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破天荒地在一起坐了一次,这是曾经的她梦寐以求很多年的事情,每回都盼着老师能把她调到他身边去当同桌。
然而在他们当同学的七年时间里,他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却始终没有轮到她。
是巧合,也是遗憾。
秦真吸了吸鼻子,忽然红了眼睛。
这大概是混迹职场那么多年的她唯一保留下来的一丁点少女心了,关于她的初恋,关于孟唐二字。
她拎着纸袋转过身来,却猛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程陆扬坐在车里,从开着的窗口看着她,也不知注意她多久了。
她猜刚才自己傻了吧唧朝公交车上的孟唐挥手然后久久不愿离去的痴情场景也被他尽收眼底。
在跟着程陆扬亦步亦趋地往大厅里走时,秦真忍不住为自己解释说:“刚才碰见一个老同学……”
“是吗?”程陆扬听起来似乎并不感兴趣,淡淡地看她一眼,踏进电梯。
“因为太久没见,所以就忍不住缅怀了一下同学情谊。”她又补充说,跟着踏进电梯。
“哦。”
“所以站在那儿发呆不是因为舍不得,其实就是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人嘛,年纪大了总会多愁善感一番。”她继续打哈哈。
“看得出。”程陆扬居然十分配合。
秦真于是露出一抹笑容,今天的程总监真是破天荒的可爱。
却听可爱的总监大人露齿一笑,漫不经心地说:“秦真,我有没有说过,今后别在我面前说言不由衷的话?”
“……”
“你说谎的时候,脑门儿上就刻着四个大字:我是骗子。”程陆扬没了笑脸,很快走出电梯,扔下一句,“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对车上的老同学念念不忘余情未了一往情深海枯石烂,你当我和你一样出门不带智商?”
“……”又一次被狠狠地羞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真和程陆扬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跌宕起伏的剧情感。
程陆扬的嘴还是那么贱,秦真的脾气还是那么好,只除了随着熟悉度逐渐上升,秦真已经开始适应了程陆扬的说话模式。
人家都是吃米饭长大的,但程陆扬不一样,这人就跟吃屎长大的似的,说起话来不喷粪心里憋得慌。
但秦真很快也就发现,虽说程陆扬嘴毒,但是心肠不毒,甚至偶尔还会表露出一点善良的影子来。
比如方凯的妈妈经常生病,他基本十天半个月就会请假一次,而程陆扬从来不扣他工资,总是一副老子是国家领导人的样子很炫酷地说:“算大爷赏你的!”
比如天气热起来了,她每回到公司的时候,方凯都会给她端来一杯冰咖啡,帮她一解暑气。刚开始她以为是方凯的好意,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尔后某天来得早,看见方凯从楼下的咖啡店里端上来三杯咖啡的时候,才得知原来那是程陆扬的吩咐,他们三人一人一杯,没有谁被落下。
再比如有一次她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见程陆扬在公司门口弯腰朝一个乞讨的老人手里塞了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那老人眼睛瞎了,只摸得到手里的钱,也没来得及感受面额是多少,就一个劲鞠躬道谢。
秦真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程陆扬走掉之后,老人猛然间摸出了手里究竟有多少钱,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她心里冒出两个念头:第一,真他妈是个高富帅!第二,程陆扬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这个人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曾经认识的那个程陆扬了,只除了嘴贱一如既往。
反正秦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La Lune跟不少中小型房地产公司都达成了协议,并且因为程陆扬带领的一群设计师都是经过他亲自挑选的,设计出来的房屋布局与以往传统的装修风格有很大不同,充满年轻时尚感,在业内的名气也渐渐大起来。
而这一次,程陆扬的成功与远航集团无关。
短时间内,程陆扬变得越来越忙。秦真要来公司找他一次,还得提前好几天预约。
初夏的时候,市中心新规划的一批电梯公寓竣工,程陆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秦真来取设计图的时间也改成了晚上。
经常是她走到走廊上时都能看见程陆扬在办公室里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间或移动鼠标修改些什么,十分辛苦地在加班。
她敲敲门,以一副老熟人的语气问他:“哟,总监大人又在加班了,今儿又赚了几百万啊?”
程陆扬瞥她一眼,“不多,刚好买得起几百万个你。”
“……”
然后秦真就等着拿设计图,坐在办公室里,顺便把欧庭那边送来的客户文件给程陆扬报备一下。
有一天拿了好几个文件袋来,为了区分户型,颜色各不相同。她把文件袋递过去,解释说:“红色的是一百平米以内,蓝色是一百到一百五,绿色是一百五到两百。”
程陆扬的手僵在半空,然后以平常的口气说:“桌上有笔,你帮我标注一下。”
秦真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顺序,“红色的是一百平米以内,蓝色是一百到一百五,绿色是一百五到两百。我觉得这个挺好记的,没必要标注。”
程陆扬径直从笔筒里拿了只笔出来,简短地命令道:“标注。”
秦真觉得奇怪,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只得接过笔来耐心标注。扫了眼他身上穿的橘红色休闲服,她还颇有闲心地开了个玩笑:“总监你今天穿得真风骚,普通人都不敢把这颜色往外穿呢,简直闪瞎眼。”
程陆扬很快问道:“什么颜色?”
“啊?”她还在低头标注,随口笑道,“橘红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穿着这套衣服出去,除非是傻不啦叽的色盲,不然谁看到这颜色都会笑你风骚又高调。”
不待程陆扬反应,秦真又继续兀自说笑:“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你了,那么灿烂鲜艳的衣服就你敢往外穿,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也不怕闪瞎自己的眼睛?虽说你穿起来也很好看,但难免太招摇过市,叫人以为你是内心缺点色彩,不然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活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色彩具有超强辨识能力——”
程陆扬的脸色骤然变了,忽然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秦真才刚写完最后一笔,闻言笔尖一顿,顿时在纸上染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圆点。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程陆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里盛满怒意。
“程总监——”她已经熟稔到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发问了。
可是还不容她提问,对方已然指着门的方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麻烦你,立刻出去!”
这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言辞了,可是被程陆扬以这样的姿态说出来,效果不亚于一个字:滚!
☆、第16章
秦真觉得莫名其妙。
她试着揣测程陆扬的心意,于是开口问他:“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
“出去!”再一次,程陆扬一字一句地对她说,目光冷冽得像是刀子一样。
“我只是开玩笑而——”
“出去!”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程陆扬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没有一丁点温度。
秦真终于再也没办法好脾气且厚脸皮地继续赖着不走了,她拿起桌上装有设计图的文件袋,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是今天她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小人也好,女人也好,没人比程陆扬更难养!
就在她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离他近一点了,可以友好平和地相处下去了,他却忽然莫名其妙地对他发了一通火。
不管她再怎么自诩是女金刚、糙汉子,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被人指着鼻子让她滚,简直是瞬间自尊全无。
秦真死死捏着文件袋,步伐很快地消失在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自卑渺小无处遁形。
是她错了,她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给几分阳光就灿烂。
她怎么会忘了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程家二少爷,心地善良跟她无关,关爱弱者也跟她无关,买咖啡什么的真的就只是乐善好施。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和他友好相处,像是朋友一样?
笑话,你见过奥巴马什么时候和卡扎菲把酒话桑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