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怜惜你都来不及。
叶墨很想冲口而出什么样的你都是最好的这样的话,可是又觉得这种无论是动情时还是做戏时都可以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情话在此时说出来实在有些糟蹋他和何萧的一片真心。可是眼下却想不出更真挚更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只好认真的回视着何萧,一遍一遍如发誓般的回答着:“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我愿意。
叶墨记得某人说过,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眨动。因为害怕何萧怀疑他的真诚度,所以叶墨一直瞪着眼睛重复不停的说着:我愿意。
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渐渐被叶墨瞪大的红色眼睛弄的有些诙谐。何萧本来一脸严肃的面容也被叶墨这一脸囧样给弄的哭笑不得。掏口袋掏了半天,才想起自从有了面巾纸这东西自己早就万把年的不用手帕了,所幸口袋里还有一袋湿纸巾没有,掏出来塞到叶墨手心里去,没好气的数落到:“正常人一分钟眨眼的次数大约是二十次,从刚才你对我说话到现在你一下眼睛都没眨过,这不是明显的欲盖弥彰是什么?”说完就推开他往旁边一个房间走去。
叶墨显然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眨眼睛还有这么多的门道,乍一听何萧这略带责备的语气急了,伸手拉住想要进门的何萧,久睁不闭的双眼也仿佛劳累了一年赶上修年假的老员工,争分夺秒的眨了一下。
吧嗒 ̄
一滴清泪滴在被叶墨拉住的何萧手上。
叶墨本来是想要跟何萧解释的,但是把何萧拉过来的那一刹那看到何萧少有的大大的笑脸,叶墨就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现在手上滴上这滴液体,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不是叶墨情之所至潸然而泪下的产物,但是仍旧不可抑制的呆愣了一会。
叶墨一看氛围大概要向着更僵的姿态看齐,连忙抓起手中的纸向旁边的厕所跑去,“你先忙你的去,我先洗个脸先。”
“诶……”何萧伸手想要叫住某个飞奔而去的人,那人却早她一步提前截住了她想要说的话,“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出来找你。”何萧摇头,转身迈向了旁边壮壮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就在何萧敲门的那一刹那,女厕所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女高音以及一声清脆的耳瓜声。
何萧突然觉得,牙根,好像,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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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萧在壮壮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墨徘徊在转角的地方,左看看右看看,仔细琢磨着自己究竟是先发制人的高调登场还是佯装无事的低调登场才能让何萧最小程度的无视自己脸上迟迟未消掉的红肿。
哎,果然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暴力的如同何萧一样可爱。
圣人说:真的勇士敢于面对被人抡耳瓜子所留下的痕迹。叶墨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偷偷弓着腰向何萧的方向溜去。
一路上悄无声息,最终平安到达!
这不科学。
叶墨还没开始欢呼,就发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
何萧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壮壮房间门口,望着病床上的壮壮一动不动。根据叶墨长达几个月的对妹经验来说,一般何萧面无表情的时候,要么是何萧困了,要么就是其内心波涛汹涌的时候。
很显然,不是前者。
何萧把手轻轻贴在门中的玻璃上,用一种哀伤的语调呢喃着:“当时在房间里,我告诉了外公爸爸的消息后,外公的情绪一度很失控,一心想要寻死,虽然我扑了过去,但是那把匕首还是插进了他的左肺。”
“或许是疼痛让他又清醒了几分,他便顺着一个以前挖好的通道逃了出去,正常人两个肺有一个肺功能正常的话,生存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但是他右肺好像一直有点炎症,再加上他是在竭尽全力的逃命,我担心他很可能会在逃亡的途中死亡,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然后在跟在他后面追他的时候,发现了垃圾堆里壮壮。”
“那时候我其实是犹豫了一下的,壮壮已经被冻的青紫了,如果我不救他,他很可能等不到下一个能救他的人了,而且外公被抓后他所做的任何一项罪都不会允许他继续活着。就是在这犹豫的空档,外公逃远了。”
“我把壮壮抱回来送到医院抢救了很多次才把壮壮抢救回来,结果你也发现了吧。”何萧苦涩的笑了一下,“通贯手,小指畸形,草鞋脚,特殊皮肤纹理,痴呆面容。”
何萧等了一会,没有看到叶墨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想到某位少爷高一的生物都不见的好好看过,更别说是已经放下的高二课本了。
“21三体综合征,又叫猫叫综合征,听说过吗?”
想想那天那壮壮的特殊声音以及开裆裤下病态的畸形,叶墨皱着眉头点点头,其实还是有点印象的。
何萧将整个脸贴上门上的玻璃,头偏向他看不见的方向,语气中充满无奈,“医生说壮壮追多只能维持半年的生命,而现在外公也是一直处在昏迷当中。叶墨,我想要两个都救,但是事实上我是两个都没有救到,你说,我是不是在一开始就做错了?”
叶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上前轻轻扳过何萧的身子,将她从冰冷的玻璃上扳到自己肩上,轻轻的拍着她小声的哄着,“不是你的错。”过了好久又加上一句,“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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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忙活了十多天,终于被壮壮的主治医师陈医生笑着送出了医院,“放心好了,照这个状态好好照顾下去,活到上小学没有问题。”
随即又是一片理所当然的沉默。
谁都知道三体型的人天生智障,哪里会上什么小学。
陈医生偷偷抹了把汗,故作明媚的哈哈大笑几声,以一种自己认为很是得体的话将他们送上了车。
“咱们来年再见!”
叶墨满脸黑线的请教何萧,“这么脱线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何萧揉揉因为最近一直告诉运行大脑而有些酸胀的太阳穴,闭着眼睛反问叶墨:“其实你是更想知道院长是怎么看上那家伙的吧?”
叶墨……
其实他第二个准备问的问题就是院长那么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人跟这个不靠谱的人难道是包办婚姻?
意思都是大同小异的。
于是何妹妹成功用叶哥哥的第二个问题代替了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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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我改了删删了改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交代一下何萧外公的事情,毕竟何萧的性格以及与叶墨的故事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外公。
第四十六章
越到过年,越是能在乡土地中体味到正在慢慢远去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味道。
大叶村的年味将会一直维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结束。
何萧不知道怎么跟何妈妈说的,至少在他们奔波于医院与孤儿院的这十几日里,何妈妈居然没有打来夺命连环CALL,甚至连正常问候的电话也没有一个。
这不科学。
于是生长在和谐社会信奉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叶墨在回到大叶村的路上接到新年伊始护额到何妈妈的第一个电话是,立马把全身肌肉绷紧了,挺胸收腹抬头,坐军姿坐的比想当年刚上小学还很害怕老师那会儿还标准。
电话里的何妈妈语气算不上喜庆,但责备的意思却是没有一点的,带着点淡淡的疲惫,吩咐叶墨路过集市的时候多买上几发礼炮,元宵节家里没有点声响总是不够热闹,又问何萧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怎么打她的电话总是不接。
叶墨转向睡眼惺忪的何萧,刚要把电话递给何萧让她跟何妈妈说两句话,何妈妈那边已经大呼一声“我的鱼要煎糊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何萧耸耸肩,看了一眼满脸黑线的叶墨,转个身,继续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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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萧看着层层叠叠的人群,揉揉自己额头上奔腾不休的青筋,望着远处一个劲的招呼她快来看的没见识的土包子,两个手不停游移,使出一个个巧劲将自己身前的人群无声的掰开。
哎,乡村生活大不易呀!
前面叶土包子正兴奋的看着两遍摊上一排排捆好的大大小小的烟花爆竹,两个眼睛明亮的都快眨成星星眼了。A市近几年来空气质量都算不上大好,所以对烟花这种高污染高危险的空气污染物管限的也比较严,所以像叶墨这种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对于这些的记忆也只是限于每年市政府广场门口上空那些专人点燃的绚烂的光景了。
说起来……
何萧手上加速,终于挤到叶墨身边,“爸妈为什么今年要带你回来过年?”
“诶?”正和旁边一个半大的小朋友争“滴滴汲”的叶墨满脸笑容的转过身来,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一脸不确定的说:“可能是想要我回来认认祖宗的坟?毕竟以后叶家都是我……们的。”
何萧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是因为外公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