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便是我与左风行在未来的趋势吧。我们之间,最终会在时日的蹉跎下,渐行渐淡。
他的秘书认得我,太久没有见,见到我到来,有些震惊。她大约猜不透如今我与左风行的关系,但对我仍然殷勤,“左小姐,来找你哥哥吗?”
哦,我倒忘了,我们原来还可以有这一层关系。哥哥吗?其实听起来还不错。至少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我来看望他。哥哥他还好吗?”我镇定自若地回,一丝不自然都没有。哥哥,委实不错。原来我竟可以叫他哥哥。
我内心有几分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当然好。呵呵,左总并不知道您来。现在他正在会议中,你知道,星期一总是很忙的。”秘书向我解释,一边请我到会客室。服务非常周到,我们一进来,马上有内勤小妹端了茶过来。纸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爱用纸杯喝水,尤其是与左风行在一起的时候。我盯着那纸杯上卡通图看着。纸杯=客人。我对这种认知有一种酸涩感,就如同那次在电视里看到他谈笑风声与人谈话,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的感觉一样,那一刻,我们是陌生人。
我足等了半小时,等到有些不耐烦。我自诩坚强,从不让人看破我心事,可是今天却有些软弱。我起身将百褶窗帘卷起来,阳光咚的一声蹦哒到我脸上,我眼一花,有种想流泪的酸胀感,于是赶紧低头,将头紧紧抵在落地玻璃上,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两滴泪水无声无息地摔到玻璃上,慢慢地,扭曲地向下滑去,片刻就被阳光蒸发得不见踪影。
门把手在身后拧开,秘书携他站在门口,叫我了一声,“左小姐。”
我慢慢朝他一笑,“哥哥。”
他脸色一变,意外到有些震惊,双眼紧紧盯着我。我也就这样看着他。秘书不觉得有异常,“左总,是在这里会客吗?”
“不,去我办公室。若上午还有其它工作,顺延。”左风行率先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我深吸了口气,秘书为我们倒了茶后便掩门离开。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新办公室,格局与以前的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硕大的文件柜旁边有道不易让人察觉的小门,我径直朝那里走去,手已经按到了门把上,左风行却突然从身后将我拦住,手搭在我的手上,轻轻握住,传达给我的,却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疏离感,“里面是我的休息室。”他说。
我深深吸了口气,手上用劲,一把将门推开,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香味,应该是属于某个女人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狂跳,异常纠结,连肠子都似乎纠结在一处,深深地辗压,最终成了一个不可解开的结。
“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以前的办公室,我经常去,我可以随意进出你的休息室,那里面只有我的……”
“月出!”他打断我,手深深地按在我的肩膀上,非常用力。
我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那里面……那里面只有我的,我的味道。”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不,那不是搂,那是撞。我眼冒金星,感觉他的身体还是如此有力,他的下巴紧紧抵在我头上,他的手紧紧搂着我的后脑勺,似乎要将我整个人都塞到他的身体里去。我用力吸食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泪便像泄了洪,倾盆大雨般地洒落他胸前。加上在会客室的两滴,这是我隐忍一年多来的所有眼泪。
“月出……”他深深吸了口气。
“别说话。让我靠靠。”我卑微地打断他,我知道他即将接下来,会做何转折,会说什么话。
一声叹息从他嘴边溢出,他全身又突然似弹簧一样,松懈了。我知道,他的身体,我最终还是攀爬无门的。
☆、第12章
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世界上最过于无奈的是,明明靠得这么远,肌肤贴着肌肤,呼吸也在鼻尖交融,我甚至都体会到,爱在我们中间流淌,却无法再抓住分毫。
左风行终于轻轻推开我,我的泪也已经干透,好像我们就应该这样静静的,然后步出这道房门,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未改变地坐在一起,聊那些我们本不该聊的话题。那一刹那的紧紧相拥,其实应该不只一刹那,这么快就冷却下来了。在他的手即将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内心一种深深的不甘和剧痛涌上来。人也被这种感觉烧得理智全无。
我快速地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上去。他浑身一僵,随即用力地推开我。是的,用力。而非震惊或是欲拒还迎。他竟如此排斥我。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我们就这么站在房中央拉扯了一阵,他终于一把将我甩了出去,我的背椎推到了床角,一阵剧痛让我顿时蜷缩在地,好一会,才咬牙挺了过去。
他站在原地,双拳捏紧地看着我,嘴角有丝血迹,那是我被撕扯开来用牙齿划伤的。我慢慢撑着地板直起身来,没有再看他,我的声音冷得彻骨,“为什么,为什么?”我连问了两声,是在问他,也是在问我自己。他为何这么做,我又为何要来。
他不答,眼睛看向外,突然大步走过去,将厚重的窗帘拉上,屋内顿时阴凉下来。他点了只烟,背对着我抽了几口。
“左风行,为什么?为什么不在将我逼疯,变得更难看前,告诉我一个理由!”我几乎是叫出来的,心已经血淋淋。
“我结婚了。”他说。一丝感情也不带。在诉说着一个客观的事实。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不是。”我双手紧紧拽着被单,看它们慢慢没了形状,“为什么不再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没有找你要一个答复,你就放任我自生自灭吗。在你眼里,我左月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冷血、薄情、卑微、无知的吗?我受不起你这个理由吗?”
“别这么说。”他掐灭烟头,慢慢朝我走来,“就这样,好吗?不要变。像这一年多的每天一样,坚强地活着。”
我搂着他的腰,他轻抚我的头,我又安静下来,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左风行,为什么我无法恨你。为什么你连一个坏人都做不好。”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这个理由。只是我仍需要你的确定。”
他抬起我的下巴,望进我眼底,我淡然一笑,低头把玩着他的皮带,他的手在我头上一顿,似乎随时准备收回防守。
“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在你父母离婚后才认识父亲的。其实并不是这样,是吗?”
他蹙眉看我,低低嗯了一声。他原来真是知道的。
轻轻咯嚓一声,他这一恍惚,我已经解开了皮带,他脸色闪过一丝怒意,抬起手来想要教训我,我往床中央一躲,顺便使力将他也带了过来。他一时不察,便滚落到我身上。
“如果说以前不恨我,仍然能接受我,我可以理解。但知道了这件事,你还能无动于衷吗?”我翻身改爬到他身上,蹬掉了他的皮鞋,他撑住我的肩膀,一边听着,眼带警示。
“你爱我,你害怕继续与我下去,导致不能收场。所以才这么早早结婚。是吗?”
他捏我双肩的手突然使力,眼神也突地昏暗下来,“左月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抿唇一笑,轻拂乱发,将衣服拉链直接拉到胸部以下,“知道。我在做我母亲对你父亲当年一样的事。我想把你抢过来。在你们还没有孩子的情况下,这样其实是很仁慈的,是吧。”
他揪起眉心,很不开心的样子,“说这些话很好玩是不是。”
“你不就恨这样的我吗?我做给你看。”
他又将我的拉链往上推,在我胸口处,我将他的手按住,他想缩回去,我不让。他无奈道,“月出,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做的。”
“那是我们错了。”他闭上眼。
“你说错了?你把我们的那些过去就这么简单归结于一个错字吗。”
他不吭声。他一向对无理取闹的我没有办法。如今亦一样。
“你骗人!你口是心非!根本没有错,不会有错!你这里告诉我,你说的,才全是错的!”
他推开我按在那里的手,恼羞成怒地将我按在身下,已经快被我逼到崩溃的边缘,“左月出,谁教你这样的!你在外面对别的男人也这样吗?”
“很抱歉,教会我这个事情的,正是你。”
他狠狠打了一下我的屁股,“还嘴硬!”
我却越来越开心,连眼里都藏不住笑意,“就是你!我什么都是你教的!你说我学得很好。你说你每天都要我。你还说,我们会有很多小孩……”我的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他恍惚地看着我,“我这样说过?”
“是!你说了!”
他抚住额头,深吸了口气,放开了我。
“月出,到此为止。我们已经什么都不能改变。”他背对着我起身,穿鞋,重新系上皮带。
“你爱那个女人吗?”我问他。
“请注意你的措词。她是我太太。”他严厉地看着我。
是呵,到底是不一样了。昔日那个被他棒在手心疼的女人,已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