不肯,固执的,狂热地吻她,好像明天就要分开,再不这样就没时间了。
她心软了。
最后他的脸紧紧贴着她的,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
袁可遇啼笑皆非,好吧,作为朋友,她当得起他的感谢。
到了楼上袁可遇才发现齐文浩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她拿纱布蘸了温水替他擦去伤口表面已经凝固的血迹,喷了药雾,又煮了鸡蛋,拿蛋白在他脸上轻轻滚动,好让伤势复原得快些。
这样的脸去上班,难免被人背后议论。
“明天起别来接送我,要是有人以为是我干的,从此我就有一个母老虎的美名。”她开玩笑地说。
他噎了下,注意到她衣服上的血迹,不方便说话,只好用手指了指那几处。
“不要紧,你会赔我。”
齐文浩摇头,袁可遇弯起手指在他额头上给他一个“栗子”。他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手势,她心领神会,“三倍赔偿?大款。”
知道她在故意逗他开心,他的眼睛弯了下,口齿不清地说,“还不够大款。”
没钱的想有钱,有钱的想更有钱。
“对我来说足够大。”袁可遇把煮鸡蛋塞到他手里。收拾干净桌面,又给他倒了杯清水,插好吸管,“小心别碰到伤口。”她比划了一下嘴唇,“喝点水,太干了。”
齐文浩喝水的时候,袁可遇四周看了圈,伤口处理过,也没其他的事了。她拿起包,“我走了,明天早上千万别来接我。”
但他不让她走,一把搂住她的腰,他的脸贴在她腰间,“今晚留下吧……”
袁可遇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乌黑的短发,剪得很短,摸上去像小动物的毛,软软的。她带着笑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前有几个女朋友。”
她以为他会巧妙地绕开,谁知他含糊不清地说,“我想想,……”
谁真的想知道啊!吓得她飞快地去捂他的嘴,动作太大,碰到他的伤口。他下意识地晃了下头,但立刻控制住了,任她捂住他的嘴。
袁可遇略为尴尬,“我只是打个比方。”她半真半假地说,“要是留下了,以后你我分手后就会多一个程度比较深的EX,我不想,我猜你也不想。”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滞住。当然他有说过结婚,可连他自己都知道,是一时冲动。
袁可遇很慢地拉开他,但她是坚持的,“文浩,谢谢你。我不是那么想结婚,现在的我是自由的。结婚对我来说意味着许多责任和义务,没做好完全准备前不会踏进去。但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只要做得到的我都答应。”
“我喜欢你。”他看着她,恨不得视线可以化为双手抱住她,“很喜欢,我起床的时候会想你是不是起来了,做事的时候经常突然想到你,吃饭的时候希望你坐在对面。我不认真求婚是因为我……既想得到,又怕让你失望,你什么都不缺。”
哪可能什么都不缺,袁可遇心头有大喊的声音,只怕他给不起,她要的是无条件的爱。如同那个热爱气球的小男孩,不管他提的要求多过分,闹腾得多厉害,他父母仍然乐呵呵地爱他。
然而她做不到向别人索取。每当她告诉自己,不提出要求别人就不会知道,更不可能满足她的需要。这种时候,总有一个声音淡淡地提醒她,他开始不耐烦了。而这个提醒的声音总是对的。没有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倒不如从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的好。
话冲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了。她揉揉他的短发,良好的手感让她喜欢上了这一举动,“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男朋友,任其自然,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知道的。”她看到他的笑容,心里也平静地笑了下,那个时候有可能合,更多的可能是分,时光带走的不止是现在,还有很多其他的,比如新鲜感、欢笑、情分……爱不止是喜欢。
齐文浩带伤上班,消息传得很快,第二天傍晚连姜越都知道了,打电话约他吃饭,“听说你昨晚花天酒地被打了?”
这是谁在传播谣言,齐文浩怒。
“有说你被打劫的;还有人说你始乱终弃,被弃者找人揍了你?”姜越的语气十分幸灾乐祸。
“可遇也在,她知道事情经过,你问她,她能证明以上说法统统是假的。”齐文浩没好气地说,
“说不定你们串通好了,她是你女朋友,自然帮你说话,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姜越倒是真的听说了类似的传言。不过他不信,就是跟齐文浩开玩笑,点到为止,“行了别气了,吃饭时我给你讲个笑话。”
姜越的笑话是真实的冷笑话,他们公司的某位供应商,接到电话说姜越在某地享受特殊服务时被抓,急需保释金,眼下不便电话联系,也请不要将此消息说出去,直接把钱汇到账号,以后一定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