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哦!”了一声,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说:“那就好。”
他转过脸来瞪着她:“你说什么?”
她一撅嘴:“我说那就好。我可不想离了婚还被你管七管八的。你要记住,现在这个屋子我是主,你是客。我想要见谁,什么时候回家,你无权过问。”
他冷笑一声,“哈哈,对,你深夜不归横尸街头也与我无关!”
她怔了一下,什么情况,这家伙难道是在关心她的安危?真可笑。于是狠笑着道:“这个你放心,我的命大着呢!只要不被某人酒后施暴,应该死不了。”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去,“好,你命大!算我多管闲事多操闲心。您是主,我是客,您说了算。我以后什么都不问了。”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又是免不了的一声巨大的摔门声。
她又愣住了,什么情况,这家伙莫不是承认了?她误会他的好心了?原来这渣男也有心的。
回到房间躺下,辗转反侧,思绪乱作一团。这一天发生太多事,她的脑子有些招架不住了。不过谢天谢地,孟妍没事。可这份担心却还是挂着的,孟妍答应再见钱行,说明她是真的死心了,还是彻底的自暴自弃?令她最心中添堵的是孟妍不肯接她的电话,还有那一句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也许是她多心了,可总觉得孟妍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程池在孟妍面前提到了她?如果是之前的她绝对不会有这个想法,可今日的程池让她有了新的认识。他远比她想象中的要主动,那么,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孟妍他对她的心思也就不无可能了。
一想到程池,心中又涌起了那股汹涌的难以抑制的情绪。可不甘也好,悔恨也罢,到底已经是过去式了。只是这情绪始终太强烈,如果不是刚刚被孟樊铎那厮搅和一番,现在估计早就把她啃食殆尽了。
这么说来,她倒要感谢一下孟樊铎同学的胡闹了。忽然又想起他刚刚冲出厕所时,用手指着她质问她下毒的蠢样子,再一次忍不住的笑了。跟这个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她算是长见识了。有谁会想到人前风光无限臭屁傲娇的孟樊铎,也会有喝一瓶打折矿泉水就拉肚子的窘态。那么高大英俊的一个冷酷帅哥,也是会吃喝拉撒的。真是幻灭。还好她已经过了那个对着日韩剧里一脸邪气的帅哥花痴的年纪,所以她很清楚,孟樊铎也是人,就算再帅再有钱再有高贵再背景,他也还是个是食五谷杂粮的人,而且是个人品有很多问题的绣花枕头。
天生一副好皮囊,原来腹内草莽。自古以来大富之家子弟的通病了吧。
她对他,原本就是阶级敌人一样的对立。可现在,她却似乎有些摆不清自己对他的态度了。这个人虽然可恨,但是更可笑,实在给她带来了不少欢乐。他虽然嘴毒,可也不算大奸大恶,相处越久就越发现他的幼稚与单纯。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和孟妍一样,心地都保留了些未经过风雨磨砺的天然。
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吧。只可惜她是注定没这个荣幸了。
于是一股怨妇情节油然而生,她真是太寂寞,太寂寞了。她多么希望有个男人能陪着她,和她一起吃饭,看戏,拌嘴,相拥。可眼前摆着两个大帅哥,一个看不上她,一个她又主动拒绝了。这不是命犯天煞孤星是什么?
清早醒过来第一件事还是打给孟妍,可惜孟妍依旧没有接电话。孟樊铎已经出了门,她懒懒的打开冰箱研究着早饭吃点什么,看到那一排矿泉水,又笑了。于是拿出一瓶拧开喝了几口,没有任何异常。实验表明昨晚就是孟樊铎遭天谴了。
刚拿出了两块蛋糕打算充饥,门铃却响了。她急忙走过去以为是孟妍来找她了,一开门却发现是久未露面的夏母。脸上虽然带着亲切的笑意,却又挂着掩不住的疲倦。看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妈,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她其实有点心虚,毕竟作为女儿这么久都没关心一下老妈。
“啊,我回了趟G城。”夏母说。
“G城?”她惊讶了,那是夏竹溪和李琳的老家,她们的高中就在那一起读的。
“呵呵,竹溪啊,妈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求你帮忙呢。”夏母一脸的为难,仿佛极难开口似的。
“这话说的,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哪还有帮不帮忙的。”她急忙说。
“曾金铨他,得病了,需要一笔钱做手术。”夏母弱弱的说。
“曾金铨?他是谁呀?”她此问一出立即后悔了,这人肯定是以前夏竹溪的什么人啊。
“竹溪,你别这么说。不管怎样,他也是你法定的继父。妈知道你一直讨厌他,可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吧?毕竟他当年对咱们孤儿寡母的有恩啊。”夏母误会了。
她明白了,原来这个曾金铨就是她继父。她只知道夏竹溪有个继父,却不知道原来还在G城。那为什么不和夏母一起来A城沾她的光?听夏母的意思,莫非这继父和她有过节?她决定再套套套话。
“妈,我知道你一直感激他当年帮咱们。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赌的就是这人后来必然做了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
果然,孟母的神情凄楚,“竹溪,他当年那样对你是他不对,可是他现在也已经悔悟了。妈本来也打算跟他彻底决裂的,可是,谁叫他到底还是我丈夫呢。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钱治病去死吧?”
真的有隐情。直觉告诉她这个曾金铨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可她看着夏母那张几乎要落泪的脸,心中还是有些不忍。这个妈和女儿一样,都是优柔寡断的痴情种。
“他得了什么病?”她问。
“直肠癌,要用一种叫伽马刀的东西做手术。你也知道他没有医保,所有的费用都得自己出,本来你树鸣哥做点搞那个养鸡场还有点积蓄,可前阵子禽流感又全赔光了。他们家现在是真的空了!”夏母说。
原来她还有个哥,叫曾树鸣?还是养鸡的?
“要多少钱?”她无奈的问。
“最少也要二十万,再加上他之前几次治疗还欠了不少朋友的钱,竹溪,你现在手头有没有三十万?就当是妈跟你借的。妈那点钱全套在股市里,现在拿不出来。等过阵子结算了,妈就把那点钱都拿出来还给你。”夏母十分坚决。
她眼前一黑,这个老妈原来还炒股。三十万,正好是以前夏竹溪的全部积蓄。她拿出几张存折,递给了夏母,“妈,这是现在我手上全部的钱,你拿去吧。”
夏母老泪纵横:“孩子,你答应了!”
她点头:“妈,这次我把钱全都给你,我手上也就空了。所以咱们也把话说明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出钱给姓曾的。从此以后,这些钱够不够,他是死是活,都别再来找我。”
毕竟她不是以前的夏竹溪,她把那三十万都交了出去,也算是替以前的夏竹溪做了个了断。可她明白,如果不说清楚,这种事保不准就会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她离婚赚的钱可不能这么搭进去,那可是她后半辈子的活口钱。
作者有话要说:小孟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38. 坦诚
初秋时节总免不了的细雨连连,夏竹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望着车外飞速流动的景致发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一片青葱,如今却已是满目金黄了。天色很蓝,又高又远,这样寥廓的距离感让她觉得很舒服,不压抑,很自由。老天离她远着呢,这让她有了自身存在的安全感。仿佛一个自习课上偷着瞎玩的小学生不用担心被老师抓到一样。
他们又一次来到泽园,不过两周,泽园便已是另一派光景。苍翠朱红,浓墨重彩。奶奶住的院子里种了一片小菊花,五彩斑斓,俏丽明艳。可一进了屋子见到老太太,却发现这老人已经大不如前。没了寿宴时候的神采,面色如土,奄奄一息。
她和孟樊铎沉默的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床前。连叫了几声“奶奶”,老太太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见是他二人,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笑意。她忽然觉得心中难受起来。虽然她和这个老太太只见过两面,虽然她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从未成立,可见到这样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她还是生出了许多不舍。她以为她早已看淡了生死。
对这样一个几乎见证了一整个世纪的老人而言,她的生命终结之时究竟会有多少感慨,多少无奈,多少遗憾呢?也许老人家早就全都看开了吧。能寿终正寝其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孟樊铎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十分孝顺,乖巧的如温良的小猫。不止是言听计从,而且奉茶倒水的十分有眼力见。老太太对他却是一直不给多少好脸色的,五句话里有四句半是数落。可是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老太太太爱这个孙子。这种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却绝不会流露于言语。她忽然想起大观园里的贾母,对贾宝玉也是一样越数落越宠爱的。
孟妍和张逸白走进来,见到夏竹溪,目光微动。
“呀,真让我说中了。我刚还和奶奶说估计一会儿小孟就会带着老婆来看她,呵呵。”张逸白乐呵呵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