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第一次出国的土鳖特质完全的暴露了出来,因为在国内的时候,再怎么跟人吵架,也不会有人指着我骂:你这个死中国人。
但一个半裸印度人让我滚回房间时,我才发现自己还有爱国心这种东西。我又想赶紧回房间,安慰自己惹不起躲得起,又想几步冲上去,把这个黑逼的头按进水里。左右为难的时候,泳池里的两个小男孩,开始用屁股冲着我,左摇右晃,嘴里跟着一起嚷嚷:“Stupid Chinese! Stupid Chinese!”
我开始在脑子里搜索“印度阿三”的英文怎么说,但发现好像根本就没这个词组,正内心发飙的时候,泳池侧面的那栋别墅,阳台门开了,是被用力撞开的,王灿头发睡成鸡窝状,穿着背心短裤,迷迷糊糊的出现在阳台上,发酒疯的印度大哥听到门声,把目光转过去,看到王灿,冲着他接着喊:“Go back to your country! Stupid Chinese!”
王灿看起来还没完全脱离睡眠状态,听到骂声,只是努力把眼睛睁开,看了印度人一会儿,然后从阳台上晃荡下来,走到小路上。
我以为王灿是要过去打印度人,还有些担心,继宗教事端之后,再引发民族矛盾,那王灿也算是有超能力了。但没想到,王灿根本没往泳池这边走,出了阳台,一个转身,走到楼后面去了。
谁都不知道他去干嘛,印度大哥转过来瞪我一眼,不搭理我了,一伙人接着大声乐呵。这时,远远的,王灿推着一辆小推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车上堆着小半车黑了吧唧,一坨一坨的东西。
我和全体印度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但他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依然是一副梦游状。
王灿推着车,走到泳池边,把车轻轻放下,退后两步,然后上前用力一脚,推车被他踹进了泳池里。
王灿转身就走向房间,他身后,推车撞出一层水花,然后缓缓沉进了泳池底,车斗里的东西翻滚上来,一坨坨的黑色物体大块大块的散开,泳池里的男女老少一边露出恶心的表情,一边捂着鼻子往泳池上逃,争先恐后的跳出水面,尖叫声一片——更像鳗鱼养殖厂了。
我顺着王灿推车过来的路径看了看,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绕到了楼后面八嘎力的象棚,从八嘎力的屁股底下,铲了一车象屎,扔进了泳池里。
王灿从我身边经过时,转身看看身后的屎海滔天,眼睛没精神的半睁着,但脸上却邪气的笑了笑。
那晚,愤怒的印度人砸了半宿王灿的门,但门一直没开,王灿要不就是心态太好,要不就是睡的死在了里面。
早上起来吃早饭时,路过泳池,正看到KC一脸哭笑不得的指着泳池的一团狼藉,跟王灿的导游嚷嚷着什么。导游也是一脸棘手的表情,低三下四的不停点着头。一直到吃完早饭,王灿也没出现,可能是还在房间里蒙头大睡,或者被印度大爷们偷偷的灭了口。
我溜达到村子里,租了辆自行车,租一整天,才人民币十块钱,可以骑着到处晃。我骑着车向村外出发,上午的阳光正好,风软软的扑到脸上,草坪旁的电线上,横七竖八的晒着小孩的短裤和袜子,随风飘舞,也是能击中萌点的一幕。路过一户农家时,一个小女孩坐在门口,妈妈蹲在她身后,两人转身对我露出灿烂一笑,温暖的让人一哆嗦,我骑到两人身边,想下车聊聊天气,但仔细一看,妈妈蹲在小女孩儿身后,是在给她抓头发里的虱子,我又赶紧一个转弯,骑回了正路里。
骑了十几分钟后,我开始气喘吁吁起来,肺部开始发出漏气般的嘶嘶声。身边的景色还是那么清淡田园,但我没劲儿看了。只是麻木的踩着脚镫子,在心里发出“嘿咻嘿咻”的悲壮鼓劲声儿。
一边逼着自己往前骑,一边回忆,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骑过自行车了。
最后一次骑车代步,还是刚工作的时候,工作的地方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不近,属于坐车不值得,走着又太远的距离,算计来算计去,花150买了辆二手自行车。第一次骑到我们那栋写字楼前面时,保安说楼前不能停自行车,我又怕车停在路边会被偷,于是就骑着车在周围晃悠,终于找到一个不算远的居民小区,把车停了进去。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天下了班,我都要先走到这个小区里取车,每次都是晚上六点来钟,正是小区里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刻,整个小区里,都弥漫着一股凶猛的灶台味道,那味道里有肉丝炒尖椒,有炖肉,有炸鱼,如果呆的时间够久,都能闻出哪家吃饭口味比较轻,哪家的菜放了很多油。有的窗户会突然打开,一把声音横冲直撞的甩出来:“xxx!回家吃饭!”路上的人拎着啤酒,相互碰到,也会问:“呦,还没吃饭哪!”“饭早得了,儿子还没回来呢。”
每天,我都是听着热闹的寒暄声,闻着这种家里饭菜活生生的香,默默的取上车,离开那个小区,在路边的小饭店里吃一笼包子,或者一碗桂林米粉,然后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
再后来,那辆车还是丢了,就丢在那个小区。去取车的我,盯着那一小块空地,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最后一次好好闻了闻院子里家的味道,然后转身走了,那小区我再也没去过。
苟延残喘的骑了半个小时,我的小腿已经彻底废了,脸上的汗都能把防晒霜揉成面粉团。骑到Rapti河边时,我把车往路边一扔,像条泥鳅一样蜷缩着黏在躺椅上,开始晒太阳。
歇了一会儿,旁边的空地上开始热闹起来,当地的小孩们踢起了足球。仔细一看,KC,王灿,还有他的两个小弟也混在里面,和另外几个老外游客组成一团,臭不要脸的欺负着一群小男孩,小男孩们也有办法,凭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肆无忌惮的带着球撞向成年对手们的下盘。在KC他们数次嚎哭着捂着命门倒地后,经过双方友好协商,KC一方捞到了一个罚点球的机会,王灿站到了充当球门的草棚前。
又黑又瘦的小守门员目光火辣的瞪着王灿,王灿弯身把球摆好,也不示弱的回瞪回去,但右手却诡异的在上衣口袋里掏着什么,一老一小把气氛搞的还挺紧张。
王灿深呼吸两下,左脚缓缓抬高,小男孩后背弓起,像个小狮子一样随时准备扑出来。王灿把脚的半空中定格两秒,用力迎向球,小男孩张牙舞爪,半扑着蓄势待发——就在这时,王灿的手突然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攥着一个东西,用力朝球门左边掷了过去。
小守门员盯着这个移动的物体就朝左边扑了过来,这时,王灿脚起球飞,踏踏实实的把球踢进了球门右边。
球以这种不要脸的方式踢进去以后,王灿居然好意思开心,而且开心的丧心病狂,还把KC拽过来要一起拥抱。球门边上,纯真的小男孩拿着王灿用来声东击西的那幅墨镜,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那个墨镜,他还真的扑住了。
我收回目光,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面前的河里,又有一群游客,像昨天的我一样,陪着大象洗澡,被虐的很满身是泥;空地里,小男孩们正围攻王灿,王灿嘻皮笑脸的左躲右闪。四周一片欢歌笑语,我身边的躺椅上,一个外国老头睡的正香,酣声阵阵,肚皮上的肉随着呼吸自由的颤抖。
就这么活着,也真是不错。欢天喜地,歌舞升平,粘上泥可以立刻洗净,受了气可以立刻还击,就这么凭本能混不吝的活着,像上大学时的我,像现在的李热血,像不犯2逼时的王灿。
我正陷在一派平和的想象中时,电话响了,是主编打来的,我很惊讶的接起来,感恩的想,她终于意识到该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平安了。
“小程啊。”主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起伏。
“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一直没上msn啊,怎么回事?”
“哦,我现在在尼泊尔的偏远山区呢,这边网不稳定,也只够给您把稿子发过去的。“
“那我抓紧时间说,小程,你最近给我的稿子,写的不行啊。”
“什么?”我拿着电话,一愣。
“除了第一篇还凑合,后面那两篇,写的太普通了,都不像你的风格了。这个专栏,不是要你写你的真实感受,也不是纪实的新闻稿,你得把它美化,让大家看了以后,立刻有去尼泊尔的冲动,这才行。你现在写的,太朴实了,不行。”
“可是我看到的尼泊尔,就是这样啊。您不能让我生编吧?尼泊尔的吃的喝的,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糙,这就是尼泊尔啊。”
“那我当初派你去北京的郊区农家院考察不就完了么?我们何必花这么钱送你去尼泊尔呢。”
“您别这么说啊,您要不现在就来这儿看看,吃的就那么几样,更别提什么就餐环境,碗碟搭配了。电说没有就没有,就更不可能有灯光氛围了。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可是它也有让我受感动的地方,我老老实实写出来,不行么?在北京用的那套,在这儿不好使,我要还是那么写,显得太假了。”
“小程,你怎么又活回去了呢?你还记得你第一天转到我手下来写美食专栏,我告诉过你什么?我当时告诉你:你现在可能一个月赚两千,但是你写必须写出你一个月赚两万的生活,你要让读者羡慕你,嫉妒你,嫉妒你吃的好住的好,羡慕你的生活,让他们有奋斗的动力,这就是咱们这种杂志的意义。至于你月收入两千,怎么写出月收入两万的生活,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这些年我已经把你调教的差不多了,怎么一出去,就又打回原型了呢?别跟我讨论虚伪和假的问题,我付给你稿费,不是让你做自己的。没有人想听你的感受,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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