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家感慨了一会,商人赚的是多,但风险也大,这边那边一卡,事情就多了。所以别光羡慕人家吃肉,挨打的时候也不少。
喝了酒,一不留神话题滑到戚睿那去了,财务的姑娘气鼓鼓地说,“有权有势了不起啊,凭她这种霸道劲我就理解赵总为什么要跟她分手,谁喜欢家里供着一尊母夜叉。”她说完大家愣了下,稍后全都笑了,边笑边去看耿梅。耿梅也在微笑,怎么说呢,赵正阳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戚睿不是这么硬梆梆的,早就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毕竟戚睿和赵正阳认识在前,有过不少值得珍惜的时刻。
吃完饭,别人接二连三告辞了,耿梅帮着胡悦收拾,是最后一个走的。胡悦非要送她去公交车站,两人边走边聊,竟又聊到了戚睿。
“赵总这两年也是磨出来了,早几年脾气暴得很。两个人在办公室吵架,那位大小姐火气上来,什么都不顾,直接抓过笔记本电脑往赵总头上砸。那时杨董还在管后勤,出来劝架,一手拉一个。要不是有她老人家在,估计他俩早就分手了。”胡悦回忆当初,“最近赵总不顺心的事多,有没有冲你发火?”
耿梅摇头。
“他有时候有口无心,要是说了不好听的,你多原谅他。”
又来管家婆模式了,耿梅好笑,胡悦比她更像赵正阳的人,会替他拉拢员工,对员工示之以利;还会安抚老板的新女友,生怕前后女友两下使力,夹在中间的受两头气。
胡悦讪笑了两声,“让你见笑。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专业技术型美女,我没其他长处,只好在揣摩老板心思上着力,让他用我办事可以省力。”她看向耿梅,“公司那帮男人说得不像话,我不同意他们,但作为朋友,有时我也想劝你算了,戚睿杀伤力太大,何必跟她对上。你什么都有,美貌,学识,能力,以后有太多选择。”
“你不同情你们赵总,我走了把他留给一个在你看来可怕的女人?”耿梅静静地反问,“我不走,除非他要我离开。”
胡悦连忙撇清,“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站在你的立场上看。”她看着耿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再说,赵总怎么可能开口让你走,你又没做错什么。他一个男人怎么开得了口,就算心里想向那位低头,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你要走,彼此才下得了台。至于那位,我们看来可怕,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的。现在隔了几年,又不是特别年轻了,估计还是会珍惜彼此的缘分。尤其赵总也不是感情至上的人,对他来说,最爱是公司,次爱恐怕还是公司,能够挽救公司的话,他大概还是愿意低头的。”
这是替谁做说客,赵正阳,还是戚睿?耿梅直截了当地问。
胡悦使劲否认,“谁都没叫我来说,是我自己的想法,别当真,别生气。”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路,耿梅整理思绪。不管是谁让她来的,或者如她所说没有人,是她个人的想法,耿梅只有一个应对,“我不会走,除非他不需要我了,到时我也不会哭着闹着不走。”
公交车来了,耿梅上去。晚上人不多,她坐到了靠窗的位。窗外的城市陷在阴冷的夜色中,行人大多卷紧了衣服匆匆而过。公交慢腾腾地往前走,每次到站后的开门关门,都给车里带来一股清冷。她翻到赵正阳的手机号码,刚要拨打,却又停下来。
我让他跪了一天一夜,在电脑主板上。戚睿说过。
能够挽救公司的话,他大概还是愿意低头的。胡悦说。
她想听他怎么说,却又怕扯开这层纱,因为她比她俩都明白,正因为得来不容易,所以他比谁都怕失去。迁厂的计划已经无限延期了,那二百亩地也抵押出去了,厂里的流动资金都拿来养着这边的公司。他每天在外面奔波,拖着疲惫的身体应酬,花天酒地,却至今还没得到有力的支持。
除非拥有的钱财达到能够压倒一切的份量,否则,在有些人眼里他不算什么,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能让他不好过。这是白手起家、毫无背景的悲哀,现在已不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只要头脑活、肯做,就有机会出头。向上的通道那么窄,只有两条路,或者安于目前的处境,或者为下一代铺路,也许三代后会不同。
耿梅冷汗涔涔,不对,不能够这么想,然而她去过那样的场所,太明白那是怎么样的界线分明。赵正阳想要的,她给不了;她能给的,他喜欢是喜欢的,却没达到必须的程度。
她特别想听到他的声音,可以让她坚定信念。
“嗯,还没结束,你先睡,别等我。”他喝得多的时候说话有点慢。
耿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断掉之前那头有好几个男人的声音在嚷嚷,“老赵你小女朋友查岗来了?”“方不方便啊,万一小女朋友生气的话?”“听说是女博士,有一手啊老赵,怎么弄到的?”她听到他的回答,“查什么岗,她从来不干涉我,年纪小的好处,听话。她一直都在念书,人也比较单纯。”
她知道这些都是场面上开的玩笑,随波逐流,当真就输了。然而她还是郁闷了。
那晚赵正阳没有回来。耿梅疑心自己睡得太熟,以至于没听到他的动静。她起来几次察看他的房间,但他确实没有回来。整幢房子静悄悄的,树影摇曳,映在墙上,她调高空调的温度,但手脚还是冰冷。
直到第三天深夜,赵正阳才回来。据他说,几个朋友临时起兴,去了一次南方看地块。
“我穷得只剩下一屁股马上到期的银行贷款,看什么地块,”他倒在沙发上,“但是没办法,要是被人知道已经山穷水尽,恐怕会更糟。耿梅,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无。”
耿梅用胡椒粉之类的煮了碗醒酒汤,端到他身边,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她把汤放在旁边,发现他的嘴唇干得裂了两条血口。耿梅拿出润唇膏替他细细抹上,细碎的痛楚让他有片刻清醒,看见是她,喃喃道,“要是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在这里吗?”没等耿梅回答,他闭上眼嘟囔道,“连这里都没有了,你怎么可能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鸡血君似乎又回来了,^_^。
谢谢阿no和琉璃的地雷,么么!
VIP章节 69第六十八章
寒潮过去后天气回暖,阳光普照,白天温暖得像春天里。事务所的女孩子们活泼泼的又穿回了秋装,其中有一个临近婚期,天天折腾她婚礼的准备。耿梅也跟着被灌了满耳朵的东西,什么难觅七公分血红高跟鞋,婚纱是买还是租,团购的婚纱照千人一面,……耿梅的论文早就和导师多次讨论修改过,只差最后的答辩,现在除了帮导师做点事,其他时间差不多都呆在事务所,被她们熏染得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遇到赵正阳在外应酬的时候,她学着团个晚餐,有时一个人吃,有时一帮人一起去。
肖宇成婚后尘埃落定,呆在事务所的时候也开始多了,在他的单人办公室里设了张床,有两次居然没回家。耿梅听女孩子们私下的八卦,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既然结了婚,难免有些家庭事务需要处理,他太太娇滴滴的,两个人牙齿磕着舌头闹了小矛盾。肖宇成被大发娇嗔的新婚妻子赶出家门,既不好回父母家让长辈知道他们的事,又觉得去酒店住是离家出走,干脆留宿在办公室。
听说赵正阳的困境后,肖宇成主动问耿梅需不需要帮忙。但毕竟是转弯抹角的关系,肖宇成也不可能为了下属,让自己背后的长辈和戚家对立起来,光凭他的力量又是滴流扑不灭大火,所以耿梅感谢他的美意,却不能过分到真的提出要求。
出乎她意料的是肖宇成和胡悦持有同样的意见,都闹成这份上了,她何必跟赵正阳绑在一条船上。她该得到应有的幸福,赵正阳不是合适的人选,肖宇成的酒量不算好,喝了几杯口吐真言,“别当他是好人,我押我这个月的工资,要不是当中碍着你,拉不下面子,说不定他早就低头了。又不是头一次,有些事很容易重蹈覆辙。耿梅,你要小心,也许他心里正恨你不退出,让他下不了台。”
事务所的女孩子们对老板没有畏惧之心,他一说完她们闹起来了,“凭什么要耿梅姐退出?退出也行,公的私的都要补偿,白替他做那么多事了?”“就是,青春损失费不说,劳动报酬总该算一下。耿梅姐,我们帮你,按事务所的价格跟他算账,看在很熟的份上打个九折。”
耿梅苦笑,青春这回事,没有赵正阳她的青春也会过去的。相反她还要感谢他,他帮过她很多次,不管是物质上的-她还欠他八十万呢;还有心灵上的-一次次无言的安慰与关怀,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你今晚回去就告诉他,你愿意为了他退出,看他怎么说。”肖宇成摇头,“不对,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男人最要的是面子,被前未婚妻欺负也算了,这年头谁没被打过脸。女朋友为了救他而退出,要是答应的话,难免被人瞧不起。他肯定不答应,说不定还批评你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