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玉真的答应将房子给你了啊。那真是太好了。”不二举起杯,“来,我们为这事庆贺。”
因为有了卖家,这房子才如此抢手,又如此值得我们为此干杯。它放在我手中已经多年,我从来不觉得它这么珍贵。我想我还是太看重许清扬了。
“怎么还闷闷不乐。反正我们不缺钱,要换房子,随时可以换。你不想卖,就放着好了。”赵景年拉着我的手,笑着安慰我。
不二兴奋道,“是呀是呀。有我们赵总这话,那还有什么说的。月牙,明天我们就开始看房子吧!”
母亲也挺开心的,“景年啊,你和月出也认识这么久了,依我看,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该考虑考虑了。”
赵景年俊脸微红,双眼满是期待地看着我。不二在桌下猛踢我的脚,她是在示意我赶紧将周南解决掉,否则怕坏事。
“我父母在澳州,最近一直跟我说,想回来看看我。我因为忙,一直没答应。八月份工作应该会清闲一点。月出,到时你有时间吗?”赵景年帮我剥了一只虾,满脸暗示地递给我。
不二也是一脸的紧张,桌上的三人都齐刷刷望着我。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事情上面。我望向赵景年,觉得他真是乖巧俊郎的男人。是值得一个女人终生托付的。我若是嫁给他,不止一生会幸福美满,还可以就此一刀斩断目前所有我烦恼的事。进入另外一个清静的世界。什么裴玉玲、许清扬、左风行、左如玉、周南,甚至我的工作,我都可以全然抛掉。
人真是愚蠢的动物啊。明明有时候选择这么明朗,却仍不甘与犹豫。有着康庄大道,却仍不甘放弃那些荆棘小道上的神秘风光。
我在心里将自己深深地鄙视了一番。又觉得,有些人注定是要与我们错过的。对的人,却在不恰当的时间。纵然遗憾,但也仅只是遗憾。
“月出……”赵景年小心地喊我,他微有些窘迫,不自然的样子。是呢,我在这样重要的问话下,竟然走神了。就如同在神父与圣经面前,我犹豫了,退缩了,那是一种亵渎。是罪孽深重的。
母亲担忧地望着我。不二在我对面舞刀弄叉,呲牙咧嘴,嘴唇无声地说着“笨蛋”。
“左先生,左太太,请这边。今天很不好意思,您们常订的那个靠窗的位子今天已经没有了,但我们安排了另一间,风景也很不错的。”
在我们这一桌陷入沉默时,这家意大利餐厅优雅叮叮咚咚的钢琴曲背景中,突然响起了服务生柔美的声音。我们坐在厅中间的位置,正对着大门,是左风行和许清扬要路过的必经地方。不二不认识左风行,却和许清扬招了招手打了招呼。她也是正想利用这个来打破我们的僵持。左风行眼光扫到我,我放在桌面的手仍与赵景年相握着。
他们走了过来,许清扬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我们。小脸上闪现一丝不自然。不二笑着起身,熟稔道,“左太太,这么巧。这位就是您先生吧。哦,你是左风行,是月牙的哥哥,对吗?”
不二是自来熟,左风行笑了笑,朝我们微微一点头,便问候母亲,“黄姨,好久不见。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母亲很开心,见左风行对她如此尊重。她是有些感动的,历来左如玉都不给她面子。
“是风行啊。我这身体好多了。多谢你的记挂啊。今天这么巧,不如一起吃好了。”
我笑道,“妈妈,您太不解风情了。人家夫妻二人出来小聚会,烛光晚餐。我们怎么好意思打扰呢。”
不二没头没脑道,“今天说的是你的人生大事,左先生既然是你哥哥,那坐下一起聊聊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再说也不缺这点时间,回去他们还有一晚上可以约会呢。”
赵景年听不二这么说,也起身,让服务员加了两个位子,并朝左风行伸出手,“那左大哥,坐下来慢慢说吧。相请不如偶遇。我们虽不大熟,但小时候还碰过面,大家随意一点。”
许清扬这会倒也劝他,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老公,既然是这样,那……”
我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左风行脸上看不出喜怒,听到大家都这么说,自然是同意了。许清扬坐到了我旁边。不二坐在母亲与左风行中间。
“来,来,大家别拘束嘛。为巧遇干杯吧!”不二端起杯子,“一口喝了啊。”
一阵稀稀落落的碰杯声,我却又单独与左风行碰了一下,笑道,“哥哥,你结婚结得这么匆忙,不像如玉这么大方,还请我去赴宴。妹妹我就在这里,向你表达祝福吧。希望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我先干为尽了。”
一大杯红酒我就这么两口饮下肚,左风行轻皱了下眉头,说了句谢谢后便也仰头灌下,饮到一半,他稍停了停,许清扬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道,“老公,你胃不好,别喝这么急。”
母亲忙道,“风行,不能喝就别喝了。我们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较真。”
不二也道,“是啊是啊,我家月牙就是一个大酒桶,喝起来那是不要命的。一般人那真比不上她。”
我呵呵笑。也不劝酒。
赵景年听不二这么说,伸出食指微弹我额头,“女孩子家哪能这样。”
左风行看了我一眼,见我与赵景年正说笑,皱紧眉头,大力将剩余的半杯灌了下去,算是完美地交了差。不二率先鼓起掌来,“左家哥哥,好酒量啊。”
“他的胃真是不太好的。早些日子,还胃出血,住了几天的院。”许清扬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盒来,并叫服务生倒来了温开水,看着左风行服下。
母亲羡慕道,“玉玲姐说得真是不错。你这媳妇讨得真是好。看将风行照顾得。我家月出能学得你一二成那也是足够了。”
许清扬得到母亲的赞扬,便似嫂子的口吻朝我道,“琼姨你真是太谦虚了。其实女孩子嫁了人,自然什么都会了。这个不用学的。”
“进了社会这个大学,要学的太多。我将来老公若将我养在家中,那才叫幸福呢。”我神态自若地挟菜。
不二窃笑,“景年,你听到没有,月牙是叫你结婚了,将她好好养着。”
母亲也笑,“这丫头。嘴总是这样。”
“只要她开心就好。”赵景年回,“她现在的工作确实太忙了点,经常都约不到她。”
许清扬见我们一来一去调侃,听得津津有味,“琼姨,您老有福了。你赶紧将身体养好,将来可带小孙子了。”她那一张嘴,真是讨长辈的欢心。难怪裴玉玲也这般喜欢她。事事帮她出头。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母亲乐极了,恨不得拉她过去,好好深聊一番,喜爱之情不言于表。
我拿起纸巾擦擦嘴,然后起身,“抱歉,去下洗手间。”
到了盥洗室,我用凉水洗了个脸,看到镜中恍惚而又苍白的自己。我木然地抽出吸水纸来,印在脸上,深深吸气。一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那样的温度,那样的力度,那样的大小,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我没有转身,纸巾仍搭在脸上,掌心紧按着。
“始终还是不见面好一些。”他说。
“那我喜贴也不用发给你了。”
他在我身后叹了口气,手慢慢收了回去,我以为他就这样走了,连忙转过身,发现他只是退了几步,靠在走廊的墙上。
我将湿透的纸巾扔掉,看着他冷冷一笑,然后转身,他在后又拉住了我的手腕。
“月出,别勉强自己。”他的声音低而沉,又缓慢。
“左风行,你到底想怎样?”
他一把将我拉了回去,扶着我的肩膀,面对着他,“我只想你幸福。真正的幸福。”
我反问他,“你仍关心吗?”
“关心。”他沉稳地望着我,“我很关心,月出。”
“你爱她吗,你幸福吗?”我讥笑着问。
他久久地望着我,我也久久地望着他,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我们在对方的眼中,是模糊而沉重的。他的呼吸微有些加重,眼神有刹那飘移,很快又重新骤光,稳重而有力。
“爱。幸福。”他落音干脆而有力。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也是!”
左风行,我现在终于有点恨你了。
☆、第17章
周南出差终于回来了。这一趟他去得够久。在夏威夷足足度了半个月的假。他回来时,我已经差点认不出他来了,实在是晒得太黑了。但他的肌肉真是健壮了许多,我在他怀里几乎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
他办公室的桌面上八卦周刊的杂志的封面正印着他与一个女人在海边晒太阳的照片。那女人是现今当红的影星李一冰,夸张的36D上围,波涛汹涌,比那湛蓝的海面要有看头多了。那照片的角度如此好,女星李一冰昂头趴在那里,周南则替她背后涂抹着防晒霜。两人健美的肌肤不知道让多少男男女人看了血脉贲张。
我这几天被母亲与不二的教育折磨得疲倦不堪。我有心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可有时候人的情绪一旦上来,就像是毒瘾发作,欲罢不能。也许真像左风行说的那样,我们还是不见面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