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朱诺的意识涌入他的脑海时,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自己的通感经验,在朱诺看来,不过是儿戏。
别说是追“兔子”或者避开她的意识,扬希甚至来不及展开自己的记忆,朱诺的记忆如同海啸般刮过他的意识。
这不是通感。
是控制。
他看到意识中的朱诺睁开自己褐色的眼睛,那之中的冰冷,绝对、绝对不是一个人类应有的。所有的记忆都沉淀下来,这并不是因为通感成功,而是因为朱诺的控制。
唯独一个词留在了原地。
皇后。
然后,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扬希只感觉自己的头盔被扯了下来,朱诺扶住了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嘴唇痒痒的,伸手一摸,满手血迹。
“朱诺,你……”扬希的声线颤抖,“你是……”
“嗯。我的族群都死光了,只是个光杆皇后。”朱诺接下了他的话,眨了眨眼睛,还是那副人畜无害地模样,“不过你放心,你不是异形,我的思维不可能再影响到你了。”
通感模拟的是怪兽的虫巢意识,异形也是虫巢意识。而朱诺现在是个皇后。所以她便想,如果与人类进行通感,她应该也能操纵人类的意识。
这原本不过是个猜测,但是刚刚的事实证明,朱诺碰巧猜对了。
她“命令”扬希不再畏惧过去的事,不再畏惧自己差点死在机甲里的事。不仅如此,就像是上次硬把头盔扣在天童脑袋上那样,她把一份记忆,巧妙地藏起来,给了他。
这次系统没有出声,想必它已经习惯朱诺这变了法作弊的行径了。
“关于核弹和虫洞,你醒来好好想想。”
这是扬希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推开医务室的大门,朱诺看到天童和卡洛斯背对着自己,正小声说些什么。听见开门声,他俩同时转过身来,停下交谈。
卡洛斯把嘴边的香烟取下来:“完了?”
“完了。”
天童翻了个白眼:“你又要走了?”
应该是的。朱诺觉得自己这样算是搞定了危险流浪者的驾驶员——反正系统没说一定要让罗利去驾驶机甲,她还把虫洞的情报混进记忆力给了扬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她重回环太平洋世界,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的。
然而解决完了,系统却没有提示自己。
她先是点了点头,又茫然地看向卡洛斯。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笑出声,走向前。
“你和天童说什么了?”卡洛斯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她,朱诺小声问道。
“等下次我们再见面时,或许我可以告诉你。”
男人低下头,在朱诺额头上落下一吻:“下下个世界再见,朱诺。”
“嗯?!”
卡洛斯推开了朱诺,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熟悉的黑幕降临,朱诺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抽离开来,她再次陷入了完全黑暗的世界。
但是……
直到现在,系统依旧没有说话。
☆、第61章
不论朱诺如何去喊,系统那边,依旧是一片静默。
她彻底慌了。连面对霸天虎的围攻时朱诺都未曾感到过恐惧,而现在,就算口口声声说不需要系统也可以,然而当它真的不给回应时,朱诺发现自己手足无措。
切换世界的黑暗依旧笼罩着自己,朱诺从来没觉得这片黑暗如此漫长,如此的让人绝望。
怎么回事?
朱诺·雷普利从来没考虑过系统的事情,她的意识诞生时系统就伴随在自己左右。有任务和目标在,朱诺也不需要考虑。
而现在,它不在了。
卡洛斯刚刚说,下下个世界再见,他确定他们一定会在下下个世界见面。而一直会在世界结束时告诉自己下下个世界是什么的系统,一直没有开口。
下个世界是普罗米修斯。卡洛斯说,他有办法结束这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普罗米修斯……异形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朱诺祖先诞生的地方。会和这个有关吗?朱诺有些头疼,她想伸出手揉揉额角,但是在这片黑暗里,没有了系统的声音,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除了思维,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就在朱诺甚至感觉到绝望的时候,她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自从生化危机世界结束后,对这轮回越来越适应的朱诺早就忘记了这种无助与孤独的绝望感。而且,在生化危机世界,最起码还有卡洛斯,还有克莱尔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回来了,朱诺睁开眼,异形的天赋让她迅速地“感觉”到了整个环境。这里很黑,但是对于朱诺来说,她的感官回归,这里就不是黑的。
巨大的山洞,如同图腾一般的图案,还有平台。
朱诺早在上一个世界就拿到了普罗米修斯的资料。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前往星球的一员,但是现在看来……她应该到了普罗米修斯号队员们所到的“山洞”,就是巨人的飞船的控制台附近。
这可糟糕了。虽然这里面有氧气,但是一会碰到普罗米修斯号的成员怎么办?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碰到了一个人型生物,她会被抓走解剖吧。
要搁平时,朱诺是绝对不会畏惧这些的。可现在系统不在,她不知道把自己安排在这里是否是故意的。如果不是……那么朱诺就要以外星人的身份面对人类了。
或许自己可以躲开他们,趁着现在似乎没有人类在。朱诺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的确没有人类在,朱诺能感觉的到。但是,却有活物在。
就在这艘飞行器的控制台中央,站着一个人形生物,个头没有高出人类的范畴。而那个生物……
在朱诺的意识里,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抬起了头。
维兰德八号,戴维·维兰德。
朱诺拧起了眉头。她对生化人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这个带着近乎于原始好奇的生化人。但是同样地,更不会存在恶感,毕竟她也不是人类,无法用人类的是非来约束与自己一样非人的存在。但是戴维在自己意识中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冒犯。
朱诺动了起来。
她走过长廊,看到了巨人的尸体,朱诺知道他们是被自己制造的东西杀害的;继续往前走,她看到了一个个装着黑水的罐子堆到顶端,这里面装着的是一切的开端,是……自己的祖先。
自己的祖先。
这是朱诺第一次思考这件事。
普罗米修斯里的那个男人喝下了黑水,与伊丽莎白交|配之后,她的祖先便诞生了。
那个东西缠住了巨人,“宇航员”。从巨人胸腔内破体而出的,并不是异形。想到那个东西,朱诺很难把它当作自己的族群——人类也不会把猴子当成亲人不是?
可是那个东西一个人在星球里,它也不会生存下来不是吗?
那么,最早的异形,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等到朱诺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控制台。
她抬起头,斑驳蓝光落入她褐色的瞳孔,一个穿着宇航服的背影站在那3D星图之中,所有的星星都在围绕着他旋转,仿佛他就是星图之中的恒星一般。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维兰德八号。”朱诺喃喃低语。
生化人歪了歪头,非笑似笑的脸上写满了天真。他看了自己两眼,然后操着温柔的语气开口:“雷普利九号。”
朱诺一惊,他认识自己。并且不是作为朱诺·雷普利,而是雷普利计划的实验体之一。
戴维拿起了手边的一个星星,而后又把它放下,浅蓝色的眼睛与朱诺一样干净:“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谁,从哪儿来的?”
他笑了起来。
生化人走下了神台。
“那么恭喜你。”他停在了朱诺面前,朱诺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戴维的表情上除了好奇与单纯之外,看不出任何情绪,“会思考自己的起源,你已经成为能与人类并称的存在了。”
朱诺拧起了眉头:“你是谁?”
“这就不认识了吗。”戴维伸出一只手,贴在嘴边,一个毫无意义地动作,由生化人做出来却近乎于神圣。
“我是你的系统,雷普利九号。”
朱诺:!!
什么?朱诺震惊地瞪大眼,她退后半步,上上下下把生化人打量了好几遍。身材高大的戴维任由她看着自己,张开双手,仍旧是那副不谙世事的表情。
他不会说谎的。生化人不会说谎。而且,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知道自己是雷普利九号。朱诺下意识地握住印着数字九的那只手臂——连她都几乎忘记自己是个实验体了,而普罗米修斯的故事里异形都还不存在,除了系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你不是女的吗?”朱诺很困惑地开口。
戴维,或者说系统笑了几声:“程序是没有性别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没有系统,因为它……他也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员。朱诺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维兰德八号是很古老的生化人,他与《异形4》里的安娜丽·考尔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