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最后,都要结束了……”喃喃自语后,他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
成均馆徐进展开信封,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要开始了……
宗庙的大门打开的一霎,刀兵盾士汹涌而出。
“刀剑相向的兄弟,争夺的仅仅是女人?”
“不,怎么会呢?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家的一切都需要争夺。这么说吧,皇室本身就是建立在尸骨之上啊……”
“单相转移神力会有副作用吗?”
“没关系,终于可以摆脱那让人困扰的幻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腿软昏迷是过于兴奋导致的?”
“哈,哈哈,风好大啊~说起来,主殿大人和您真是相像呢,如果您有心思,现在替换掉他估计也没人分得出呢。”
“阿蝉!”
“开玩笑,开玩笑~”
……
“王兄!”宫殿上方回荡着暄王惊怒的呐喊,屋檐下人影一闪,仿若一阵青烟飘散。
射向阳明君的长枪停滞在半空,他半闭着眼安心迎接设定好的结局,暄王的惊讶定格在脸上,徐进从广场上七零八落的尸身上跨过,捏开阳明君的下颌塞了一丸药,然后在他身上摸索了两下,按了按,拎过悬空的长枪捅了下去……
☆、第13章 医女篇完结+名妓篇1
叛乱平定后,阳明君谥号为“忠”
其母僖嫔离开汉阳隐居山林
国巫张绿英隔去品级流放
……
“我说,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啊?又把不同药草混在了一起了,拣出来很麻烦诶!”少女娇斥着一旁添乱的人,快速地挑分着羊蹄草和旱莲草,这类寻常的野草便宜又常见,比那些珍稀的草药更得老百姓的待见。
一边依靠着大树的男子把踢倒药篓的脚缩到了身后,“是阿蝉救了我,所以要对我负责啊。”
“茜草,性寒,味苦;归肝经。能凉血,止血,祛瘀,……”停下背诵,她抬起头,把细碎的头发捋到耳后“我又不是只救过一个人,典设司徐大人也没像您这样,您真的是受过贵族的阳明君吗?”
“喂,丫头!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不要用乱七八糟的人来和我比啊!”他站直身体,背手昂头,颇为自得:“昨天学习牙筝的时候那么听话,今天就……是不是那张脸就那么讨女孩子欢心?一个两个的,真是……”
“诶,你不要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有些人不怀好意就要离远点,哎哎哎,听到没有!”
“不过徐大人和陛下真的好像啊,怪不得大家都说皇帝是天子,果真不同常人……”女子轻声嘀咕着走远,然后转身招手“快点走!今天徐大人带僖嫔娘娘过来,先生和神母还等着我们呐!”
落山的红日,余辉昏黄,把一切都打上就照片的剪影,男子粲然一笑,每天早晨醒来有地方可去,有事情可做,有需要我的人和我需要的人,我真的很幸福。
……
女子清丽的脸庞逐渐在迷雾中消失,嬉笑不羁的男子也越走越远……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走在这处处浮动着脂粉香气的云韶馆里,朴婉惠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她记不起名字,但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朴婉惠,因为幽魂状态的她被束缚在朴婉惠身边已有三年。
那时还是个豆蔻少女的朴婉惠就已经出落得明艳动人了,就像盛夏的骄阳,她看见那个小姑娘怔愣了半天,不是因为那怪异又熟悉的衣着和发型,而是她靓丽的风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便是这样吧,耀眼明亮的连最艳丽的花朵的为之失色,美丽得令人叹息。人间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过分的美丽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
世界上还是有上帝的宠儿的,朴婉慧就是其一,父亲是从二品节度使后提职为右参赞,她的名字取自《晋书·列女传》:"少而婉慧,有志操。"母亲也是门户相当的两班千金,雍容沉静,温婉秀贞。要说她有什么不好,大概只有一点,被保护的太好了,就像生活在童话的世界里不知生活的艰难,当然她也不用知道,父兄会护佑她终生,轻易拥有了一切的少女少不得有些娇蛮,但是为人坦率并不让人讨厌。
而她不是这位小姐的婢女也不是嬷嬷,只是个被阴司遗忘的鬼魂罢了,奇怪的是她既不怕阳光也不怕经书,只能跟在这个女孩身后,就像被绑定一样,她想自己一定是死的太久了,久得连名字都忘记了。
同往常一样,朴婉慧洗漱换衣后向母亲请安,一同用了早膳,然后准备习课,父亲特地请了西席来教导她琴棋书画。这时官兵却闯了进来,由于仁祖对满洲称臣纳贡,主战派的人等人受到牵连,洪大人、尹大人、吴大人三人已被清军索要,在沈阳就义,号称“三学士”。而中流砥柱的朴父也首当其冲……朝政要事身处后宅的女眷从未得知,同为官犯不可幸免,对于一个年华正好的天真少女来说,灭门之祸犹如噩梦,这是政治博弈的失败,是陛下亲自加盖的皇印。
朴显和其子朴仁俊处以死刑,家眷充为官奴,入贱籍,当夜母亲李氏自尽以殉节。
朴婉慧被送到教坊,妈妈桑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么个身娇肉贵的宝贝,听说还是出了名的才女,弄到手可花了不少银钱。当场就喂了药,这种轻度迷药专门用来对付不服管又一新寻死的新人,让她们手脚酸软连舌头都动不了。幽魂状态的她只能跟在朴婉惠身后看着她挣扎不甘,目光里含着跳跃的火焰一样,最终无力的倒在地上,艳丽的脸庞上表情贞坚。
她的天塌了。
☆、第14章 名妓篇2
朴婉惠不吃不喝不说话,不停地流着眼泪,一直哭一直哭,把脸都哭皲了。
妈妈桑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您现在可不是什么贵家小姐,我手上还没有调、教不好的人,忠贞的烈女只要不死,总有心甘情愿的时候,您啊,现在就好好休养,千万别辜负这软玉一样的皮肉,啧啧啧……”临走时龟公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捏了一把,朴婉慧泪流满面,却连哭声都可怜的像猫叫。
她试图抱住这个可怜的女孩,手臂穿过身体,她浑身一抖,是啊,她可怜,我又未尝不可怜呢?
耳边的哭声断断续续响了一夜,次日朴婉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第三天,鸨母就强制开始培训,在云韶馆里工作有两种人——娼和倡,都要去学习怎样取悦男人。但是倡学得更多,历史留名的艺妓,比如黄真伊,就是后一种。
不服管?不要紧先饿着,对于貌美的女子,不能伤脸,鸨母自有手段。包着软布的藤条,抽在身上看不出淤青但是血肉经脉都像断了一样的疼痛。所有的天真无知,在这样的地方一点一点从朴婉慧的身上剥除。
【晚上我做梦了,梦见从前,父亲和兄长在马上等待,母亲从轿子里下来对我招手,“婉慧……”她叫着我,那么轻柔,我奔上前去,失声痛哭,“来,我们带你回家。”回,回……家?好啊,我们回家,我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虚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陪伴,以后就麻烦您了。”】
醒来,天还是黑的,月光皎洁,她抬起手,月光没有从手掌间穿过,果然,朴婉慧已经离开了……她太倔强了宁死不屈,热烈又决绝,一走了之留下了求死不得烂摊。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该哭还是该笑。对于那些被碰个胳膊就要砍手的条条杠杠,又觉得心中不屑。妓、女是下贱的无耻的,就该像玩物一样得不到尊重?可是这种事情的产生又是谁造成的呢?
由于之前朴婉惠造成的坏印象,每日吃饭睡觉都有人在她身边看守,逃出云韶馆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不可能的事,况且这张脸就算逃了出去,未必会遇到比现在更好的状况。看着镜子里憔悴着也楚楚可怜的面容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何销了贱籍,如何走出花楼,如何安身立命……这些事都乱成一团,只能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千古艰难唯一死,有时,活着比死更困难。
为了不沦落到靠皮肉屈辱的活下去的境地,倡伎是最好的选择,在此之上花魁娘子更是有挑选客人的权利,两害相较取其轻,现在让鸨母看到价值待价而沽,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云韶馆里称霸是很容易的事,朴婉慧本来就受到很好的教育,她聪颖专注,诗书声乐一点就通,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艺妓的学习范围很广,大到诗书、舞蹈、琴瑟、茶道、书法、插花、谈吐、装扮,小到如何优雅地打开推拉门、如何走路、如何鞠躬和斟酒等生活礼仪。这些最终培养出一个美丽动人、知书达理、能歌擅舞,对男人们应付自如的“解语花”。学习这些并不让她感到痛苦或者屈辱,展示出傲人天赋的情况下妈妈桑很客气,只要听话乖顺,并不多作为难,盘头之前她并不用担心*的问题。
“就是那个……”
“长得倒是不错,一眼看上去就不是良家女子……”
“别瞎说,人家可是出身名门呢。”
“那有什么用,现在也不是迎来送往赔笑卖身,天生的贱命再好的出身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