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算算你也应该到了,阿宝的父母还好吧?阿宝怎么样?肚皮是不是鼓起来了?是不是像个大肚子蝈蝈?呵呵!”胡兵在电话那头发出憨厚的笑声。
“嗯。”我心虚得不敢多说话。
“说说,阿宝是不是变胖了?”
“嗯。”我决定不管胡兵说什么,我就用这一个字代替了。
“我听说怀孕初期的时候,孕妇要多吃西瓜,听说这样孩子聪明,你别忘了给阿宝买西瓜。”
“嗯。”
“还有,你千万别给阿宝买罐头、香肠,因为里面有防腐剂,也不要给她买薯片、瓶装酱汁等东西,因为含盐太多,也不要给她吃大量的糖,因为那样会消耗母体大量的钙,使婴儿缺钙。”
“嗯。”
“对了,还要让阿宝多晒太阳,这样可以保证胎儿骨骼健康。”
“行了,你又没生过孩子。”我不耐烦地说。
“呵呵,我没生过可我妈生过,这些东西有的是我在网上查到的,有的是我问我妈的,弄得我妈好紧张,她以为我把哪个女的弄大肚子了呢,呵呵,我说不是我,是项东,我知道这些说了你也记不住,我都打印下来了,等你们一回来,我就给你们送去,有好几十页呢!呵呵!”胡兵又笑了起来,我却眼圈红起来。
“对了,给孩子起名了吗?我听人说要早给孩子起名,听说对胎教好,你给孩子起名了吗?我替你们想了几个,不知道能不能用,就当候选吧,我觉得要是男孩就叫项羽,想当年项羽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叫了这个名,包准咱儿子将来也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还有劲,你没听说吗?项羽可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嘛,要是女孩就叫项阳,阳光的阳,意思咱们的女儿像阳光一样温暖明亮,你说怎么样?呵呵!”胡兵为自己的创意得意扬扬。
“嗯。”我又嗯了一声。
“嗯,嗯,你就知道嗯,你倒是说句人话,你觉得怎么样呀?”胡兵对我模棱两可的态度有点不满。
“嗯,还行。”
“对了,我想去看你们。”胡兵异常兴奋地说。
“别,你可别来,你好好在家待着吧,别遇上空难什么的,再从飞机上掉下来摔死。”闻听此言我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他,我心想这儿已经够乱的了。
“不行,我又不是去看你,我去看阿宝变成什么样了,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想歪了,阿宝连你的孩子都有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全当五一请我在你老丈人家旅游了!”说完怕我还要阻止他,胡兵竟然把电话撂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胡兵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老兄,我提前请下假来了,明天,明天早上我就能到,呵呵,魏屯是吧,阿宝的父亲是叫魏国梁吧,上次我陪阿宝回家时,她父亲告诉我的,那老头,啊,不对,应该是你岳父、老泰山,可好客了,非邀请我有时间来家玩,你替我告诉他老人家,我明天有时间,明天就有,呵呵!”
“你别来,没时间接待。”害怕吵着小东西,我压低声音说。
“别这样,这么多天假,你让我怎么办?天天待在家里会捂长毛的。”
“你已经长毛了,还用捂?不行就是不行!”我粗暴地说。
“别这样,我给阿宝买了好几件孕妇装呢,还有给你们家的也不知是项羽还是项阳的也买了许多衣服,男孩女孩的都有,而且都是名牌,看在我花了好几千块的分上让我去吧!我飞机票都订了。”
“不行。”
“好了,我已经通知你了,准备明天接驾吧!呵呵!”
“不行,喂,喂……”我还没说完,该死的胡兵又挂了。
再打过去,他的手机已经关机,我知道程咬金必定要半路杀出来了。
关掉电话,我感觉肩上凉凉的,低头看时,发现肩膀湿了,小东西苍白的脸上划过一行泪水,我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我和胡兵的谈话。
这一路上小东西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我的心也在流着泪。
雨越下越大。
8.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车行到半路,突然传来阿宝姑姑凄厉的哀号,我低头一看,发现阿宝的双腿上血像小溪一样汩汩地流下来,连我们的车座都浸湿了,我吓坏了,阿宝的姑姑也慌了。
“快,掉头,回医院!”泥泞的土路上,我们的车急速往回奔。
35. 第35章 Chapter 7 (6)
我用被子紧紧裹着小东西的身体,希望能够尽快止血,但很快被子就湿透了,血一滴滴流下来,小东西的脸越发的惨白,我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小小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止住血。
在倾盆的大雨里小东西的表哥把车开得飞了起来。
雨雾中已经能看见卫生院的大铁门了,但一辆停在卫生院门外揽活的白色面包车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司机跟几个人正在讨价还价,我们狂摁喇叭他们就是不为所动,我顾不了许多打开车门,抱着小东西奔跑在瓢泼的大雨里,飞快地上了二楼,三双眼睛焦急地搜寻穿白衣服的人,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走廊看了小东西一眼惊讶地大喊了起来:“大出血,我们这里治不了,快转县院!”
我的手一抖,耳边传来阿宝姑姑的哭声和表哥的大喊大叫声……
没有办法,我们只得转院。
外面的天黑了,雨却仍下个不停,昏黄的车灯下我抱着小东西小小的身体,就像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
可能是镇上的卫生院打了招呼,我们的车一到门诊部的楼下,就看见有人推着手术车等在那里。
由于已过了下班时间,医院的人手不够,医生和护士短时还难以到齐,一个医生就提出要家属出一个人进去帮忙,小东西的姑姑死活要进去,但进去还没到一分钟双腿瘫软的她就被架了出来,于是我换上无菌的手术服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上呼吸机,输血,上心脏监控,准备手术。”一个医生指挥着。
手术室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冰冷的手术台上,小东西浑身是血,面色惨白,身旁的桌子上两大盘手术器械寒光闪闪,我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于是我也被架出来,换成了表哥。
已经下班的医生和护士们接到电话通知,很快就赶来了,片刻换好衣服进了手术室,但是表哥并没有出来,因为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医院又收治了两位病人,一个是疼了十几个小时也没生下来孩子等着做剖宫产的产妇,另一个是不知什么原因自杀未遂的少女,所以尽管医生和护士来了不少但又被分成了三组,所以人手依然很紧张。
手术室外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新来的一群人自动的分成两伙,一伙是产妇的家人,一伙是那个少女的家人。
产妇的家人们是最值得羡慕的,因为今天一过,他们家里将多了一个新成员。
另一伙人的脸上就明显带着怨恨不满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几十分钟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使产妇的家人欢呼跳跃。
最后进去的都出来了,使得我越发的焦急,我一分一秒地数着墙上的时钟,盼望着手术快点结束。
我以为大出血只要输了血就可以了,却不知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手术。每次看电视剧里主人公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这时等在外面的人会焦急地向其询问病人的手术情况,每次我看到这个镜头的时候都会大骂导演黔驴技穷,这种傻X情节简直太俗套太雷同太没有新意了,但此刻我就像那个傻X导演似的急切地盼望着里面会马上出来一个护士,但整整一小时过去了,只有人往里进,没有一个出来的,我不想往坏里想,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
在第二小时的时候,医院里终于有人出来了,手里捏着张单子大声嚷嚷着找病人家属签字,我和小东西的姑姑赶紧跑过去,来不及多想就签上了我的名字,急忙问阿宝怎么样了,手术是不是快结束了,那护士使劲瞪了我一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怎么不早点送来?病人情况十分危急,子宫穿孔,失血过多,身体多器官衰竭,正在输血中,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什么?”我和阿宝的姑姑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张单子,竟然是医院下的一张病危通知单!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人流手术导致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那人拿着单子匆匆又进去了。
阿宝姑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我的心一下子就掉进了北冰洋。
但我不相信医生的话,我觉得天底下所有的医生最大的通病是就是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仿佛这样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医术高明,仿佛这样才能够证明自身价值。
我不信。
我想起上次我回家找阿宝时那个老主任医师的所作所为,想起他为了挣回扣而把我往死里整,给我开的上千元的药,对我说好好生活好好治疗之类的话,后来我不是被证明仅仅是个消化不良吗?于是我断定这次这个医生也犯了那个老大夫的病,他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不过是医生的一种本能或者是一种职业病,不过是为了让病人家属多付出一点银子和感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