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还爱着她!”许清扬在所有人的面前尖锐地叫了出来。
左风行无奈到极致,突然笑了一下,“我真是个笨蛋。”他话里深深的嘲讽,不是对许清扬。而是一种内省。
“你后悔了?你后悔娶我。”
“没错。我后悔了。”左风行没有一丝犹豫,他平静得彻底。
“风行,注意你的措词!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夫妻回去好好谈,不用在外人面前说出这种义气话?!你当我是死的吗!”裴玉玲面子过不去,她伸手给了左风行一个巴掌。猝不及防。
“风行!”我叫,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推开了酸梅,冲到了他身边去,我心疼得厉害,好像有一把利刀突然割了我一下。
这个一直让我伸长脖子仰望的男人,给我庇护给我依靠的男人,当着我的面,他被人打了,这种感受,这种痛苦,是不会有人明白了。我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那里火辣辣的,裴玉玲的戒指还刮破了他,我轻轻拭去那一道长长的血痕,快要忍不住泪水了。
“这一巴掌,该是由我来打的。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裴玉玲抽了口冷气,她起身抓住我的衣服,想要将我从左风行身边推开,嘴里忍不住谩骂,“我的老天,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东西,当着长辈的面,风行妻子的面,你是在做什么。”
我奋力挣脱,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坐着发愣的许清扬身上,脸上惊魂未定。
“月出,别这样。我没事。乖,别这样。”左风行抱住我,他知道我已经崩溃,我已经彻底生了气,似一头发了狂的小野狼,一定是要伤人的。
“为了顾及你的感受,为了给上一辈的你们买单,他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抛弃了我。没错,许清扬不敢回答,我来回答。我们爱过,父亲死后我们便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以为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愿意放弃所有尊严和骄傲,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恳求您的原谅和理解。我们虽光明正大,却只能谈不能见光的恋爱。这都没有关系。”我说,泪水已经无声地淹了我一脸,那样汹涌,竟还是在这样的一群人面前流。我在左风行面前都没有这样撕裂肺疼过。发泄过。
我只觉得我全身都在颤抖,明明知道不合适,不应该,可是内心里就是有那么一股奇异的力量,想要挣脱我的控制,好好放肆一番,“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在你们离婚后才认识父亲的。风行也这样认为。可是,得知真相的风行,就这么将我丢到了一边。你还想怎样?不是我左月出要对不起你们左家。真相是,您的儿子,为了您的脸面,您的心情,抛弃了我左月出!这样说,您是不是开心点了。”
“什么!?”裴玉玲颤着声看着我。
“你身为母亲,不希望看到儿子幸福便也罢了。你怎么可以打他?就是因为你是他的母亲吗。左风行就算为你到死,愿意赔上一辈子的幸福,您仍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吗?”
“你们竟然……竟然,作孽哦,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他父亲背叛了我,现在儿子竟然也要背叛我?风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伤妈妈的心。你知道妈妈有多恨她们。她们抢了你的父亲!妈妈带着你改嫁,我们过得多么辛苦。”
“风行为了你,这么努力,早早就独立,你凭什么说辛苦?!你有我与母亲辛苦吗?有吗?”我还想冲过去,可左风行却死死地抱着我,我已经不是自己了。我不相信眼前这个张牙舞爪,没有理智的女人是谁。
“你个不要脸的小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什么都别想!”裴玉玲怒极生恨,张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头头晕眼花,脑袋嗡嗡叫。
我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衣服,心中满满的委屈充满着整个胸腔,不得而发。整个人都慢慢蜷缩起来。那些平时也忍受的痛与罪,似乎都在这一刻聚集了起来。我抚着脸,笑了一下,可是笑却那样难听,好像人受难时的呻吟一样。那么难听。
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唇,我自然不能将这一巴掌回到她脸上去。我好害怕我会这样忍不住哭出来。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结婚那天我就知道不可能了。不用你告诉我。不用!”
我勉力站起身来,左风行就那样站着,不管他多么痛苦,多么难过。他已不能解救我。他对我的痛,束手无措。
我将那一巴掌回到了他的脸上,他抓住了我的手。
“你是个懦夫,左风行。为了报复我,为了让我绝望,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若不能好好爱我,你就洒脱地走。若结婚,你就结得让人找不到任何话柄。你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娶了个好妻子,若做不到忘了我,就让她把你的心挖出来,让她好好清洗过后再重新装回去吧。”
“月出,你说的,我都认。你要怎么弥补都可以。”
“我左月出不敢了。我请求你们放过我。我没有找你问玩弄感情的罪,还反被你的妻子和母亲追打,够了。真的够了。我不欠你们的了。”
左风行慢慢将我的手放开。若心碎可以被看见,那我真的可以看见自己那颗一直故作坚强的心,在风中飘零。
“让开!”我冷冷地说,越过他,拿回自己的包,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就这样径直离开。
深秋的夜晚,风似利刀,我站在路边等人行道的红绿灯,一种巨大空虚如同这夜晚的风一样,充满着整个心间。明明似要胀开,却一丝一缕都抓不着。
烧烤的香味顺着风吹进我的鼻子,我偏头一看,发现酸梅正站在烧烤摊前大快朵颐。原来是在我们激烈争吵时,偷偷跑到外面吃东西了。她倒是明智,享受完咖啡厅的氛围,选择在外面填饱肚子。这才是属于她的味道吧。
没心没肺的人,果然比较开心。有戏唱的时候,她总是抢境,真有难,她比谁都跑得快。指不定此时左风行已经在同许清扬谈离婚的事呢。
我嘲讽地看着她一笑,她没有留意我,吃得兴起,指挥着小摊师傅再多烤几串。
过了人行道,我给不二打了电话。响了好多声她才接起,声音有些小,有些犹豫,“月牙。”
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得有些哽咽,“今天很累,能找你陪我待一会吗?”
她赶紧道,“过来吧,我在家。”
公寓楼下,她一身家居服,脚上穿着那种有着动物大脸的拖鞋正焦急等我。见到我出现,便跑了过来将我抱住,我也紧紧抱住她。
“别离开我,不二。我一个人真的,真的好累。”我埋在她的发间,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那样沙哑,像老旧的琴弦。
“你肯原谅我?”她有些颤抖,声音带着莫名的惊喜与小心翼翼。
“嗯。”我说。不管过程的种种,那些都不重要。若说我没有计较过,反又要多出事端,不如就这样吧。我原谅她了。
我们上楼,他们家的客厅的灯,那样明亮,那样温馨,我站在门口,竟觉得有些不适,于是抬手遮住眼睛。赵景年就站在过道上。我就这样低头笑道,“还要请我这个罪人进来吗?”
他长叹了口气,突然往我头上敲了一个爆粟,“欠债的人最大。我恭请还来不及。”
我便笑了一下,坐在客厅与他们寒喧了几句,便道,“今晚不想这么早回去,能给我个房间,让我静静待一会吗?”
他们早便看到我脸上的伤。听我这么说,也不问,马上安排。
房间有个很大的落地窗,不到一米宽的窗台被不二布置得温馨舒适,我抱着枕头便靠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整个人的心突然静下来了。不二为给泡了杯咖啡,我接了过来表示感谢,她想说什么,犹豫了下,还是离去。
房门一关,我便埋在腠中,痛快地哭了出来。
☆、第36章
天华集团的季度大会如期来临了。各部门都在精心准备工作总结与汇报,平时的各种明争暗斗也消停了下来。邱心志也尽心尽责地为我准备文件,调试设备,还出差到各分公司,进行内部网的使用调查,回来时,给了我一份厚厚的待解决问题清单。
我毕竟还是一部之长,邱心志虽为副责,协助我的工作那是责无旁贷,但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大家都如炎如荼为了工作拼命的时候,我这个平素沾了公司不少油水的人,更不能落于人后。
加班加点那是少不了的。因网络与新进设备的调式,导致集团与各公司的内网连接不畅,技术员接电话不停,疲于奔波,连小蜜都因人手不足派出去当客服。我刚休息了一会,邱心志又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经理,那新来的设备运行一直不稳定。你来看看!”
我点头,拿了件外套披上随他去了机房,机房里空气不流畅,电流的暖意混和着怪味刺激着我的口鼻,我一进门便大打了几个喷嚏。邱心志倒是混若未觉,一边调试一边过问我的意见,我这时才体会到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当初我任职部长,一干男下属一脸的质疑,其实未尝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