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诺的潜意识里,永远都是要被刻意压制、刻意避开,连她自己都有所厌恶的那一方的基因,终于得到了正视,亦得到了满足。
朱诺想,她大概明白爵士所说的“独一无二”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应该逃避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另外一份基因。异形的她,也是她……不应该以人类文明的目光去看待另一个自己、厌恶另一个自己。
“对不起。”
泪水再一次滑落她的面孔,只是这次,朱诺却是笑着的。
“我可以陪你们一起。”
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地下。然而就在那火焰要接触到朱诺身体的瞬间,就如同在生化危机世界那样,系统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三,二,一。传送已经完成,祝您好运。】
☆、第58章
环太平洋
【系统通知:下面进入上一个世界的结算。】
朱诺在进入下一个世界的瞬间,便直接倒在了地上。金字塔下的爆炸没有波及到她,可在自己的意识与异形的意识断开的瞬间,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强烈的负荷。
【系统通知:结算完毕。现在开始公布评价。】
不行了。
她挣扎了一番,实在是用不上力气。干脆放弃了从地上爬起来。
反正……系统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的吧。
实在是受不了头部胀痛的朱诺,自暴自弃地想道。在上个世界,异形的意识消亡的时候,它们的恐惧与痛苦依旧残留在朱诺的脑海中。
“谁……天啊,朱诺?!”
好熟悉的声音。
朱诺迷迷糊糊感觉到耳朵和鼻子都有血渗出来,那氢氟酸的味道蔓延到整个空气里。有人把她从地面上抱起来,恍然间朱诺闻到了卡洛斯的味道。可是这不是环太平洋的世界吗,怎么会有他的味道?
……真的很疼啊。
人类的味道让朱诺恍然间从皇后的身份挣脱开来,她终于睁开了眼。同色系的眼相对,朱诺第一个反应是推开他,她害怕自己的血伤到自己的恋人。
只是她实在是没这个力气。
卡洛斯的呼唤声和系统继续下去的评分报告统统消失,朱诺仍旧是没撑住,失去了意识。
.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场景。
白墙壁,白床单,还有医疗仪器的滴滴声,朱诺马上想到的事撩开被单抓紧逃走——一旦进医院检查,她就暴露了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
只是上个世界带来的痛楚还残留在感官中,朱诺猛一翻身,便失去了力量,直接滚到了地面,把接在身上的仪器稀里糊涂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种无力感让朱诺颓丧地舒了口气。
脑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痛感,不过比起之前好太多了。朱诺趴在地上缓了一会,长舒口气,再一次发力。
这一次她终于把自己的双手撑了起来,然而很快便没了力气。有点饿,却还没有到失去意识的地步。朱诺打开了系统,之前因为昏迷,她没把系统奖励听完,不过看记录,多了一千点的贡献点,道具倒是没多……
【你把整个异形窝炸了个一干二净,看在你杀死铁血战士的份上没直接算你任务失败就没错了,还想要道具?】
我也没说想要嘛,错过了系统结算,总得检查一遍啊。朱诺一翻白眼,买了块压缩粮,翻个身,索性直接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进食。
真是……对不起了。
褐色的瞳孔黯了黯,想到当时的场景,不可忽视的悲痛涌上心头。她当过皇后,哪怕就是那么几分钟,这样的经历也足够她铭记一辈子。
所有的孩子们围在她的身边,用它们漂亮的外骨骼蹭着自己、将自己从地面上支撑起来。皇后和所有异形的感官是共通的,它们能感觉到自己在痛。
也能感觉到,早在她成为皇后的一刻,朱诺便想毁掉这个群体。
但是没有任何一只异形有退缩的意思。明知道朱诺按下那个按钮,便能把它们全部葬送在地下的金字塔。可是……
那些孩子们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身畔。
这便是她血统中的一部分、她的亲属们啊。人类管这种抉择叫“忠诚”,可是对于异形来说,这就是天性。它们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族群。
而朱诺,却把它们亲手埋葬在那个地球的南极。
她闭上眼,晶莹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划下。只是少女反倒是扬起了嘴角,人类的一方告诉她应该后悔,可是她当过皇后,那种感受……是无法用人类的思维表达出来的。
朱诺成为皇后,那她的意志就是族群的意志。她要族群去死,这便是正确的——真是复杂啊。想到这儿朱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揉着揉着,她的手猛然收紧。
有人来了。
或许是有了皇后那段经历,朱诺觉得自己的感官敏锐度又升了一层。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假思索地一个转身,滚到了病床下面。
门被打开,满地狼藉让站在门口的人呼吸一窒,随即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之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难道还害羞不成,我的姑娘?”
是卡洛斯。
朱诺从床底磨磨蹭蹭探出半个脑袋,一双清澈的眼睛的无辜地看向依靠在门框的男人。
卡洛斯换下了那身未来范儿十足的盔甲,只穿着一个T恤和军事长裤,坚实的肌肉裸|露在外,看起来相当利落。他见朱诺小心翼翼地露了个脸,活像是没安抚下来的野生动物,禁不住扬起嘴角,走向前:“出来吧。”
说着,他蹲下来,对着床底伸出手。
朱诺往外一滚,刚从床底滚出来,直接被卡洛斯捞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女想也没想便伸出手,紧紧环住卡洛斯的脖颈。
她深深嗅着男人的气味,而后猛然松了口气:“……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朱诺哼哼几声,没再开口。
真是太好了,卡洛斯的味道。他的味道总能让朱诺想起来,自己还勉强算个人类。要不是一开始便认识了他,朱诺真担心自己人类的那一面会消失在异形的本性之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平静下来的朱诺猛然抬起头,额头差点撞到卡洛斯的下巴。她看起来有点困惑,这不是环太平洋的世界吗,“你的主线任务完成了?”
她到《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之前,质量效应世界的剧情才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当然没有。不过也快了,等我再回去时就是地球战。”
“……那也很快呀。”
朱诺点了点头,虽说各个平行世界之间的时间不是统一的……不过朱诺还是不理解,自己在南极的金字塔呆了不过一天的时间,他那边就将近半年过去了?这也太奇妙了……真的符合物理定律吗。
卡洛斯没再说话,他直接把朱诺横抱起来,放回到病床上。然后男人扫了一眼满地的医疗仪器:“你知道这一套东西很贵的吧?”
男人故意摆出严肃的表情,只是他眼底的笑意瞒不过朱诺。少女一个歪头,拽着卡洛斯的拇指死不撒手:“有我贵吗,‘安全主管’先生?”
这番话让卡洛斯破了功,他笑着揉揉朱诺的头发:“这个,你还是去问蔡天童吧。”
咦。朱诺心中一动:“你见到蔡天童了?”
“你弟弟对吧。”
“你应该喊他小舅才对。”
卡洛斯:……
朱诺说道最后直接用的粤语,不过卡洛斯的身体里有万用工具,自然也能听得懂中文的意思。男人露出哭笑不得地开口:“他看起来可不怎么喜欢我。”
“为什……啊。”朱诺笑起来,天童对卡洛斯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危险的雇佣兵”、“照顾不到朱诺”以及“不负责任”之中,也不怪卡洛斯,谁叫当时朱诺连他的照片都没一张呢,“你刚才说这里天童负责,这是在安克雷奇?”
“不,这是在香港。”
已经到这里了吗。朱诺的笑容一敛,松开了撒娇似的握着卡洛斯拇指的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卡洛斯耸了耸肩:“等蔡天童来了你问他吧,我不是PPDC的人,能站在这里看你已经很不错了。”
“……系统没给你安排身份吗。”
“当然安排了。”
“那为什么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它给我的安排的就是‘朱诺·雷普利的恋人,自由雇佣兵’的身份。”
朱诺:“……”
这也太惨了,朱诺都找不到话来安慰卡洛斯了,她只能用可怜的目光摸了摸男人满是胡茬的脸:“那你怎么进来的?”
“找到蔡天童,然后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你也真够干脆的。朱诺几乎能想到蔡天童见到卡洛斯时会是什么一副表情。她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天童没打你吧?”
“——我是那种随便动手的人……我的天啊,朱诺,你真是刚醒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推门而入的蔡天童看到满地狼藉,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