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大人微微失神的眼色,阿蝉有些失望,她很快调节好心情:“我知道让您插手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他们与我有恩,再有可能帮他们一把的情况下,如果我视而不见……我,我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她抿了抿嘴,梨涡浅现:“不是为了别人,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
【……谁又能保证以后呢?所以现在问心无愧就好。】
似曾相识的语句让他一愣,徐进略一迟疑,印象中宜花并没有说过这句,可刚刚脑海中确实响起宜花的声音。
看着徐大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阿蝉有些忐忑,最终他还是答应出手帮忙,她终于绽出笑脸来。
不久之后神母面带愧色请阿蝉到活人署去照顾一个人。
命运啊,命运,它以摧枯拉朽的气势一路前行着……
☆、第11章 医女篇6
“人类的行事真是奇怪,彼此需要又彼此威胁,此增彼涨……”随着阿蝉收敛起爱慕之心,她和徐进的关系反而更进一步,超越性别带来的尴尬,徐进更多的找她像这样抒发感慨。
“人心那么复杂,人和人的关系又怎么会简单呢?”微微捂嘴,阿蝉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徐进不懂的不以为然,“不过,徐大人,您是去了哪里看书?我怎么不知道汉阳府还有图书馆?”
“在那个最大的院子里,书籍非常齐全呢。”
汉阳府最大的院子?
“……那是皇宫可以吗?!您的胆子怎么那么大!”阿蝉怒火熊熊。
被凶的莫名其妙,徐进眉心微动,似乎有些迷茫:“很危险吗?那里的人都很客气,看到我还行礼呢。”
“……”神仙就是这么牛B。
按照神母指示,阿蝉要照顾的女子名叫月,她远远看过一眼,在游街途中。月穿着粗衣麻服,胸口绣着“淫”字,被四周扔来的垃圾石头狼狈的砸着,她低着头,看不清脸。这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淫、乱宫闱巫女吗?阿蝉看着她的身影一阵恍惚,【黑暗从四周涌起,弯月逐渐饱满,光芒刺透雾霾,阳光大炽】这个女人是命运的切点……
阿蝉静静地在活人署等待着,在皇宫里,月在隐月阁中找到了身为烟雨的记忆。
活人署是一个充斥着绝望的地方,这里收容着传染病患者,流浪汉,贫民以及囚犯,与其说是医疗场所不如说它是流放之地,疾病,呻、吟,无处不在。这里管理宽泛,所以人员有很大自由。
贫民们生不起病,真正的好医生又照料不到活人署,阿蝉忙的恨不得能分出三头六臂。在最忙的时候来了一位衣着鲜亮的男子,到处叫叫嚷嚷让大家分出人手去寻找押解半路失踪的巫女月。忙着调和半夏的阿蝉抬头,真是痴情呢——阳明君!
因为人员自由所以很多时候都人手不足,烫伤,擦伤,跌打损伤,呕吐,腹泻,发烧……阿蝉在短短的一周内几乎就遇到了医书上普遍的病症,她医术又比这些半吊子医生要高明太多,所以常常被病患拦道,一个接一个,即使她有心接近阳明君却完全没有时间。
再次见到月时,她与化名李明阳的阳明君和一帮小孩子玩的开心,阿蝉吁出一口气,这样自由的流放之地还有美男相伴,真不愧是命运青睐的孩子啊,等等,躲在一边偷窥的是,徐大人?
阿蝉立在原地,虽然两人面貌相似,但周身气场不同,那双眼睛太过沉重远不及徐进清澈,她回过头,阳明君已经紧紧地把月按在怀里了……不想看这狗血三角恋一般的情况,阿蝉转身回房,月膝上的伤还需要用药疗养,伤还没好就到处跑,这样的病患真是让人伤不起!
“我听月说,你很照顾她……”傍晚在柳树旁,阳明君堵住了抱着药篓的阿蝉,她打量着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宗室皇亲,他高大俊朗笑起来明朗又帅气,阿蝉想不通他追逐保护着月为何又不告诉她。
少女眼神迷离,阳明君眉头皱的更紧:“……虽然我感激你在众人排斥她的时候照料她,但我这般潇洒倜傥的男人已经心有所属了,不要试图这样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阿蝉:“……”现在的皇亲贵族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在成均馆听课的徐进收到一封包含着浓浓怨气的信件,信中阿蝉告诉他,继忙碌救治病患之外她又多了一项乐趣,那就是专门打扰别人谈恋爱……
对于巫女月,阿蝉还是很佩服她的,她坚强勇敢善良又聪敏,承受了远超于众人的苦难和绝望,在黑夜之中就像是月亮一样散发着温柔的光芒。这样高洁又美丽的人偏偏身份下贱,惹得众人都想在她身上踏上一脚。如果神母告诉她的是全部事实,那么月真是很了不起的人。阿蝉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只是前来报恩,真正要报答的是神母和阳明君。作为命运中轴的月,在二人的生命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阿蝉医术高超为人又谦和温柔,在活人署很受欢迎,有她庇护月在活人署的过得还算好。由于特别的照料和陪伴,月和阿蝉成了不错的朋友。
二十个人的大通铺上月蜷着身子像婴儿一样环抱着自己,过了一会而她翻进阿蝉的被窝,迷迷糊糊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阿蝉问道:“怎么了?”
“你说,有什么是比有亲人不能认,有爱人不能爱更悲惨的事么?”
阿蝉随口答道:“有啊,亲人爱人因自己而死会更加痛苦吧,在这世上你再也看不到他的笑脸听不到他的声音想象不到他的生活,音容笑貌的一切一切会随着时间在你脑子里淡去……”
“……是啊,死别总比生离要疼痛的多……”小小的抽噎声从被子里传出。
☆、第12章 医女篇7
粗通医术的阳明君在活人署里泡美人顺便帮忙照料病患,阿蝉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不着调的大人竟然带来了不少医药米粮和生活用品,这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阿蝉整理药材帮忙分类,财主阳明君在月跟前邀功自恋,隐隐听见什么迷倒万千少女之类的话,阿蝉撇了撇嘴。
“……既然不错的话,那就送给阿蝉好了。”被提到名字的阿蝉抬头望了过去。
阳明君急忙解释:“那怎么可以,因为有想要一起去的地方,特地根据你的皮肤身材定做的衣服呢,给别的女人也不相称啊。”
绣纹华丽精美,衣料看起来就很好,这种衣服是特地送给心上人的吧,扯其他理由真是逊爆了!阿蝉不再理会那边的男女继续埋头干活,看在你大出血的份上就让你多和月讲两句话好了。
……
庭院里夜色朦胧,顶着一张和徐进一样的脸的男人与月深情相拥,阳明君在他们身后站着,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阿蝉在一边看着他们仨,脸色晦暗,虽然知道那不是徐大人,但是抱着别人,那张脸还露出那种表情,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啊。
看着阳明君踉跄地走远,阿蝉只得摇头,注定的姻缘是斩不断的,上天决定了大势,而我只能在缝隙中为您求一线生存。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阿蝉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只是受到刺激出去转了一圈,还没回到西活人署就碰到行色匆匆的阳明君和月,然后被拉着一起跑起来。净业院,她见到了阳明君的母亲——出家为尼的僖嫔,月说,在活人署他们遭到了刺杀,阳明君胳膊上的刀伤就是这么来的。作为医女照顾病患阿蝉很擅长,聊天开导这种精神安慰就交给月了。
“啊呀,你醒啦。”被猛地翻身的阳明君惊到,阿蝉按住他的肩膀,左手小臂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你守了我一夜?月呢?”
阿蝉干脆利落的告诉他月不在。看着他一身亵衣往外冲,阿蝉感慨:“不愧是痴情种子阳明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佳人去处……”
……
卧槽!真是到哪都能看到那张表情迥异的脸吗?阿蝉再次扶额。
“……如果在此地能够摘掉我的头颅,那么王兄就能成为这个国家的至尊……”暄王和阳明君二人持剑对立。
看着他们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阿蝉在旁边评头论足,还要不要脸?不知道人家手上有刀伤啊?
……这样还输掉,真是对不起那张脸!
“那么请你动手,砍了我的脑袋……”哀兵之策用的不错……
“还犹豫什么?请砍了我的脑袋!”他要是能动手早就动手了……
看到阳明君转身就走,并没有流血的趋势,阿蝉也迅速起身离开。
……
在僖嫔的压迫下,阳明君把阿蝉带回府邸,方便日常换药调养——在母亲的心里孩子的伤痛会被放大无数倍。
阿蝉端着药碗站在门外,迎面走来一位穿着一品官袍虬髯胡髭的大人,冗长的谈话中阿蝉只听见几句“二者兼得”“盟约”“院相制”
她目光微闪,淡淡勾唇:“药又凉了,去重煮一份吧……”
……
讲武当天,天气晴朗,是个适合打猎的好天气。
“为什么还要喝药啊?伤口不是早就好了吗?”阳明君晃了晃他的左手,展示了一番肱二头肌。
阿蝉不为所动:“所以说,今天是最后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