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在这里……琬成、琬成在哪里!”
她根本不理会他现在的感受,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牵挂之人的所在。
像之前一样,他还是没有如她所愿地、对她最关心的问题做出正面回应,而是自嘲地撇了撇嘴说:“你还是老样子,总是喜欢在我面前,开口闭口地提及别的男人……”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幸好是琬成。如果说,因为你,我视所有的男人都是敌人的话,只有琬成——我知道他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受到别人的伤害。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他把你从海川放走。——但是,从现在开始,已经不需要他再为你操心,而且,你也不用再挂念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毫不掩饰地,将带着忧虑与恐惧的目光投向了窗边的他。
“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直如此不堪……”
玻璃窗中鲜明地映出佳人的仇怨与质疑,被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伤害到了,内心里残存的柔软被彻底揉碎。他强忍贯穿心扉的疼痛,语气阴沉地问她:“那天——如果没有琬成救你,你真的想死在我面前吗?”
听到问话,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日窘困的处境,还有那说不出口的理由,不禁垂下头去,不言不语。
不作任何回应也是一种回答,他在她的沉默中愈发感到绝望,无奈地叹息:“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就算会死,也想要离开……”
她无视他的苦痛,扭脸,掀开锦被,起身下床,径直向门口走去。
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想回白石,还是良??念念不忘的是琬成,还是——小鱼儿?”
小鱼儿!——这个名字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柔弱的心里,她猛然转身,惊恐的双眼望向那比死水更沉寂的背影,颤抖的双唇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为什么……你、你知道……”
“你觉得,对于你,我不知道什么?”他转过脸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直视她内心深处的惶恐,“比如说——姗姗?”
“姗姗……”
娇弱的樱唇情不自禁地重复着那个印刻在记忆深处、令自己痛心不已的名字;冷酷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撕开了掩藏在她心底深处的伤疤:“不然,你觉得你挣的那点钱,怎么能够让她在重症监护待那么长时间?”
一时激愤,病态苍白的脸颊竟然染上了些许血色:“你一直都知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救她!”
“救她,为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沉静的表情令她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胸口一阵闷痛,憔悴朱颜即刻变回煞白:“你……”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他没有丝毫动容地继续说:“三百万,蓬莱画室的赔偿金——你以为,是谁替那两条米虫掏了这笔巨款?”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丧失了与之沟通的能力一样,愣愣地听他轻蔑地说着:“三百万,让一个男宠卖身进入童家。虽然我觉得他根本不值这些钱,但是,如果说是为了购买心爱之物的所有权——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的女人的所有权——这些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知道吗?光辉的车,最便宜的,还需要一千多万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
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来自异度空间、带着浓浓的仇怨、不断散发出恶毒气焰的怪物。——没有办法理解,也根本不想理解!
胸中,不可名状的屈辱感和无法遏制的愤怒纠缠在一起,逐渐堵塞了她的呼吸。此刻,她明显地感到,如果继续待在这个房间里,一定会窒息而亡!
她强忍不适,毅然转身,恨不能立刻逃离这间“有他在”的房间。
“蓬莱画室的火,是我放的。”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幽幽飘来,轻微地如同一丝耳语,却拥有着穿心利刃的威力。喷涌而出的心血,终于带走了身体里最后一缕温暖。她惊愕地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口舌打结地说不出话来。
显然,佳人的震惊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于是,他微笑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你应该是准备逃去蓬莱画室,藏在情郎那里吧?”
无法正视那双嘲讽的眼睛,她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兀自陷入恐惧之中,额头上渗出晶莹冰冷的汗珠,失色的樱唇不住地颤抖:“你想杀死我们……”
“不,我只是想让他乖乖地交出你。”
他毫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边,虽然语气中还是没有丝毫暖意,却实实在在地解释说:“我知道你不会对他放手,而那时,我又不想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只要想办法让他主动放弃你,就可以了。”
“太可怕了……”颤栗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虚弱地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喃喃低语,“想不到你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丧心病狂’?”他不禁哑然失笑,“哈哈……我只不过趁机烧掉了几幅不满意的画作而已。——虽然它们都很值钱,但是也不至于因此就把我形容得如此凶残吧。”
说着,他伸手,想要扶住那孱弱的娇躯。不料,却被佳人厌弃地躲避开来。
凭借胸中熊熊燃烧的一团怒火,那病弱的身体勉强支撑着不倒。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无畏地迎上他的双眸,坚定地说:“无论如何,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如您所知,我已经是有夫之妇、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们是不可能的!”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五十五章 人为刀俎
清冷的冬日,朔风呼啸,雪花飞舞。温暖的房间,金碧辉煌,寂然无声。——旺盛的火炉令房间有着骄阳炙烤般的炽热,伤人的话语却使人心寒冷、血液凝结成冰。
“想不到,事到如今,你竟然会拿这样的理由拒绝我……”光赫俊朗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严霜,阴沉地低语,“我所做的一切、所费的苦心,在你眼里,根本就毫无意义……不,是可笑,甚至卑鄙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瞬间拉下脸来,寒星一般的眼睛射出犀利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说:“既然这样,我又何必继续委屈自己、硬撑着做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伪君子’呢!”
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愤恨气息,婷婷情不自禁地退避着,然而,嘴上却依旧忍不住讥讽他:“你所有的损失,根本都是自作聪明的自作自受。现在悬崖勒马的话……”
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打断了她的义正词严。——那仅存的勇气,在那刺耳的狂笑声里,被击得粉碎,僵硬地蜷缩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放肆的笑声过后,他径直走向桌子,拿起公文包,从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对她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茫然地望着他,在那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脸上,找不出任何暗示的蛛丝马迹。
“依照你的理论,做错了事情是应该受到惩罚吧。”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展开信纸,一边冷嘲热讽地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做过一些错事。不过,需要支付代价的人可不仅仅是我。——看好,这是童光盈亲手写下的借据,几百万债务……她和韩梓高是夫妻,你觉得,他会被判多少年,死在狱中的可能性有多少?”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遏制不住的怒火喷涌而出:“光盈是你妹妹!她已经去世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
听到愤怒的质问,他故意装出诧异的神情,说:“看不出,你居然还很关心那两个人。——是善心泛滥,还是依旧念念不忘和韩梓高的那段孽缘?”
听闻此言,她的神色顿时变得惨然,回答说:“当我把刀刺进你胸口的时候,就知道,和他的缘分也被我亲手切断,不能回头了……”
虽然谈及此事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是依旧掩饰不住曾经的那份割舍之痛。
“既然是这样,我为你珍藏许久的礼物,想必也不用看了。”
说完,他放下借据,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檀木盒。移开雕花的盒盖,拿起厚厚一沓信件——缠绕在泛黄纸张上的红线末端,系着一只做工精巧的核雕。因为长期的捻握,表面变得油滑,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一眼看到信件上那熟悉的、他的娟秀字体,佳人的脸色剧变:“原来是你……”
“是我。”他坦然承认,“瀛洲、蓬莱、方壶都是我的个人资产,是我把韩梓高从童氏要过来的。我的管理向来事无巨细,甚至到每一颗钉子的位置,当然,有时候也会格外关心一下员工的私生活。”
无视那惊惧的表情,他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在信中写道,期望过简单宁静的生活。——我很庆幸,你一直那么单纯和容易满足。但是,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坚信自己能带给你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