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
“嘿,下手这么狠啊,哥!”厉言躲开厉铮一记扫堂腿说。
“小心我的花瓶!”颜珏指着桌案摆的青花瓷叫。
“停。”前一秒气息凌厉的厉铮收脚,扶着花瓶气定神闲,“这是颜珏最喜欢的花瓶,你要给cei了,我不治你,她都饶不了你。”
厉言坐在地上,手支着地板,喘了一口气,看颜珏,“你叫颜珏啊?”
“叫嫂子。”厉铮先起身,锤了厉言肩膀一下。厉言倒真听话,乖乖叫声“嫂子”。第一次被这么叫的颜珏脸开始发烧,“别乱叫。”
“厉言,身手和上次比没什么进步,是队里最近放松训练了?”厉铮拉着颜珏坐在沙发上,对从地上起身的厉言说。厉言一撇嘴,“你当现在的部队都按照你那个标准训人?你啊,也就糊弄下嫂子这种普通老百姓吧,说自己是什么退役海军,壮的和牛一样!”
“臭小子。”“打了一架”,厉铮恢复了过往的斯文,他知道颜珏不理解自己打哪冒出来这个弟弟,出声解释。
原来厉言是厉铮叔叔的儿子。叔叔是维和战士,在厉言很小的时候,他和厉言的母亲在国外执行反恐任务时牺牲了。
颜珏一阵唏嘘,感叹怎么好像自己知道的所有烈士都姓厉呢?厉粒的爸妈是,厉言的爸妈还是。她眨眨眼,突然站起身,“我出去买点东西。”
没理会身后叫她的厉铮,颜珏舀起包头也没回的出了门。真不知道看了烈士遗属的**,长出来的针眼会不会更严重。
那晚,颜珏跑遍汀岛b座附近三家药房,买了十几种眼药水来挽救她渀佛随时阵亡的双眼。
米色窗帘揉碎一片白月光,氤氲落在床上两人身上,细致温柔的像母亲轻抚的手。眼药水滴多了,颜珏眼睛有点肿,她睁眼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旁边躺着她的男人,闭着眼,她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了。她只当他睡了。
颜珏伸手隔空描绘他的脸部轮廓,高耸的鼻,细致浓密的眉,以及厚重中写满踏实风情的唇,颜珏眼睛有些湿。
“爱情不就该是两个人的事吗?为什么还要考虑门第身份这些事?”她小声低喃,冷不防手被男人抓住了。
“又乱想了。”黑暗中,厉铮的气息温温柔吹起颜珏鬓发,她眼角湿湿的,也热热的。
“厉铮,你会娶我吗?”她问。
“会。”他伸手把颜珏裹进身体里,“这辈子就娶你。”
“可是你妈妈不会祝福我们的,不被长辈祝福的婚姻会不幸的,我不希望你不幸福。”再多的嘴硬在家长这道关口也装不了死鸭子,王英不喜欢她是事实,反对他们结婚登记领证也是可预计的未来事实。爱情容得下一意孤行,婚姻不行。
“丫头,和你在一起我才幸福。你的未来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一句“未来有我”让颜珏再次湿了眼眶,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面对这样一个温柔体恤,知道她所有想法,考虑得到她所有顾虑的男人,也只有眼泪才能表达她对恩赐幸福的感激。
有些事不是看到希望人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最终才看到了希望,她需要一个人支持她坚持下去。
“不过,厉先生,你不会是想……”颜珏腿被个硬硬的东西顶着,破涕为笑。
“想你了。”厉铮从来是个实在的人,他不会像卫道士那样隐藏自己的**。
“那要轻轻的,隔壁有人。”有个听力极佳的少校。厉铮吻住颜珏,手探进她的衣襟,“嗯。”
夜很长,长到两个满是爱意的人连他们扰了某人清眠都不自知。窗外雪花下了停、停了下,积在汀岛b座28层五号的卧室窗台前,掩住一室春意。
第二天,颜珏醒来时,厉铮正在客厅里看厉言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老当益壮,佩服佩服。”
颜珏穿好衣服,正在卫生间刷牙,满嘴牙膏沫的她舀着牙缸出来,“厉言哪去了?”
厉铮面不改色收起纸条,“去见他女朋友了。”
颜珏愣了下,心想痞不拉机的厉言会有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细雪整整飘了一个礼拜,再半个月就是圣诞节了,这星期颜珏接到几个消息。
厉粒的情况经过那次波动竟开始奇迹的变好,王英去了外地视察,厉粒暂时又被她放回颜珏这照顾;听说厉粒在厉家时顾米完全没办法应付她,这点虽然从偶尔同顾米的擦肩而过中寻不到端倪,不过颜珏觉得那是真的;听说颜良考试得了个班级第一,被老师表扬了,不过那小子没胆到她面前炫耀,因为上次颜珏真生气了;颜珏还听说范丽雅那部电影《小雏菊》已经杀青,预计圣诞档上映。
星期三,颜珏只是上午有节“西方油画概论课”,十点半下课后,她直接出了蓉大正门,走进学校旁边一家面馆。墙角电视机里播着娱乐周报,颜珏点了两碗牛肉刀削面,外带。她坐在靠窗座位上等面,看着电视里花枝招展的人。
真别说,范丽雅是天生的戏子,无论人后怎么龌龊,人前总一副光鲜美女模样。
十分钟后,面出锅,老板提着打包盒出来递给颜珏,电视里专访还没结束,“颜老师,我听说她就是你们蓉大毕业的,你们是校友啊,和大明星是校友,真光荣。”
是啊,真光荣,颜珏满脸笑意,付了钱,提着面出门。光荣是给鬼看的,她给厉铮送饭是真的。
厉铮吃的很快,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平时的他不一样。颜珏搬凳子坐他旁边看他吃完那碗,顺便把自己这碗推给他,“工作很累吧,把我的也吃了。”
厉铮摇头,“八分饱刚好,我不贪吃,只贪你。”说完,他把颜珏拉坐到腿上,浅浅一吻。
爱情就是这样,是对的人,浅吻是他,深吻是他,带着面香的吻是他,带着古龙香水味的吻的还是他,只要是他,什么都是对的,是最好的。
半分钟后,被松开的颜珏脸粉粉的笑说,“下次面里给你加点辣,味不够嘛。”
在被逮回去前,颜珏逃开,她舀起外套,“午休一会儿再忙,我先回去了。”
情人就是这种奇妙的关系,两情相悦的两人,在一起腻歪多久都不嫌久,颜珏和厉铮也是这样,又在他那里蘑菇了好一阵,颜珏脱身出门。
走廊里,一条红毯由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像场婚礼的序曲,颜珏微笑着,幻想着,在转脚处进了电梯。十九层到一层,近七十米的高度,刚开始下降就在十八层被人横插一杠,颜珏往里,给进来的人让地方,她只是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他。
颜珏第一次见这样的霍东川,以前的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生龙活虎,生机勃勃的热血青年样子,和现在不同。现在的他脸色惨白不说,寒冬腊月他额头竟满是汗珠。
就算再不愿意,颜珏还是出声问了句,“霍东川,你没事吧?”
霍东川见到颜珏也是意外,他皱着眉吸气,“没事。”
没事?没事才有鬼!你那脸色还是正常脸色吗,和白纸差不多!颜珏对男人的逞强有些无语,可她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于是沉默。
两人并肩站着,一直沉默到红色字迹变成10的时候,颜珏身边咚一声,霍东川竟直接栽到在地。
“霍东川!”颜珏蹲□子扶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不是刚好季雨来了电话,颜珏也许真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半小时后,季雨赶到蓉北市第一中心医院,颜珏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条木板椅上,抬头看她。
“他什么时候有胃病的?”颜珏表情平静,心绪却不平。季雨没急着回她,先趴在手术室玻璃门上,试图从玻璃的纹理间看到里面的人。颜珏撩下头发,“别看了,胃穿孔,手术恐怕还要一阵。”
“颜珏,你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有胃病的,你现在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胃病了,你知道他在美国读书这几年偷偷回来看过你几次?”颜珏口气的不咸不淡激怒了季雨,她转身站到颜珏面前,“你知道你当初和他说分手,他一个大男人偷偷哭了几场?你知道他在美国一毕业,美国那边开出多优厚的条件留他,都被他拒绝,只为回来找你?”
“我是不知道。我没理由也没兴趣知道。”颜珏面无表情,她今天真是别无选择的和霍东川再次扯上关系,可多余的事情她不想知道。
季雨气了,她把coach的包随手扔在地上,站在颜珏面前张牙舞爪,再没淑女形象,“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但东川实在太可怜了。你就知道当初你丢了画伤心,可你知道东川为你奔走了多少,他跑去找校长,甚至还为了你给校长下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有什么,没背景没钱,有的只是尊严,他为了你连尊严都不要了,可你给了他什么,一条分手短信,寥寥几个字,一点情分都没留!你以为学校给你的留学名额是什么?安慰奖吗?那是东川用鱼死网破的威胁给你要来的,他以为那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可你是什么反应,你不稀罕,你把东川为你的努力踩在地上践踏!颜珏,你以为就你高尚,我们都卑劣,其实咱们都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