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风行,你竟然这么恨我。恨到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这样对自己说。忘了他吧。他连坐牢与煎熬的时间都吝啬给你,直接开堂问斩。都未努力过,争取过,便已经事成定局。应该是极恨我的吧,否则如何能够?
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也不想问了。我突然想见见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太太。
“别自寻烦恼。你该过你的日子。”他牵我的手走出休息室。
“我过得很好。你知道的。我一定不会比如玉差的。”
“你不需同她比。”他用手梳齐我的乱发,“你只要过好你自己就行。”
“我会的。你会看到。我一定会过得很精彩。”我轻轻推开他,至此,我也已经恢复往日的神态。我仍是无懈可击的左月出。我仍淡定自若,似一块暖玉,光滑清润,一点伤痕都无。
他便不再说话。已几乎算是下了逐客令。
“我走了。”
“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我盯着他桌面的那照合照,淡淡道,“没有什么。我犯罪未遂不是吗?请哥哥你不要再追究了。”
“别这样叫我。月出,我不配。”他将椅子转过身去,只留一个硕大的椅背向着我。我没有再说话,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优雅地开门离开。
回到公司,我打开文件准备签署,却看到一桩大额设备购置申请单,于是拨了内线,“邱副经理,你进来一下。”
邱心志很快便来了,我拉开了窗帘,半截。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设备有经过我们部门开会讨论通过,可以购置吗?”
他凑近一看,解释道,“这个价额确实是大了点,可是目前大一点的公司都有配备这种设备。何况我们目前连续在天津,郑州与合肥开设了分公司,如果再不购置,我们的系统可能会承担不起这么大的处理量。”
“所以,不用经过我的同意了?”我厉声反问,手一挥,便将笔筒摔落在地,发出重响。小蜜赶紧进来,见我与邱心志已经剑拨弩张,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邱心志脸色有点挂不下去,“左经理,是我的错。没有更好地了解公司制度。”
“当然是你的错!你既然身为副经理,都不能以身作则,随意破坏公司的制度,那么还不如下去做一个技术员。请你记住一点,你要做的,是配合我做好部门的管理工作。而不是给我添麻烦!”我起身,骂得他脸色青绿交错,又朝小蜜道,“让大家放下手头的工作,马上召开会议!”
“是,我这就去。”小蜜拨腿就跑。诺大的办公室,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屏心静气地听着我们这里的动静。我又放下了窗帘,将门关上,朝邱心志笑了一下,“邱副经理,坐吧。关于这个设备的事,我想我们应该达成一致。总不能让下面的人看我们笑话,是不是?”
他咬牙切齿,但还是勉强坐下,也回笑,“您说的是。我是该先请示您的意见的。”
“其实这是咱们的立场不同。你是站在要赶紧解决问题,减少不必要的手续;而我呢,也是希望部门能按规矩运作,不要出什么纰漏,让人抓着话柄。以后我立我的规矩,你做你的事。要互相理解才行。”
他连连点头,“是。是。”
“好了,那我们过去吧。把这个设备购置的事,重新讨论一下。”
他满头是汗地跟在我身后,我坐在主席位,见他们讨论热烈,纷纷征求我的意见,我漫不经心地看他们一眼,偶尔点点头,并不说什么话。我觉得很虚脱。
晚上还有一场仗要打。
☆、第13章
下班时分,不二与赵景年如约到公司来与我汇合。赵景年对我突然配了车,觉得有些无力。这样他便没有理由来接我下班了。
倒是不二开始老蹭他的车。说是要省油费。我想她大概没有算过她的车放在车库里每天的停车费与折旧费。
以不二的话来说,家里就三个女人,总归势单力薄,有赵景年在,就好像有个主心骨。毕竟裴玉玲的一双儿女都有好家庭与事业,她们气势汹汹上门,我们也不能不给点颜色。我没有反驳她的话。赵景年年轻有为,公司发展蒸蒸日上,他是个非常有才气的男人,在国外他攻读的是广告策划。据不二说,公司已经击败了同行的元老,接了不少有影响力的业务。这都得归功于赵景年。他独特的视角与对市场的敏锐度。总结来说就是,赵景年在不二的眼中,那就是一天神。
回程时不二坐我的车,赵景年的车居后。
“月牙,怎样,赵景年确实不错吧。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天天帮你考察他!”
我笑笑,“那我不是应该给你发工资?”
“你要给我发我当然受得起啦。女人找到一个靠得住的男人,那是千金都求不来的。但算了,咱们姐妹一场,何况我在公司也因为你的关系,沾了不少的光。这工资别发了,就当我补贴家用吧。”
“你说得倒起劲啊。”我瞥了她一眼。
“不说这个。我做作死党,慎重地劝告你离开周南。那家伙在国外都绯闻不断,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跟左如玉呕气而故意将自己与他硬扯上关系。周南那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当老公。你玩玩就算了,千万别让景年知道。”
几天不见,不二的叽喳与我母亲有得一拼。看来她已经成功的被母亲洗脑。我知道母亲是很满意赵景年的。在她眼里,赵景年已经算是她的半个女婿。
“你说左风行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呢?我猜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沈洛燕,你再在我耳边这么唠叨,我马上将你扔到外面去。”
不二缩缩头,小声道,“其实我还想八一下,你和那左如玉的间碟斗争得如何?”
“不二,你上一辈子肯定是在采访中丧命,不甘合眼的女英魂。”我咬牙切齿,实在对她没有办法。她总是可以很成功地让我知道,我的世界原来这么不清静,我还有这么多复杂问题没有解决。她绝对是一只苍蝇放大镜。
“唉!”她长叹了口气,双眼无神地盯着车顶,“我的人生怎么就这么没劲呢。”她突然又想什么似的,“对了,我就说还差那么一点。我终于想出来了,你的生活中,就缺少一个情敌!那就真是圆满了。”
我决定不再搭理她。如果烦恼这种事,别人帮你想,帮你念叨,便可以转嫁过去的话,我无疑是最幸福的。
但我刚才确实在想一个问题:左风行的老婆是何许人也。其实应该是好调查的,但左风行对自己的婚姻非常保护,而他的太太,似乎也非常低调,听话。从来没有什么传言出来。如若不是说她今日要来拜访,我觉得她在我的印象中,只是一个贯有左风行太太头衔的女人,还是一个面目非常模糊的女人。我当然庆幸,这个女人没有上窜下跳,影响我的生活。否则,要忍受这么久,对我来说,一定非常不容易。
刚停下车,母亲的电话便来了,“说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我知道了,现在正坐电梯上来。”
赵景年牵住我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快上去吧。”
我点头。不二在身后咂舌,“赵景年,咱家的月出同志,可没有你想的这么弱不禁风。”
赵景年不满地扫了她一眼,“你没有见过裴伯母当然不知道了。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这么说你是很清楚了。这当然啦,你和左如玉是青梅竹马。”
我拿他们俩没办法,“你们还想不想让我清静了。”
我的头确实有点痛。从今天早上一开始到现在,我脑子就没停过。这一天似过了一年。
母亲见我们三个人都回来了,很是安慰。我见屋内显然是清扫过,一尘不染的,不免觉得母亲过于慎重,“你们坐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我是在门铃声中醒来的,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床上,就这么小睡了片刻,看来真是太累了。于是起身换了便服,便出门去。
赵景年正迎两个女人进门,年老的那个,雍容华贵,便是裴玉玲了。漂亮是没得话说,虽是老了,但仍能维持那精致的鹅蛋脸,这已是许多女人所达不到的。她的眼神沉稳中带有一分犀利,但尺寸却把握很好。优越感也控制得当。我心中有一刹那恍惚,尔后感慨,有这样优秀的母亲,才有那样的左风行吧。原来这便是左风行的母亲。
而左风行的老婆,应该就是站在旁边的这位。文静乖巧,小瓜子脸,白皙的皮肤,与裴玉玲一般高,只近一米六的个头。穿着一身得体的露肩改良式的及膝旗袍,小细胳膊,骨髓均称地露出来,如刚出泥心的白藕。光这身打扮,真是精致极了,那旗袍的做工,连我这个外行人都得抱以几分敬佩。那张脸自然更是与这服饰相得益彰,确实是能穿出这旗袍的美妙与精致来。
我心想,她只胜在一身好肌肤与匀称得当的身段,否则,身高定是撑不起这旗袍的。只是个小女人。却是左风行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