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急宣召六部大臣觐见,商讨解决之法。但是鼠疫向来便被认为是天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大臣们多不敢言,言之也无可行之法。
“平日里你们倒是头头是道,今日怎么都成哑巴了?!”
见众人低头不语,皇帝怒火更盛,指着一个红服白须的官员道:“户部侍郎,你先告诉他们,扬州城内如今有多少民众?”
被点到名的户部侍郎头上冒出一滴汗水,上前一步,躬身回禀道:“回陛下,如今扬州城内在册民众六万三千一十三人,加上郡主随行人数一百六十二人,总共是六万三千一百
七十五人。”
“六万三千一百七十五人,这还只是在册的,加上那些过往的商人、游子。还有那些未曾入册的老百姓,只怕远远超过这个数,这些都是我大元的百姓,难道要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死吗?”
“陛下息怒。”众位大臣跪伏在地上。
皇帝紧紧的握着拳头,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些处在朝堂高位的大臣们,心里更加失望了,这些大臣们多是出自世家,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们没有为国分忧的能力了,他们先祖留下的宝贵的财富,都已经被后世的子孙丢弃的一点都没有了。
这次扬州鼠疫,倒是真真实实的给自己提了醒,朝堂该要清洗清洗了。否则前朝的末世光景只怕要在自己手上出现了。
“爱卿都没有任何解决之法吗?”
“陛下,”兵部侍郎陆元突然回道:“陛下,鼠疫难以控制,扬州城离附近的城镇都不远,未免灾情蔓延,臣建议清城。”
众大臣闻言,脸上纷纷露出骇颜。
清城便是要彻底的焚毁扬州城里的一切,一切的物和人都在这场烈火的清洗中一点不剩。六万余人,全部……
“砰”的一声,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盏已经从陆元头上掉在地上,那茶水侵湿了陆元的发髻和颜面。
皇帝红着眼看着陆元,“陆元,你身为朝中大臣,不能为民解忧,却出此灭绝人性之法,该当何罪?!”
陆元虽深知惹怒了皇帝,却仍然纹丝未动,“便是一死,微臣也要进言。陛下难道忘了前朝的叶城鼠疫,险些灭国之事吗?当时死在瘟疫中的百姓又何止六万?若是此时不解扬州鼠疫,届时整个天下百姓都无安宁之日了。”
“陆大人果真刚正不阿,哀家心服,只不过若陆大人的家室在城中,不知道陆大人会不会出此下策?”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肖容满脸冷笑的站在御书房的门口,面色虽有些苍白,却难掩凤仪天下的威严
皇帝走下台阶,迎了过去,众大臣也纷纷行礼,“臣等扣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走下台阶,迎了过去,“儿臣见过母后。”
众大臣也纷纷行礼,“臣等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肖容走了进来,对着跪伏的文武大臣道:“免礼平身。”
“谢太后。”
肖容走到御案前面,“陆大人还未回答哀家刚刚的问话呢?
”陆元低着头,回道:“启禀太后娘娘,先祖祖训在上。”
“好一个刚烈的兵部侍郎!”肖容突然高声道,惊的众大臣头低的更低。“后宫不得干政,哀家也从未干预朝堂之事,今日过来,也只是以一个为娘的身份来问问众位大臣,若是你们的子女亲人在扬州城里,众位大臣还能如此义正言辞的说出屠城之举吗?!”
“启禀太后,即便是郡主在城中,也不能影响国之大事。”
“你错了!哀家所说的不止是安平,还有那扬州城中的万千百姓们,哀家竟然母仪天下,他们便都是哀家的子民,看着这么多百姓活活死在陆大人的屠城之语中,岂不是比前朝庸帝更加残暴?!”
陆元面露惊色,低头道:“微臣不敢。”
肖容便转身跪在皇帝面前。
众大臣见状,又哗啦啦的跪倒一片。
皇帝大惊,急忙去扶,肖容却伸手相抵,“皇上,哀家今日别无他求,只希望皇上允许哀家去扬州城里,让哀家与安平还有那些百姓们共存亡,哀家便是去见了先皇,也能问心无愧,不辱没皇家尊严了。”
“母后……”皇帝亦是跪在肖容面前,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母后放心,儿臣秉承先皇仁孝之训,实不敢做出伤害百姓之事,亦不辱没元氏先祖。”
肖容欣慰的点头,神色坚硬道:“皇上,实不辱没你父皇之英明。只要朝中上下同心协力,必定能将鼠疫之威化解。”
众大臣闻言,纷纷附和道:“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以解扬州鼠疫。”
虽然说是要解决扬州鼠疫之事,可是谈何容易,这个时代没有药材,没有消毒水,想要化解瘟疫,实在难上加难。肖容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可行之法,深恨自己当初在二十一世纪果真是白呆了,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会,这要是自己重生在老百姓身上,只怕是要活活的饿死了。
等等,消毒水?
若是没记错,貌似以前看的一些书里面显示,石灰水也有杀
菌的功效的,只不过这时候好像没有石灰。
石灰、石灰,记得以前听一个装修工人说过石灰是要用石灰石经过烈火的燃烧之后,便可以得到最初的石灰了,虽不及后世的石灰洁白精细,但是想必杀菌的功效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肖容一拍大脑,忙将法子写了出来,又特别提出让扬州城中人首先进行隔离安置,瘟疫区与居住区一定要分开。对于已经病死的人的尸首要用火焚烧,还要那些病人用过的东西也要一并烧毁。
虽然不知道根治的方子,但是能抑制住病情也是好的。
肖容将写好的东西装在匣子中,交给紫书。“这个你亲自送去御书房给皇上。”
“诺。”紫书接过东西,便急忙退了出去。
“哎……”肖容长长的舒了口气。
紫书刚出门,崔嬷嬷便神色沉重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肖容见状,急忙站了起来,迎了过去,神色急切的问道:“有查到玉儿的消息吗?”
崔嬷嬷点了点头,面色有些为难,“瘟疫发生的地方离郡主的行馆很近。现在都困在行馆出不来。”
肖容刚听完便急红了眼睛,“都是哀家害了她呀,我的玉儿……”
“太后,您也是为了郡主好,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肖容摇着头,哽咽道:“你不知道,若是没有哀家,她还能多活几年的,现在因为哀家,就遇到这件事了,这些都是报应,应该报应在哀家身上的啊。”
崔嬷嬷忙拿着帕子给肖容拭泪,又小心宽慰。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后原本乌青的发丝都出现了几缕银丝了,如今郡主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果真是上天不佑吗?
就在肖容最寝食难安的时候,又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忠顺亲王自动上折子请求去江南瘟疫灾区主持大局。
自古瘟疫发生的地方,都是让人唯恐不及的,便是连老百姓都情愿流离失所,也不愿意呆那种地方,更何况朝中大臣了,所以忠顺自动请缨前往扬州的消息传出,朝中文武莫不惊叹。
最惊的自然是肖容。
“哀家不管,不准你去那地方!”
看着一身墨色蟒袍跪伏在地上的忠顺,肖容心里酸了酸,已经有一个玉儿困在里面了,这珍儿又要去凑热闹,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日后自己可怎么活啊……
忠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肖容如何责备,也丝毫未曾动摇。
“珍儿,你这是要伤哀家的心啊。”肖容说着,眼里已经有了泪意。
“母后……”忠顺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歉意,眼中却依然坚定。“母后,儿臣是安平的兄长,如今她孤身一人身在险境,儿臣这做哥哥的如何安心。再则,儿臣亦是皇室宗亲,在此时更不应该退缩。”
肖容泪眼看着忠顺脸色的坚定神色,静谧不语。
许久,肖容才深深叹了口气。若是自己能掌握自由,又何尝放心的下玉儿一人在那里。也罢……
“好,哀家答应你,但是你须得跟哀家许诺,要顾着好自己。你妹子已经身陷险境了,若是你再有什么,哀家也不活了
。”
忠顺闻言,跪着行至肖容脚边,将头靠在肖容的膝上,“母后放心,儿臣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救出安平。”远在扬州的黛玉自然看不见自己的母后和王兄对自己的担心。此时整个扬州城便如笼罩在地狱中一般,虽然未曾出行馆,但是看着馆里的那些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少,宫人们每日里都神色紧张的样子,便能猜到灾情有多严重了。
在这瘟疫横行的扬州城,便如天上的月亮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辉,被乌云笼罩的严严实实,所有的一切仿佛进入了黑暗中一般。
紫燕将茶具和食具用热水烧沸腾了好几次,方才好好用布包好。见待遇蹙着眉坐在窗前,忙上前去劝道:“郡主,您早点歇息吧,现在这种时候,更应该保重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