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好……”舒妤摆手。
发生……过这样的事?
真是……叫人难以测算的家族,在当今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这样好似隐在桃源之外的古旧家族在背后掌控着规则,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饭后上甜点,不算正餐,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多了。
“许先生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什么?”那人撑着头微笑。舒妤这才发现许谦益才是潜藏的腹黑:“你是说余阳的事?你不是说跟他离婚了吗?你不是余太太,我似乎不需要给你解释……?”
他笑的很淡然,眉角微扬,一直保持着斜侧的姿势看舒妤。
“不说笑的,大佬,他……到底怎么了?要告他谋杀……?”
她问的认真,连许谦益都不忍开她玩笑:“最近,让他休息一阵吧,我不找他,你也别去找他。小妤,你相信我,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们的家族……会力保他,这也是黎颂冉的要求,你们黎大哥再三叮嘱我,一定不能损害他的利益。”
舒妤微微眯眼,她有点印象,当时采访的空闲时间,许谦益跟她有过交流,他居然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黎颂冉,后来他和余阳的接洽,多半也是黎颂冉牵的线,而许久没见的黎颂冉,突然在长三角销匿无踪,很久之后,才由许谦益的口,泄露自己的行踪,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牵扯,舒妤一时理不清,但她可以肯定,背后的家族,深谋远虑,所做的策划,一定远超想象。
黎颂冉跟他们利益互傍,这局棋,她反倒有些看不懂了。
☆、愿赤裸相对时 能够不伤你(11)
许谦益仍然微微笑着,在和舒妤谈话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相当良好的状态,舒妤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很仔细。只有在他认为牵扯太多,目前还不便透露的问题上,比较谨慎,不愿让舒妤知道太多。
“小妤,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柔和很温润,但是却不是商量的口气,平和之中透着坚定,让人无法拒绝。想来许谦益也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舒妤便问道:“什么事?”她微微笑道:“大佬也有需要我做事的时候吗?不像呀,许先生有什么需要,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这事……”许谦益忖思,半晌才说道:“还真得你做,只有你能做。”
“怎么?”她吃惊,本能地后退,总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要你,”他的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眉目清淡,“顶证余阳,他有杀人的动机。”
“什么?”舒妤一口茶差点喷出去,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不解。
“作为证人,你只要证实三年前横遭‘意外’的那位唐先生,是你的前男友,至于他和余阳之间的过节,到底值不值得余阳冒上杀人的罪名,这些不是你需要考虑的,我的律师和法官,一定会给民意一个交代。”
“这……许先生,您得给我一个解释。”舒妤靠在软垫上,心跳的很快,头上竟然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我这样做,不是落井下石吗?本身舆论对他不利,如果……”
许谦益淡笑:“小妤,我做的决定,敢让我给出解释的,你是头一个。”他伸手,把一碟甜点递给舒妤,仍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要紧,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必须,必须让‘谋杀’罪名或轻或缓地给余阳一点打击,这是智囊团给的建议,恰巧我乐意说服你配合。小妤,希望你能配合。”最后,他很诚恳地又补了这么一句话。
“许先生,你,你说过,你们会尽最大的力量为他规避风险……可是……”她心里发急,这话说完时,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许谦益见她眼睛通红,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巾帕,递给她:“别急,黎颂冉千叮万嘱不让伤害他,‘余氏’损失多少,五大家族补给他多少,”许谦益温和地微笑,“老友的面子我能不给吗?要是余阳在我手里有个差池,黎颂冉恐怕都能跟我翻脸!”
舒妤低头,那方巾帕上,还贴着他的温度,真是奇怪的人,奇怪的行为举止,她实在想象不到,当今急管繁弦的时代,居然还有年轻人的做派这样不符“潮流”,许谦益给人的感觉就像民国时候的读书人,沉稳,从容,举止间都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但他想必是有手段的,要不然,也不会治家严谨,许家上下,对他服服帖帖。
“谢谢,许先生。”
她把那方巾帕整整齐齐地折叠好,放在桌边一角,没有直接还给他。被眼泪弄脏了,似乎直接递还到他手里不太礼貌。舒妤有点拘谨。
巾帕上是有刺绣的,幽草兰香,即使是静物,在这样的三伏天里,竟也好似在丝丝吐出兰香。舒妤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桌角那方巾帕。
许谦益也似乎察觉到了舒妤的不自在,身子轻轻前倾,手一勾,拿回了那方巾帕,他的语气依然让人感觉很舒服,温和清淡:
“你们女士,是不是都喜欢这种东西?”
很淡很淡的笑,就像天边飘过的云朵,很快融化了舒妤紧张的心。
“是一位女士送给你的?”
不知怎么的,她居然也在许谦益面前开起了玩笑。
许谦益一愣,继而微笑:“很聪明,只不过,我不太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绣上去太费时间也太费眼睛。”
“是手工刺绣?”她更惊讶。
许谦益微微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无从捕捉的怅然。
和许谦益分别之后,她本能地拨了程素的电话,其实和许谦益一番彻谈,她基本已经黎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一个人顾自跑前跑后的,在这样的关头,总该要余阳说点什么。——她至少要听听当事人给出的解释。
许谦益的态度很明确,由她配合出庭作证,只要实话实说,证实被齐远提告的当事人和当年的命案受害者有一定关系,就可以了,下面的事,她都不用管,也不需要管。
余阳应该给她一个交代的,至少应该当面谈谈。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消失——她甚至开始怀疑余阳带她去山里住了那么几天,实则有莫名的含义,那几天的相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告别。
“太太,吃完早饭,等我两年。”
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青黄不接空等两年?
程素终于接起电话:“许小姐?”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憔悴,看来这几天程素过的并不好,或者可以说,他们公司,没有一个人是过的好的,“余氏”一定为最近的社会舆论风向焦头烂额,提告案子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我想见余阳。”很简单的五个字,从她口里说出来,沉如千斤。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许小姐,我现在很忙,有事改天再说好吗?”
“我想见余阳。”她坚持,并且重复。
“余总很忙,许小姐。”程素不卑不亢,那语气,简直像极了她老板。
“再忙见我一面总可以的吧?”她想了一下,决定退一步:“那么,打个电话?他为什么关机?”
短暂的沉默之后,程素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似的,终于说道:
“余总现在不在国内。”
舒妤急要追问,程素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很快地接了下面一句话,急堵舒妤的口:“余先生儿子病了,他让我订的机票,连夜飞去了伦敦。他怕许小姐着急,不让我说。”
“添添病了?”她蹙眉:“我刚从许先生那边回来,怎么没听许先生说起?”
“那我不清楚,”电话那边略微顿了一下,又说道,“最近公司很忙,余先生的私事我都不太过问,可能……可能许先生太忙了吧?总会有疏漏。”
电话挂断之后,她心绪不宁。这样要紧的关头,她该留在这里,还是马上飞伦敦?
这样要紧的关头……余阳居然去了伦敦?!
难道是添添的情况比较严重?重过眼前的所有琐事?
越想,心里越乱。
几天以后,S市风向大变。
这几天中,余阳就像消失了一样,不接受任何访问,没有任何消息,大风波的过程是如此的相似,人们不禁想起当年在S市一夜蒸发的黎颂冉。
“余氏”公司门口每天蹲满了记者,约访电话一个接一个,从社会新闻到财经新闻,甚至娱乐新闻,无一缺席,关键时刻,把握社会风向的记者,总是最敬业的。
但是,尽管“余氏”低调,提告案却仍然被炒的很热。庭审时间很快就被曝出,记者们夜以继日地等候当事人的出现。
虽然一时没有余阳的消息,但案子的另一主角齐远,似乎很乐意配合社会的八卦胃口,接受采访很频繁,频频登上社会新闻头条。那势头,似乎不将“余氏”搞垮誓不罢休。
陈年旧案,就这样被提上桌面。
社会万象,每一只眼睛都紧盯着“余氏”的动向。
庭审之后,更大的消息被曝出,出庭作证的人是新闻界赫赫有名的记者许如仪,而这位记者竟然就是余阳早已休离的前妻舒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