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一开,不见人影,一只脚迈出,铆钉靴泛着刺眼的亮度。
没见过这么光天化日下还卖弄神秘感的,这人真是骚包啊,和那辆车一般。
还用说吗?观众的呼声表达了一切。
只见,车里慢慢露出一双长腿,一身奇装异服,一张妖孽俊脸。
此乃叶在夕是也。军绿色的长裤,花色衬衫外套着红色休闲西装,申明一下,是那种特别亮眼的红色,耳际黑色古钻的耳钉在烈日下徐徐生辉。端着叶在夕一贯的叶氏邪笑,花了一票子人的眼。
不禁叹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风情万种。
刚出车门的叶在夕对着自己的疯狂粉丝,摇手示意,像走戛纳红毯一般,要多招摇有多招摇,只有更张扬,没有最张扬。欢呼声还没有停歇,又迎来了一阵高潮。尾随下车的林倾妍步履优雅地走到叶在夕身边,驾轻就熟地挽着叶在夕的手,动作一气呵成,当然,做了多少遍了都记不清了,谁叫人家是最佳荧幕情侣呢。
林倾妍黑色吊带雪纺短衫,裸露在外的手臂白皙似玉。皮质短裤下的长腿确实又让人大喷鼻血的资本。长发飘飘,噙着妖娆浅笑,墨镜下的眸子更添几分神秘。
这样的女人,任谁看了都会大叹一声:不公啊,怎会有如此绝色。
嘶吼,尖叫,不休,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势头。
“在夕。”
“倾妍。”
“我爱你。”
“……”
“……”
叫的那个撕心裂肺,铁定比街口小贩的叫卖声还卖力。
真铁杆啊,比亲妈还亲啊。
林倾妍挽着叶在夕,款款移步,两人甚有默契,停顿的时间,次数像排练了一般,丝毫不差。一个浅笑盈盈,一个邪笑诱惑。
让人想到了几个俗透了的词语:天生一对,男才女貌,天偶佳成,男才女貌……
偶像就如此张扬过市,甩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大大方方地没入雨后大厅。
大厅里,叶在夕步履慵懒,不快不慢地踱着。忽而,顿足。
“怎么了?”林倾妍觉察到叶在夕突然的停顿,扬起头,摘下墨镜。
叶在夕未答,视线偏离,似乎专注于右方的某个方向,怔愣地看着,妖娆的桃花眸子深沉沉,某一刻他不具妖孽气质。
林倾妍顺着视线,望向右方,余光只瞟过一个背影。
很熟悉的背影,是她。不经意间,林倾妍蹙起眉。
“没什么。”叶在夕似乎慢了很多拍,现在才来回答。转过头,继续走,眼眸恢复一贯妖艳,她也随着他的脚步。
右方,某个角,玻璃门后,熟悉的背影。
江夏初隐在人群,只瞟了一眼,便转身,习惯静谧的她很不喜这样的哄闹。
只是,她翩翩衣角,映在某人眼里。
太阳很毒,炙烤着每一角地,和每一寸皮肤。人很多,多到彼此相挨着,人潮中充斥着陌生的体味,江夏初紧紧蹙眉,这样的气息,这样的温度,这样的触碰都让她束缚,她微微强硬地挤出人群,人群不动,她亦动不了,再用力,重心下移了些许。不知怎么,人潮突然松动,她踉跄地被挤出去了。
很不幸,江夏初就这么被‘排挤’到了大马路,力道丝毫不含糊。
更不幸,一辆黑色爵士,迎面驶来。
江夏初下意识地闭眼,人群投去了瞩目,都屏息着,久久,没有观众预想地血溅当场,没有江夏初预想地撕心裂肺,她慢慢睁开眼……
呼——一阵抽声,好险,只差毫厘之距。
抬头,江夏初有些恍惚,是太阳晒的,或是天旋地转,这辆车很熟悉,似乎记忆中,那个男人便偏爱这样的爵士,这样的黑色。
她垂眸,不要是他,只要不是他。
然,江夏初没有如愿,一双铮亮的皮鞋落在了她的眼前,似乎有熟悉的气息绕在鼻尖,抬头,她怔乱。
左城……
他的车,他的黑色,他的气息,原来她这么熟悉啊,只凭感知便丝毫不差,这是她令她恐惧的习惯啊。
伸出手,黑衣正装的左城优雅绅士,只是眼眸暮霭沉沉,掩去了经久的情绪。江夏初没有动作,只是防备地回视,抿着唇,隐忍着,倔强着。
淡色衣裙衣角,点点腥红,江夏初的手掌炙烈,疼痛却有些麻木了。
左城收回手,眼眸出倒影着她沾血的淡色裙摆,心紧致,心疼不言而喻,只是习惯用强硬掩饰,他直接拉起地上的江夏初。
隔着衣衫的碰触,江夏初还是一阵战栗,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怕他,这个认知,让左城手上不经起了青色经络。
他的力气很大,江夏初无力挣脱,只是眼神毫不示弱地摆出随时作战的状态。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十一章:她说:放手
他的力气很大,江夏初无力挣脱,只是眼神毫不示弱地摆出随时作战的状态。
“上去。”左城改拉着江夏初的手腕,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不容拒绝地命令。
江夏初冷笑,并没有动作。手掌收紧,指甲陷入皮肉,有刺鼻的腥味。
左城睨着江夏初,不再多言,用力拽着她,推进车内,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动作生硬强悍,却带着隐约的小心翼翼。
左城亦跟着上了车,始终没有放开江夏初,就那么桎梏着她。
车行驶,速度很缓很缓。
江夏初挣扎,手上被勒出红痕,却未果。抬头,赤目瞪着左城:“放手。”两个字,毫不拖泥带水,十分坚决。
“又是这两个字。”他离得很近,沉沉的气息,吐纳在她颈上,却森森阴寒。
她坚持,他不放。她只是嗤笑:“不然呢?叙旧?谈情?我们吗?真可笑!”
是很可笑,所以她笑了,笑到癫狂。
很刺眼,她的笑,刺在他心处。曾经,他爱她笑,爱到骨血般,现在却想毁之,狠狠地。
同样赤红的眼,只是她恨极,他怒极。心滞一般的沉默,久久,她敛了癫狂的笑意,只是嘴角依旧是鄙夷的弧度,一字一顿:“放手。”
还是这两个字,也许他们真的穷途末路了。正像江夏初说的:叙旧?谈情?何来旧,何来情,早被一种叫恨的东西覆灭了。
五年的心心念念,五年的寻寻觅觅,左城等到的就是两个字。如何能甘心?她坚决地一字一顿,他亦然:“休想!”
“你也还是这两个字。我和你无话可说,不是吗?”江夏初挑着眉眼,如胜利者一般的姿态,谁又知她心里的恐惧?
五年后的遇见,她说:放手;他说:休想。
大概,再遇,亦然,
左城的眸子一时浓,一时暗,似有微波涌过。唇角落了一朵残酷的花:“我们是同一种人。”
空白五年,她留他两个字,他还她两个字,也许他们真的很像,一样的执着。有人说过,相像的两人,不然相溶,不然相斥,而他们归属后者。
狭小的车厢,隐隐的血腥味,左城最敏感的味道,手不知不觉松了,他还是不舍。
车,缓缓,缓缓。眼,沉沉,沉沉。他们谁都不开口。光线渐进暗了,车驶进了地下室里,他们的脸笼在昏暗里,更显阴测了。
车未停稳,江夏初却迫不及待地逃离。
江夏初的手握着车门,左城却握着她的手。她用力,他也用力,然后丝丝红色从手掌外渗……
还是他,松手投降的那个永远是他,因为他不舍得她,就此一个理由足以让他弃械投降。
松手,她的指尖即刻抽离,没有一丝停留。是光线太暗淡吗?为何左城的眼会如此灰暗,他不舍得她,却还是心念她,跟着他的脚步,不快一步,不慢一步。
逆光中,左城一眼星光,痴缠的眸光笼着江夏初的背影,喃喃念着:“夏初,夏初……”江夏初心口传来抽搐般的疼痛,脚步不知停了,一步一步,终于,她的背影离他近了,就在眼前。
夏初,夏初……一个人的时候,左城总喜欢这样唤着,只是回应的总是一室冷清,知道她不应,他还是情难自已。
江夏初回视左城,他眼里的柔光她无动于衷,回应的只是厌恶,眼冷得像千年不暮的雪:“别这么叫我。”
夏初,夏初……犹记得那年的油菜花田间,有个少年便是如此亲昵地唤她。那年的春天特别长,洋洋洒洒地花絮,漫天席地的芳华,那样美丽的春日,她的谦成,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
那是,她与一个叫谦成的少年一起的彼间年华。
“夏初。”
“嗯。”
“夏初。”
“嗯。”
……
“夏初。”
“你叫了很多遍了。”
“我怕,有一天我叫夏初的时候,没有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