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想要回头抓住我。可我一直在后退。但仍不甘放掉手中的线。也许真该谢谢不二。也间接感谢左如玉。我相信在那时,我若说,景年,我们在一起吧。他会毫不犹豫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就算左如玉再如何破坏,也是不能够的。但我没有。在撞破不二与他的感情时,我唯一想的,便是后退。权衡利弊下,我不想再牵着那根线了。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隐约也有一丝释然。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放开手。
我第一次这样正视自己的心意。那天对不二说。好,我原谅你了。其实我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吧。
而周南呢,我会怎么做。为了心中那个已不可能达到的梦,已求不到的人。我为了自己的执念,伤人伤已。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该从左风行的生命中退场了,但并没有给自己与未来留任何空隙。这便是今日我一切困境的根源吧。明知是错,却仍一头栽了进去。
我到底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炫目让我回过神来,我一笑,看到乌云背后的太阳终于冒出头来。已近十一点了,日出真晚。但好过一整天的阴沉。我看向周南,他眯着眼睛,一侧脸躲避刺目的阳光便与我的目光相撞。他清瘦俊朗的面容,在背光下仍似镀了霜。我朝他笑,许久,他才回我一个浅浅的笑意,但仍欠往日的调皮与吊儿郎当。
“左月出!该上去准备了!”左如玉突然轻拍了一下桌面。
我起身,“是。”拿了资料到了发言席上。
“月出,月出!”
“啊!”我一惊。发现原是不二正推着我。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不二抱臂无奈地看着我。
“噢,你说。该怎么办?”
不二这才缓和脸色,一本正经地说,“还用考虑吗?你不能认输!你和周南是真心相爱。你应该相信他,和他一起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凭什么左风行和他老婆离婚的事,要算到你头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那裴玉玲是想一石二鸟。”
真心相爱吗?欲加之罪吗?不二,对不起。
“你到是说话啊。你不会真的中了她们的圈套吧。你都为了周南放弃景年了……”
不二一时着急说出口来,又突然住了声。
是啊,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在不二的眼中,我是为了爬得更高,而放弃景年的。我若又放弃景年,为了那‘欲加之罪’。对景年和不二来说中,那是无法接受的吧左月出啊,你真是把自己置入了一个不可逃脱的连环之中。
“不二,我……”
不二挑眉看着我。
我偏过头,轻声道,“不二,我没有那么你想的那么清白。而放弃景年,是因为我自己心意未定,不是因为周南。”
“你到底爱的是谁啊?”不二很不解。
我苦笑,“那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你得考虑你和周南怎么办啊。就任裴玉玲这样抵毁你吗?你不在乎吗?”
“不二,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去办。”我起身。
不二又追了出来,在我身后喊,“这种时候,你不在周南身边行吗?”
我不回答,她又气急败坏在后面叫,“我看不起你,左月出!你以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可以了吗?你以为,随便抛弃一个爱你的人,是那么简单的事吗?感情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你若争取,景年一定会是你的!是你的!你听到没有,你给我站住!喂……”
我快速上车,急疾离开。遇到绿灯,却无法前行,于是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嗽发出急促的一声巨响,将那前面的一辆小车内,正拥吻的情侣惊吓得马上弹开,男的启动车子,突然回头向我举了举拳头,以示威胁。我视若无睹,过了路口便超车而过。我当然知道感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当然知道被随意抛弃是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感情在我眼中,是重过于一切的不是吗。我并非无所谓。可这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我开了GPS,设了目的地便飞快地在路上狂奔。黄秋实的货仓,是在鹏城近郊的一个小工厂内。最近他一直待在这边。越过铁门,我一眼便看到那辆白色的丰田。保安朝我走来,我摇下车窗,直言道,“跟黄秋实说,左月出找他。”
“你是谁啊,这么随便……”
“你跟他说,我会知道的。”
许是保安见我脸色不好,又说得如此截铁,便真的回了保安室,看了我一眼,便拿起电话。
不到三分钟,黄秋实便跑出来了。恭敬地为我打开了车门,“贵客贵客,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好去接你。”
我笑笑,“表哥,你太客气了。”
他脸色一愣,看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既然在鹏城,又混得这般好,怎不到你姑母家坐坐。是不知道地方吗?也不像。来来回回,都去了那小区好几次了。不是吗?”
“你都知道啊。”他脸色一时变幻了好几种颜色,嘴唇微一抽,到底还是在恼羞成怒过后,坦白承认了。
“知道。当年你爸妈将我妈赶出了黄家。好像当时便已经断绝了关系吧。你黄秋实,却打着我左月出表哥的头衔,在鹏城混吃混喝,招摇撞骗,这手段未免太卑劣了!”我厉声说,双目如冰,早便将他刺了千百个洞。我竟有这样的亲戚。
“噢,表妹你都调查得这么清楚啊。”黄秋实见这场面,突然一脸的痞相,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我,“表妹,你真是混得不错啊。跟两大集团的总裁都交情不浅。咱们到底是表兄妹,你这么计较干什么。我混得好了,不会忘了姑姑与你的。”
我唾弃地看着他,嘲讽笑,“我可不记得我有邀请表哥你去和左风行谈生意啊。”
他一惊,“你知道多少?”
“黄秋实,我警告你,勒索到此为止。你别想再从左风行手上拿到一毛钱。你以为我知道了这些丑事,还会任你为所欲为吗!”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双眼阴沉地盯着我,“左风行什么都告诉你了?所以才迟迟不肯支付那五百万?!”
我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黄秋实,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我告诉你,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然我不会来找你!我劝你把这公司早早关门大吉,否则,没人会给你善后!”
他摸着脸颊,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突然脸色狰狞,急步冲上来,手腕压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车窗上,我呼吸一顿,激烈地咳嗽,“黄秋实,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告诉你,好表妹。现在我急需五百万,一天都不能拖延了。这几天我都是借着高利贷就撑着。肖蒙那家伙说明天一定付款。但你来,就证明是不可能的吧。”
“你想休!”我用力地扯着他的手臂。
“你真是断了我一条好财路。不过也罢,既然左风行都跟你说了,那这个秘密也不值什么钱了。”
“你在说什么?!”我刚抬脚,却被他封住,小腹又挨了他一拳,痛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黄秋实朝那保安一招手,将车钥匙丢给他,“先把车开进去,明天拿去黑市处理。这车也值一百多万。嘿嘿。”
我被他压着进了那个小工厂,他用麻强将我手脚都捆了起来,丢到了货仓旁的一个办公室里面。
“表妹,你还值不少钱。反正是最后一手,我得让你物有所值。相信左风行为了你这个亲妹妹,多少钱都愿意出的吧。”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蹲在我面前,拉开了盖,仰头灌了一口,得意地审度我,似在看一个价值连城,即将给他获利的物品,我恶心得想吐。
“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为了让我隐藏这个秘密,给了我这么多的封口费。现在又告诉你。不管了。我只要拿到我的钱就好。”他用力地掐了一下我的脸颊,拿封箱胶将我嘴粘住,起身便出去了。
亲妹妹?封口费?我已不知道害怕和疼痛。脑子一会混沌一会又剧烈地转动。像台已经失控的机器。已陷入暴走状态。
骗人!不会的。不会的。我拼命地摇头,想要驱赶那些在我耳边狂叫的字眼。
脑子好像不听我使,像电流一样,到处狂窜,到处找其它的电流汇合,连接。以前那些想不通的,不合情理的事,全都冒了出来。
“我结婚了,你知道吧。月出,你该谈恋爱了。”他在车上这样朝我说。很正经的样子。
“你让我想到,当年你也是这样摸如玉的。”我看着他搭在我头上的手。当时心中有种被疏离感。
“何时回。我只是想知道。”在枫源时,他这样不安地给我打电话。
“哥哥。”那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在他公司。他脸色很震惊,也有些害怕。
“为什么,我左月出要不起你的一句解释吗?”我那样伤心欲绝地质问他,头脖低到尘埃。而他,接受了是我母亲是破坏他家庭第三者,他因此而抛弃我的理由。我也一直是这样认定的。甚至恨过母亲。怨过母亲。
母亲!母亲她肯定是知道的!如果左风行与我是这种关系的话。我怎么忘了这一点!谁是我的父亲,只有她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