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实,你已经疯了!”我厉声说,直到他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又一脚踢到我小腿上,那剧情的痛意才使我清醒,我在这时是不该招惹他的。与他再说任何道理,都是没用的。现在的他,已是被逼急的疯狗。
那叫荣光的男人上前阻止黄秋实想继续对我施暴,“咱们求财而已。刚才天华那个总裁打电话来了,说要和她通话,确定是真的。”
“尽快!让她讲一句话就够了!免得对方耍什么手段!”黄秋实不解气地说。
荣光便将拨了电话,“周老板啊,你钱准备好了没有。没问题就好。记住时间,千万别报警,有任何异动,我们就会马上撕票。你知道这后果吧。行。”
他说完便将电话递到我耳边,还未贴近我便听到周南在叫我的名字,我眼睛一热,刚止住的眼泪又沸腾了,我明明那么想和他说话,告诉他,我多痛苦,我多害怕,可是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声带像冰封的河流。
“还好吗,月出?求求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异常疲惫,我良久只吐出一个字,“别……”
他叹息了一声,“是不是我说,只要是我的职员,就算是个扫地的,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我一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听了,是不是会觉得好过一点。”
“混蛋,别开玩笑。”我终又气又恼,因他的话,似被注入暖流与力量,身子又都暖和起来了。
“相信我,乖乖待着,别做傻事,别乱说话。这回听我的。”
我强忍着悲痛,只嗯了一声。我这时只能完整地发出这个单字了。
“别怕,他们要多少我都给。他们不过是天华脚下几只蚂蚁。”
这样的周南真好。昔日那个周南回来了。天大的事,他只付诸一笑,便灰飞烟灭。没事的,相信他,没事的。这嘴唇含笑,心中这样想着。
“好了!情话等交易完了,够你们说的!”黄秋实夺过电话,“两点,我必须拿到钱!”
说毕他便挂了电话,与荣光比了比拇指,“有钱人果然爽快!嘿,我们是不是提得太少了?”
“他能乖乖拿来,这五百万也够我们好好干一场了!”
他们跟左风行要的数目,自然不会少于五百万。只是一晚,一千万便尽收襄中,多少人几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可是现在,觉得有些东西,比钱还要值钱多了。纵然是一千万,也好像就是一堆废纸。
左风行,你呢。你在哪里?你会来的,一定会的。我们再见,该怎么办。我怎么看你。怎么叫你。我左月出半生的爱恋,原来只是命运的一场笑话。台下那些看我们演戏的人一定乐不可支吧。我们就像俩个小丑,不伦不类。命运真是将我们玩弄得好彻底啊。我们演了一场憋脚的戏,观众都散了场,而我们,是退幕还是继续演下去?或是直接自刎在舞台上,让命运的玩笑,成为一场惊心动魄的悲剧?
大约梁祝的戏也没有这么精彩吧。明天,等待我的,是什么?撕票?重生?幸福?灾难?
我若说我想一直这样被绑架,大约没人信吧。
☆、第40章
交易是在凌晨两点进行。我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大概远离鹏城。被黄秋实喊醒前,我小睡了一会。我已不在原先的大厅里,被黄秋实拆了脚上的绳子后被便拉到外面。入冬的夜晚,风呼呼刮,割得面颊生疼。左风行与周南已到达,手上各提一个黑色的箱子。
“已换成美元。”周南率先将箱子往地上一抛,黄秋实接一脚踩住,示意荣光打开清点。
屋内灯光很暗,荣光用手电筒识别真假,左风行也接着抛了过来。“已按你的要求,快放了月出。”
“你们没报警吧。”黄秋实犹疑地盯着他,“我在外面还有不少兄弟,就算我们被抓了,她们母女也别想好过。”
左风行冷静地说,“这钱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从此我们再没有任何瓜葛。”
黄秋实点头,又看向周南,周南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撑着身旁的废弃柜子,满不在乎地说,“这五百万还不至于让我把月出的风险置于不顾。你快点放人。真惹恼了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黄秋实见荣光已确定完毕,互相一点头便道,“信你们这一次。左月出毕竟是我表妹,我今天也是走投无路。多谢两位大老板高抬贵手。今后绝对再不打扰。”
“我劝你们拿了钱最好快点离开。我已经不想多看你们丑陋的嘴脸多一秒。”周南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散发着一种磅礴的压迫感。
荣光提了两个箱子先从后门快速窜了出去,黄秋实将我往周南怀里猛地一推,也仓惶逃走,最后抛下一句,“左大哥,多谢你这几年的照顾。再见了!”
我无力地摊软在周南怀里,周南下巴紧抵我的头顶,将我抱得透不过气来。左风行仍站在原地,犹豫再三,他还是慢慢走了过来,我急促道,“带我走,我不想看到他!”
左风行一下子愣在当中,双拳在身侧捏得很紧,头也慢慢垂了下去,良久才吐出一句,“月出,对不起。”
“我不想听,不想听!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连日来的委屈与害怕在这时爆发,撕心裂肺地朝他喊着,眼泪迸发。
周南一把抱起我,头也未回,“我先带她离开。有事以后再说。”
离开仓库后,我紧紧抓着周南的衣服,埋在他胸前无声哭泣,泪流成河。
“你这样我怎么开车。”周南刮刮我的鼻子,“还是我们在这个景色优美的地方好好约会一晚?”他已经拉开副驾的车门。
我伸手盖住眼睛,任他将我放到座位,他低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什么都不用想,睡一觉。到市区得近三小时。我对你被绑架后的感受什么的,没有兴趣听。”
我无声地点头,他替我扣好安全带后,我便将腿也缩到坐位,抱膝将自己团团埋住。
车已经上了高速,窗外全是黑的,只有风刮过的痕迹,车内有周南身上的香水味,我稍觉得安心。这两天我都没有怎么睡觉,脱离危险了,反睡不着。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像一团乱麻,一点方向都没有。我想到了母亲,我两天不见,她会不会担心。可也只是一想,我似乎不急于向她报平安。我在想什么?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一直当母亲是你唯一的亲人,你那样爱着她,孝顺着她,为何这么冷淡。我想我一时之间不能原谅她。为什么要和有妇之夫的男人生下了我。既然决定要生,就带我离开,离得远远的。为何又嫁入左家?既然已是光明正大,为何不早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便是继父?那样我便不爱遇上左风行,更不会爱上他。
母亲,你只是想在我心中维持您的形象。您并没有破坏别人的婚姻。你只是孤苦无依,一人带着孩子,嫁了一个离异的男人。我是多么感激您,理解您,更感恩继父对我们的拯救。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我以为自己是来历不明的孩子,进入左家,一切的苦我都受,气都可以忍。因为我与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一丁点的好,便足以让我以涌泉相报。
母亲,您让我的命运变得这么奇怪而可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止是您,身边的所有人,我都无颜面对。
这便是所谓的报应吗?我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母亲,这是为了偿还您的债吗?
我从膝中微探出头,看向后视境,左风行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周南,你知道多少?”我这样说的时候,车子已到周南在城南的一处别墅,身后已没有左风行的影子了。
周南抱起我,走向车库底的电梯,并不回答,“你现在,应该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个觉。”
我不吭声,任他抱我到了卧室,乖乖地坐在床沿,周南叹了口气,往我额头弹了一下手指,我痛哼了一声,他便蹲下身仰头看我,“我认识的左月出可不是这样的。就算前面是绝路,她也会勇往直前。”
我摇头,声音沙哑,“周南,那是我以前根本不知道绝路的准确定义。”
他蹙眉,“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不需这样说来安慰我。”
他叹了一声,“跟现在的你交流,确实不明智。我去放水。”
我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有些冷。这季节开空调又太夸张。浴室门口处,周南正倚着门吸烟,水声哗哗地在这个空间里流着,显得夜更静,心更沉。
“好了!”我听周南这样说了一声,他掐灭烟头,向我走来,我阻止他要抱我的手,“我自己去。”
“你已身在狼窝,没得选择!”他不由分说,将我拦腰抱起。
浴室的玻璃已涂了霜,我看不清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在这个的小空间里,相信我的脸一定通红。
“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把衣服脱了,我拿去洗。暂时用浴巾吧。”
我见他说了还站在原地,便气恼道,“你在这里,我怎么脱。”
“又不是没见过。”他说。
“你哪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