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媒体蜂拥而来,八卦的嗅觉似乎又回忆起了三年前的纠葛,更远的,甚至是八年前那场有S市众多名流参与的盛大婚礼,“余氏”少东家和“红星”集团的大小姐舒妤喜结连理,漫天都是祝福庆喜的新闻。羡煞他人。
然而豪门的生活似乎并不如意,这位大小姐频频被曝出与先生不睦,“余氏”那位爷婚后更是频频现身娱乐版,携嫩模出席各种活动,娇妻却鲜少现身。一时间猜测纷纭。
直到三年前,S市最大的狗仔公司撒出惊天消息:“红星”大小姐已经与“余氏”少东家协议离婚,两人婚内育有一子,归男方抚养,女方可得到丰厚赡养费,至此,娱乐版惊波过后总算归于平静,三年里,再也没有余阳的任何消息。
余阳之后与社会媒体的所有联系,仅限于商业合作,只有在三年中那几次有名的商战中,这个名字才被再度提起,但与“八卦”无关,他再出现在媒体面前时,一贯以“企业家”的身份。
而今,当年的盛大婚礼与突如其来的离婚案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这一次旧案的提起,又牵扯出不少相关秘密,在媒体圈里面炸起惊雷。
许如仪这个名字,对于纸媒圈,并不陌生,很有名的记者,很有素养的媒体工作人员,毕业于伦敦最有名的新闻学院,归国后一直服务于S市报业,这人履历赫赫,早在留英时期,就已经采访过不少政商名人,绝对是个可塑之才。就算只数近期,能够交出许谦益的采访专栏这一份作业的,业界就少有人能做到。
而就是这样一位单纯的新闻工作者,却被证实,她就是当年那场名流汇集的盛大婚礼的女主角!现今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余氏”老总余阳的前妻!她和余阳结婚多年未生育,却在宝贝儿子生下没多久之后,五年的婚姻以离异黯然收场,没有人知道其中细节,若要深究,恐怕比任何一出戏剧都更加戏剧化。
消息踢爆之后,娱乐版狗仔兴奋不已,嗅觉灵敏地追随当事人。人们的视线被经年往事牵着走,现今,似乎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余氏”面临的危机,也没有人会关注这场官司的输赢。
不知,这是不是许谦益的目的?
她当然来不及,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求证。
☆、愿赤裸相对时 能够不伤你(12)
余阳的案子暂时被压了下来。许谦益的律师团相当厉害,舒妤很快就得到消息,三年前那桩疑团重重的杀人案,法院判为过失杀人,刑两年。
刑两年。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并不算好,她实在料不准许谦益的筹谋,许先生似乎千方百计在把余阳推进监狱,她原本以为许谦益让她出来作证,是为了吸聚媒体的焦点,让媒体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是余阳“前妻”这个新闻上,好为现在的“余氏”赢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对于齐远的控诉,人们也将逐渐遗忘。三年前的陈年旧案并不会给余阳带来实质的伤害,等到海外家族将大量资金投入到长三角的建设中时,媒体将会透彻地理解余阳在中间起的作用,“余氏”作为载体为长三角产业调整做的贡献。而那时,齐远的所有表现只会被认为是单纯为了吸睛的跳梁小丑最后的无奈之举。
他会没事。他们大家都会安然无恙。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亲手将余阳送进监狱的人,是作为同盟的许谦益。
她不明白许先生在下什么棋。
当然许先生日理万机,当她再要去找许先生好好谈一谈时,得到的秘书回复永远是没空,许先生,已经飞伦敦。
暗流涌动。连她都能感觉到,整片产业链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大风暴。许谦益在收局,连同他身后的庞大家族,在落最后一颗子。
三天之后,她终于联系到许谦益,许先生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回伦敦,她不明就里,眼下的残局,似乎也需要人收拾。
尽管在这种关头,许谦益的语气依然是从容不迫的:“你不想添添?小妤,我们在伦敦等你,我希望你能来伦敦住一段时间,避过这个风头。”
那是最初把添添带到伦敦抚养的目的,现在,终于连她也被告知,必须离开了。
“我很想念添添,真的。”她吸气,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可是余阳怎么办?许先生,我似乎越来越不清楚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他……和你不是一条战线的么?现在的局面是什么意思?弃车保帅?”
“没那么严重,小妤,”对于她略微强硬的口气,许谦益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耐心地跟她解释,“如果说服你来伦敦,必须让你心里毫无疙瘩的话,我愿意冒险提前告诉你我们的计划——当然,小妤,如果你足够聪明,不应该任性,不应该让他的牺牲,功亏一篑。”
她很认真地听着。
“你在怪我为什么把他推进监狱?”许谦益轻轻笑了起来。
“对,我只是不明白,”舒妤叹了一口气,“陈年旧案我们本来应该避之不及,可是你似乎不怕捅出来?你利用我的证控,让他赔上了两年自由——当然,如果他真的杀过人的话,作为新闻人,我有该有的职业素养,我绝对不会帮他说一句话。”
她听见许谦益在那边似乎轻轻打了个响指,他口气里的笑意分明摆着对舒妤的欣赏:“很聪明,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太聪明的女人一般不太会有好下场,你前夫有谋有略,其实你大可倚靠他,让他安排好一切。——我跟你说过的吗?你和温思懿是一类人,都很聪明,但是……”
“但是,你说思思比较会装傻,所有你们都很放心她。”
“你记性真好。”
“过奖,”她很客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吗?”
“小妤,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像——像炸毛的刺猬,”许谦益的声音依然很温和,“你知道的,这三年来,几乎是我在帮你抚养添添,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开玩笑的口吻,他在告诉舒妤,他和添添是一家人,而恰好,添添是她的儿子。他们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生疏,和……猜测。
“对不起。”她示歉。
炎热的午后,空气仿佛都在冒火,她随手摁开了冷气开关,才去关窗。走到窗边时,日头毒辣,她半眯着眼睛,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还在想着许谦益的话。
她得马上收拾行李飞伦敦。
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放下薪酬优渥的工作,放下这几年来累积的人脉,让“许如仪”这个名字彻底在S市消失,或许还将“永远”消失。
直到风平浪静之后,人们遗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如同立在“现在”这个点上,遗忘三年前的那场商战,以及商战中牺牲的人,离去的故事那样。她才会回来。
“小妤,我跟你说过,我们家族入驻长三角的计划会得罪很多人,除了长三角本土企业外,在伦敦本土,各方势力都在阻挠家族会议桌上做出的决定,试图阻挠我们的计划。许家今天走到这一步,是排除万难的,最后时刻,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能让家族会议桌上敲定的计划破产,即使我同意,其他氏家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余阳站了出来,来自多方的矛盾和压力都将顶在他一人身上。他受到的危机和威胁,将在企业入驻的那一刻成倍增长,为了免除他的后顾之忧,所以我很早就把添添接去伦敦……”
“我想过了,与其让别人动手,不如我们先自损心腹……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监狱。小妤,是监狱。送他进去两年,等到出来的时候,一切风头都过去了。我们的敌人和对手会被这招迷棋弄晕头,他们以为,余阳已经被暗中的联盟势力搞垮了,实则,他早已被我们用特殊的方式保护起来……”
所以,余阳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将有两年的空白期。他的牺牲不是为了许家卖命,而仅仅是为了,黎颂冉。
棋局或许在三年前他假意和黎颂冉撕破脸,吞并“凯风”留下的产业时,就已经悄悄布下了。
男人的心,沉的像深海。
“太太,吃过早饭,等我两年。”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在山里和他一起共度的那些天,最后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这么一行字。
很漂亮的字,整肃,干净,像他多年一贯的严谨。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心却重的很,完全没有她想像的兴奋,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不管飞往何地,早已把回忆,留在了这座伤城。
很快就要见到温思懿,思思不仅仅是一个可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朋友,她代表的,是她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那段在人生中几乎已经隐去的记忆。
她突然觉得头很痛,很痛。
准备离开之前,她回了一趟公司,办好了离职交接,那些平时和她处的比较好的同事见她回来了,都是一副要问不敢问的样子。最近谣言满天飞,她和余阳的过往全被娱记挖了出来,作为走在新闻第一线的报社,自然消息得的最快、最准确,同事们对那些资讯早已知道的七七八八,只是消失这么久的头版头条当事人许如仪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会略微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