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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来/游记,或是指南 [精校出版] (鲍鲸鲸)



我们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鳄鱼一直没动,像静物一样不出声的呆着。

“这玩意儿真的假的啊?怎么看着像石膏雕的似的?”王灿捧着望远镜嘴里叨叨,然后扭头看我,“哎,你让老头往近了划划,能看清楚点儿。”

“人家停在这儿让你看,肯定这儿就是安全范围。往近了划,鳄鱼下水了,扑过来,怎么办啊?”

“不可能。鳄鱼脾气肯定比你好。”

王灿拿开望远镜,看向船夫,用手比划了一个靠近的手势。

船夫也懒得跟他计较,稍稍往岸边划了划。

王灿示意船夫再靠近一点,被船夫坚定的摇头拒绝了。王灿不敢再惹人家,只好双脚蹲在座位上,半个身子探出船外,看得都快流口水了,嘴里还念念叨叨。

“我最喜欢鳄鱼了,你看它的皮,嘿,就不像是地球上的东西,那个质感,太帅了。也就鳄鱼配披着这种皮。”

我看着望远镜里,鳄鱼一动不动,确实有点儿像雕像,像是当地人刻了一只放在草丛里,供我们远远看看就可以了。除了王灿,谁会要求人家停下船,在这儿看这么半天。

“……每次我看见那些女的,拎着鳄鱼皮的包儿,我就暴躁,就特想上去给她们抢了,抢了还给鳄鱼。你们丫能生吃一头牛么?你们丫能一年产四十个卵么?什么都不会,凭什么抢人家皮啊?个臭不要脸的……”

比起看鳄鱼,看发痴的王灿更有意思。

“哎,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鳄鱼么?”王灿感慨之余,还想获得一些互动感。

我装作没听见,但王灿没放弃,“你猜猜,猜猜。”

“你是人鳄混血?家里有一半它们的血缘关系,所以看见老祖宗这么亲?”

王灿瞪我一眼,“按说我对皮特厚,特冷血的动物都挺尊敬的,但你真是例外……”

王灿又把身子往出探了探,脚踩在了船舷上,船夫刚要阻止他,我们的视线里,那只鳄鱼居然动了,移动速度还比我们想象中快。虽然离我们的船还挺远,但从望远镜里看,鳄鱼目标坚定的朝我们的船爬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身后一躲,动作大了点儿,船身跟着一晃。

王灿嘴里正嚷嚷着:“动了动了!动……”

蹲在船边的他,被船身一震,保持着一个乖巧的蜷缩姿势,“唿”的一声,大头朝下的被兜进了水里。

我和船夫都吓傻了,船夫操着船桨就要来捞人,水里一阵扑腾,王灿脑袋上顶着一大堆水草浮了上来。

我和船夫同时出手,七手八脚的把他捞上来,让他在船后坐好,蹲在座位上的王灿,顶着一头水草假发,惊魂未定,吓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脸色煞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靠,我家这是差点儿绝了后啊。

船夫也吓的够呛,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加快速度向前划,没过多久,我们就载着水淋淋的王灿,回到了终点。

下了船,走到河边的一片草坪上,我们等着酒店的吉普车来接我们回去。

王灿一直臭着脸不说话,我也懒得表示歉意。Kc和吉普车迟迟不来,我眺望了一会儿,一回头,发现王灿已经把上衣脱了,挂在河边一棵倒着的枯树上。这树长的十分奇突,已经翻出的树根分成了好几个爪,像是能随时翻身起来,一步一跨的走起路来的一棵树。

王灿光着膀子,在树干上半躺着,一束光柱穿过雨林,刚好打在他肚子上,王灿盯着自己发光的肚皮,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于一见钟情的表情。


周围经过的三三两两的游客,看着这一幕,都窃笑着走过。我凑上去,小声对王灿说:“你再忍忍行么,一会儿就回酒店了……”

王灿摆摆手,直愣愣的抬头看向我:“你有镜子么?”

虽然莫名其妙,但我还是点点头,“有。”

“给我。”

我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化妆镜,递给他。

王灿拿着镜子看了看,低头琢磨一会儿,又抬头开始打量我,看的我心里一阵发毛。

“你把你脖子上那个项链也给我。”

我摸摸脖子,上面挂着一个在加得满都顺手买的镂空图腾项链。

“干嘛?你都这样了,还想打劫我啊?”

王灿眼睛一瞪,“赶紧的。”

想到刚刚我对他不义,我也有点儿理亏,就把项链摘下来递了上去。

王灿把那个镂空的图腾小扁片儿按在肚皮上,一手拿着镜子,小心的反射着正中肚皮的光柱,然后抬头看我,兴奋的一笑:“你说,我这么多晒一会儿,是不是能在我肚子上烤出一个纹身来?那就太帅了!”

我看着拿自己肚子开玩笑,后脑勺还盘着一髻水草的王灿,一时间有点儿语塞。王灿也没打算从我这儿听到反馈,闷头开始实验。

一起出发坐船的游客都走的差不多了,草坪上清净起来。王灿还在等着日光纹身的出现,如果这个科学实验真有效的话,我也很想亲眼目睹一个活人的肚子冒着青烟着起来。

这时,草坪后茂密的森林里,响起了一阵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响一阵,然后消失在树林里,过不久,又在森林的另一端响起,那声音脆的特别通透。

我和王灿同时竖起耳朵,追捕了一阵铃铛声,但王灿保持着烤纹身的姿势。铃声断断续续的响着,我越来越好奇,正好森林里走出来一个当地小男孩,他横穿草坪的时候,我凑上去拦住了他。

“会说英语么?小朋友?”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但一开口差点儿掀我一跟头:“What'up!Men?”

看来旅游地区的小孩,从小都接收的是国际范儿的英语教育,我们从小学的那种“How do you do?”简直土鳖死了。

“这个铃铛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呀?”

“铃声?什么铃声?”

这时森林里正好传出了一阵铃铛的声音,我指了指树林,“你听。”

小男孩解释完以后,转身蹦蹦哒哒的走了,临走前又甩下一句:“see ya! Pal!”

王灿在我身后嚷嚷:“是哪儿的铃铛啊?”

我转身看看他,“是水牛脖子上挂的铃铛。每只牛都挂一个,白天放它们进森林里吃草,去河里乘凉,晚上主人摇一摇铃铛,这些牛就沿着铃铛声回家了。要是哪只牛没回来,可以顺着它脖子上的铃铛声,回森林里找。挺好的吧?那是叫你回家,怕你走丢的铃铛声儿。”

我觉得这事儿挺温暖的,但王灿明显兴趣不大,接着低头看肚子,嘴里说了一句:“不就是一防着牛逃跑的GPS么。那要是牛进了森林,自己把铃铛摘了呢?”

我再次对这人的智商负值感到震惊,脑子里也不能控制的出现了牛坐在森林里,呲牙咧嘴的举着两只蹄子摘铃铛的画面。

“牛凭什么摘铃铛啊?摘了还有家回啊?你会没事闲的把你爸给你的信用卡剪了么?一个意思啊。”

王灿脸上的表情暗淡了一下。

“就跟你脖子上没挂着铃铛似的。”王灿小声的反击了一句。

我被这话堵的一愣。

铃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近了很多,仿佛就响在耳旁。仔细听,好像都能听到牛群闷闷的吐气声。

和水牛不同,回家的那个铃铛,确实早被我摘了。我出生的那个山西二线小城,就算全城警钟齐鸣,我也不会被钟声吸引了。

很多次填表,看到“籍贯”两个字,我都会走神儿。籍贯,就是一个能给我父母陪伴,回家吃饭,每晚可以9点钟就上床睡觉的地方,但那里也是一个摔也摔不疼,跳也跳不高的地方。我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去,在北京这座城市呆的越久,就越不能接受自己铩羽而归。

我身上挂着的,是其他的铃铛。一个铃铛是房东挂给我的,每到交房租时,都会急赤白脸的拼命响,一个铃铛,是主编挂给我的,而且是和房东的铃铛绑在一起,有时会形成二重唱。还有一个铃铛,是北京这座城市,挂给我的,每次被它欺负和冷落的心灰意冷,想要卷着行李回家时,就算咬牙切齿的决定离开,但心里总会有一丝微弱的召唤声,就像这铃铛声一样,想要我别走,想要我留下来。

其实我知道那铃铛声,是我摇给我自己听的。

正数着自己身上的铃铛时,现实里的铃铛声渐近,一大群水牛从森林里浩浩荡荡的现身,脖子上挂着的铜铃相互应的响着。水牛群横穿过草坪,铃铛声连成一片,浮在半空,集结成团,撞向半空中快要下沉的太阳。

“疼,疼??”
身后咕咚一声,王灿捂着肚子,默默的抱着树干滑了下来,翻在草坪上。
我凑上去一看,王灿的肚子中央,有一个被晒的通红的小圆点。

“这也不是一下晒出来的啊?你怎么刚嚷嚷疼啊?”

“??实在忍不住了。”

我长出一口气,再次看看王灿,真是觉得他脖子上,除了他爸的信用卡,其实还挂着一个铃铛。这铃铛应该是某个神仙挂的,当神仙老爷每天处理凡间各种祈祷,发现俗世的人都活的身心俱疲,想要找点儿乐子,或是发泄一下愤怒的时候,都会摇一摇王灿脖子上的铃铛,让他演这么一出,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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