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就及时打住了。我的目的是缓和气氛,可不是继续火上浇油地惹他更生气。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周与深的脸色竟然缓和了许多,语气轻松地回道:“是朋友的车。从选车的颜色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以后要是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会选如此扎眼的大红色,想必是个性格张扬的人。周与深的性格看起来沉静低调,私底下不喜欢与人过多来往,我原以为他只会跟同样低调的人来往,不想他的朋友圈子却是广泛得很,还是他其实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因为住的酒店也在西湖边,离得并不远。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已经驶入酒店前的广场。门童迎上来帮忙停车,我跟在周与深的身后,往酒店的附属餐厅去。
就餐的过程中,周与深的衬衫被服务生在放牛排的时候,不小心溅了几滴油渍。他并未责难那个看起来年纪小的男孩。我坐在对面看,总觉得他浑身不自在,我猜他是个有洁癖的人。
吃完后,他说要先为我办入住登记的时候,我说道:“还是等你回房换了衣服再说吧。”
跟着周与深回了他的房间,他取了衬衫进浴室去,未关门之前想起来道:“妈前几天跟朋友去拜佛,求了两串佛珠手链,你的那串我带来了,在我行李箱里,你自己找一下。”
我原本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夜景,十二楼的高度,正对西湖,是处观景的好地方。听到周与深的话,就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床边。周与深刚刚拿衣服,行李箱已经打开了。
我蹲在箱子旁边,陆续翻出了三件衬衫,几件****,以及六七双袜子。都叠得十分整齐,摆放得也很有条理,很符合周与深的性格。
想到周与深可能马上就要出来,为避免尴尬,我加快了翻找的速度,三两下一拨,果然在箱子底部找到了一串装在透明袋子里的佛珠。
拿出来,正打算将衣服重新摆放好,一个暗色印花的小首饰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盒子看起来很精致,不像是装一个大男人的东西的。
在好奇心驱使下,我犹豫了几秒,拿起了那个盒子。未打开之前却又忽然冒出念头,会不会是他给唐佳君买的礼物?
抱着“反正看一下又不会怎样”的念头,我最终没能忍住好奇心,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的东西,却让我瞬间愣住了——是一条细细的女式银手链。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件东西。
阿婆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将她唯一的一对银耳环送去了首饰铺,让师傅改成了一条银手链。因为耳环分量也不重,所以链子很细,样式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但是这链子,在我心目中却是最珍贵的东西。
尤其是阿婆去世后,我更是时时刻刻戴着它,从来不曾摘下过。直到两年前那次酒吧事件,我抑郁症发作时割破了手腕,那时整个人的神志都是不清醒的,以至链子究竟丢在了哪里,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后来去酒吧里找了很久,也都没有找到。我只当是被某个客人捡了去,却不知那个人竟然是周与深。
他送我去医院,找医生为我治疗,我为什么就没想到,链子有可能在他手上呢?
或许是因为他那时与我的关系十分疏远陌生,所以我实在找不到他会捡了链子不还我的理由。未见他提起,必然就是没见过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这两年多里我们见过无数次面,如今甚至已经做了名义上的夫妻,哪怕他只要有一丁点想归还的心思,这链子也绝不是像此刻这样躺在他的行李箱里。
为什么他会藏着我的东西,却不告之也不归还?
我一直都觉得他的心思深沉难猜,这一次又是怎样一个我无法想通的原因,才能解释他的行为?
周与深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到了我面前。他看了一眼我手上拿着的手链,再看看我,表情平静得不见丝毫心虚的迹象。他说道:“是两年前酒吧那次,我送你去医院,因为要缝针,所以医生摘了它暂时交给我保管。”
“你的意思是,你是暂时替我保管,只是后来一直忘记还给我了?”
若只是这样,他又怎会用如此精致的盒子装好保存,出差也随身带着?早有很多机会可以将东西还给我。太牵强的解释,我不说,他也明白这是说不通吧。
“周与深,你是打算给我个解释,还是想放任我胡乱猜测一通呢?”我半是开玩笑地问他。
我能感觉得到,如果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也许会出现一些超乎我承受范围的真相,可我还是下意识想追问出答案。
“我想一想,应该怎样解释这个问题。而你,可以在我未给出答案之前,胡乱猜测一通。”
16.第16章 先生,你暗恋我?(2)
这样的回答未免太狡猾,不是跟没回答一样吗?他这个人,行事向来随他自己的性子,外人很难左右。回头他若是给我来一句我忘了,我又能拿他怎样?
但是,我也没有蠢到当真猜不出一丁点真相。一个男人会藏一个女人的东西,藏了很久也不归还,离家时还会随身带着,最显而易见的理由无非是因为喜欢那个人。
可我无法找到他其实是喜欢我的理由。也许我应该感谢他的模棱两可,虽然人都有探知真相的本能,但并非所有的真相,都适合戳穿了,摊开来讲。
如果周与深此刻用很深情的语气对我说:“因为我喜欢你。”我是哈哈大笑三声还是该装疯卖傻地回他一句:“唬谁呢!”
都太戏剧化,如此窘迫的场面,能不发生就最好别发生。我开始想着用怎样的方式来化解眼前的尴尬,又不会显得太刻意。
思思的一通电话,简直像救世主一样拯救了我。
电话接通,我还未来得及询问,就听到思思在那边说:“江晨拍戏受了伤,现在在一附院。我跟他说了点事情,结果现在的场面我扛不住了,你能不能来一下?”
我一听到江晨受伤了,立刻追问伤情,好在并不算严重,只是手划伤了,缝了针,此时在医院里打吊针。
思思的语气听起来很疲倦,必然是真的扛不下去了,才会这么晚还打电话向我求助。
“好,我这就过去。”我答应道。
周与深问:“是你朋友出什么事了吗?”
我因为担心,所以只简单解释道:“是出了点事,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到市一院去。”
周与深也未再追问,只说:“我开车送你去。”
深更半夜,我又赶着出门,所以也没有跟他客气推辞。
周与深取了车钥匙,跟着我一起出了门。
市一院有点远,庆幸导航系统不错,所以几乎没有绕弯路就赶到了地方。
周与深未打算跟我一起上楼去,站在医院大厅里,他简单嘱咐我道:“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你,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我担心他明天还有工作,就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有思思在,我应该不愁住的地方。”
周与深分析得比我细致周全多了,“如果江晨要通宵打吊针,你留下陪护也不合适。你先上去看看情况,若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我想着他说得也有道理,何况我此时心思已不在这些事情上,就没有再继续坚持。
跟他匆匆道了别,在咨询台问了具体病房位置,搭了电梯上楼。
我按着值班护士的指示,找到了病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江晨半躺在病床上,手上正打着吊针,很安静。日光灯照在脸上,愈发显得他脸色很苍白。
思思独自站在窗边,背对着江晨。外面那么暗,她当然不会是小资情怀发作,只是为了看夜景。过于安静的气氛,说明他们曾经起过争执。
江晨先看到了我,低低打了声招呼:“玉林姐,你来了。”
思思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色是凝重的,连笑容也没有,只是说:“你来了。”
我走进病房里,先询问江晨的病情。“你伤哪里了?严重吗?”
江晨示意我看向他未打吊针的左手,说:“拍戏的时候没注意,手臂上划了个口子,缝了几针,不严重。”
思思皱眉,走到我的身边来,习惯性的训诫语气又冒出来了,“缝了二十多针还不严重?”转而对我说:“你不知道他多能耐,下午的时候就受伤了,自己偷偷用一块不知哪来的破布捆一捆,就以为没事了。要不是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他在发烧,他大概还真以为自己能扛得住。这么热的天,伤口要是感染了,医生发个住院修养的命令下来,你就让剧组停工等你一个人呀……”
我见江晨被她说得表情愈加沮丧,便打断思思的话:“好了好了,人家好歹是病人,你怎么跟个后妈似的唠叨个没完?”我又对江晨说:“你思思姐是心疼你受伤,话说得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江晨看了思思一眼,说:“我知道。”
思思却冷哼了一声,说:“我可真没有心疼他。受了伤还咬牙扛着,这种事多男人啊,有美女在一旁,他就是疼死了也绝不哼一声,免得有损在人家姑娘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