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小心越过地上的茶杯碎片,走到余家老太爷的身旁,虚扶着他的胳膊,轻拍他的背,“爷爷,身体紧要。”
余家老太爷缓缓放下拐杖,斜了她一眼,硬声道:“回房去。”
余当当一怔,空心掌在老太爷的后背停止了下来,她鄙见余大颇有些怨毒的迁怒目光,低垂了眼睑,暗恼着自己未看清形势便冲了进来,着实是睡昏了头太不理智。上一世同样有着家主威严的爹爹,从来都不会这般跟她讲话,哪怕有天大的怒火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也会烟消云散,再也不会有人像爹那般宠溺她,眼前的这个爷爷恐怕对这个孙女是责任大于感情。
余当当轻叹了一声,默默地迈步准备离开。并未走出几步,只听老太爷对着她喊道:“二丫头,天凉不穿鞋不许乱跑。”
耳边的话语已比先前缓和了不少,余当当深知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不舒心,全凭老爷子对自己的喜爱程度,于是她回头笑着轻快地答了声:“唉!”只见老太爷朝她点点头,又使劲用拐杖戳着地。
余当当缩了缩头,快步离开,走出去不远,便又听老太爷近似于咆哮一样对余大道:“还不快给我滚去找。”
大伯父丢东西了吗?想起昨夜蒋晔鬼鬼祟祟的行径,余当当的心底多少有了谱。
走至楼梯口处,刚好碰见蒋晔牵着哈欠连天的蒋甜甜从三楼走下来。蒋晔闪着乌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道:“当当昨夜睡得不好吗?瞧着黑眼圈挺严重,病才刚见好,还是床上躺躺,好好休养几天的好。”
余当当并不想开罪他,也更不想同他有瓜葛,便往旁边的盆景处靠了靠,给他二人让出挺宽一条路,然后冲他轻微俯首一礼,笑道:“表哥说的是,我这就回房去了。”说着又轻微俯首一礼,款款离开。
千年不换表情的“无情帝”蒋晔纠结地挑起好看的眉峰,她刚刚叫他什么?表哥?她居然叫自己表哥!还有她刚才的举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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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讨打的
与那蒋晔有一般想法的,还有余叮叮。
余家夏桑馆。
这是一套较为有特色的绿色北欧风与现代简约时尚风混搭的大客厅。因为楼层高和大块落地窗的有利因素,房子有足够的采光,所以客厅大胆地用了绿色做为背景色,就算白天没有开灯,也不会有压抑感。
客厅里,拥有着北欧浓烈风情的纯白色的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改良款旗袍的美丽妇人。
她的皮肤很白,映衬的那原本就很红的旗袍更加的艳丽。她的眉头紧锁,双手紧紧地扣着怀中的短绒抱枕。饶是她这副无利于美貌的表情,也丝毫不曾减弱她的万种风情。
“妈妈,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余叮叮摇晃着坐在沙发上的美丽妇人。
刘真芹回了神,扶了扶有些刺痛的额角,拍拍女儿的手,安慰道:“叮叮,你不要这么霸道,你总是欺负当当,虽说她软弱,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反抗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若真心咽不下这口气,下次再欺负回来好了。还有你爷爷,他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岂会为了你们小丫头的三言两语就改变看法。”
对于女儿和堂妹的过节,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且不说当当那孩子已经死了爹,朝中无人怎做官!就算她继承了她爹的股份又能怎样,就那种软弱的性格是入不了老爷子眼的,顶多就是长大了多给点嫁妆,寻个匹配的人家嫁出去。
可她的叮叮就不一样,她可是完全按照余家继承人的要求来培养女儿的。等到叮叮继承了余家,要面对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多的很,眼下的当当不过是她练手的初级小妖,连小妖都搞不定,将来怎么跟BOSS斗!
是以,她真的不是不担心女儿,只是一心想让她多历练。再一个,她此刻真是没心去担忧她,现在更叫她烦心的是自己的丈夫。
一想起余天民,刘真芹一下子凉到了心底,就似这屋里没开暖气似的。
刘真芹将绣着牡丹花的短绒抱枕扔在了沙发上,换了个坐姿,委婉地问:“叮叮,昨晚你去找爸爸的时候,当当在干吗?”
“当当在……和甜甜玩呢!”余叮叮略有些犹豫地说。她答得很是投机,当当确实是在和甜甜“玩”,不过那是她去了以后。她不敢说出自己的疑虑,她不想让妈妈为此和爸爸吵架,他们的感情已经很不好了,她不想雪上加霜。和天下所有的子女一样,余叮叮向来认为父母还是原装的好,她可不想像蒋晔那样,有个后爸。
“甜甜也在当当的房间里?”刘真芹又问。
“嗯,还有蒋晔。”余叮叮装着很随意地答。
对自己女儿的话,刘真芹是深信不疑的,她暂且打消了心中的不快,抚摸着女儿的头,谆谆教导道:“你下回且不可像上次一样欺负当当了,你爷爷虽然一向认为强者为尊,但万一弄出人命,还是你二叔唯一的血脉,你爷爷也定是饶不了你的。妈妈教过你,欲将人踩在脚下,只要捏住其七寸,他人想要活命,还不是任捏任揉,这可比你直接要人命高明的多了。”
余叮叮很是受教地低了头,心道着什么时候验证一下妈妈教的。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反正还得找死丫头问问昨晚爸爸和破鞋在房间里的事。
想起爸爸,她也很糟心。男人花心是不错,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爸爸倒好,居然跟那个拍过三级片的破鞋不清不楚的。想起那个破鞋她更来气,妖里妖气的没事总挤兑她和妈妈,她看在隋旭初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现在好了还蹬鼻子上脸想要爬上爸爸的床。等问清楚了死丫头那破鞋是怎么犯贱的,看她怎么整治她!
晚饭的时候,有余家老太爷震场,除了姑姑余兰芝和姑父蒋邦不在以外,其他人均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谨记着古训“食不言”,餐厅里除了偶尔发出的筷子碰击碗碟的声音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当然眼神交流除外,据余当当不完全统计,余天民和安雨晴飞了不下5次媚眼,其中被刘真芹拦截了三次,遂瞪了安雨晴三次,又被三叔余江民发现了一次,很明显被带了绿帽的某人并不知情,刘真芹便顺便投给他了一个夹杂着同情和愤慨的眼神。
这是穿来的余当当第一次在餐厅同余家人一起用餐,一顿饭吃下来竟好似看戏一般,□ 迭起,瞧得余当当一个留神没忍住,竟然多吃了一碗饭。
管家的吴婶给她添饭时,老太爷点点头,对她道:“多吃点儿好!”
虽然依旧惜字如金,但也证明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余当当笑着答:“爷爷,你说人是不是特别的奇怪,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饭可比药好吃多了。”
老太爷意有所指道:“病了一场还能领悟一个道理,也算没有白病一场,当当你得好好谢谢叮叮。”
这老太爷还挺有意思,好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余当当扫眼望去,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余叮叮筷子一顿,扯出一记不甚自然的笑容,撒娇似地道:“爷爷,叮叮已经很自责了。”
会撒娇的孩子就能有糖吃吗?
余当当挑了挑眉,也意有所指地笑道:“是的,爷爷,我一定会好好的谢谢叮叮姐姐。”
不理会余叮叮瞪过来的杀人目光,余当当悠然自得食着盘中的饭菜。
哦,是了,经过进一步的观察,余当当已经改变了战略方针,那就是不惹事,不怕事,坚决地做好溜须拍马这件意义深远的事。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坚定地顺着老太爷的意思走,是不会错的,至于其他的人,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不,一吃完饭,大水就淹来了。
余当当正要上楼,余叮叮手捧着这一季最新款的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背上,又挽住了她的胳膊,甜甜笑道:“爷爷,吃得太饱了,我和当当去花园散散步。”
老太爷点头应允,叫了余大和余三去花厅喝茶问话。蒋晔陪着蒋甜甜在看动画片,他回头看她的时候,似乎在笑,又似乎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安雨晴和刘真芹一脸和气,就差手挽着手表示亲热了,双双去了厨房吩咐明天的菜式。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不情愿的表情。
余叮叮强行挽着余当当在前,隋旭初在后,押解着她到了花园。余家的花园很大,三人一路过了正对着宅子的喷泉假山,顺着假山背后的小径往榆树林走去,还哪儿黑往哪儿钻。
余当当本来并不害怕,奈何一比二,隋旭初还是个半大的小子,万一一言不合,动起武来,武力值不如人啊,为免自己受那皮肉之苦,遂起了挑拨的心思。
刚一站定,余当当决定先发制人,“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可是……有些话不好讲。”说着,还拿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隋旭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