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回到号子沉默的吸烟,一言不发,原先俩人天天腻乎到一块儿,柔情蜜意的没个够,一晃半年多了,他做梦都想见到穆筠,做梦都想看看穆筠的笑脸和妩媚的凤眼儿,可他拿不准穆筠是不是还会对他笑,这笑容他担不起,见着面会让穆筠伤心,他不想让穆筠难受,只想逃得远远的。
姜宇想忘了穆筠,知道忘不了,至少也要让穆筠忘了自己,就当他没存在过,就当他死了,这样穆筠就解脱了,就能过好了。
姜宇痛苦的要命,这是他心灵最弱的地方,捅一下就钻心的疼。
筠子,你为什么来看我?你怎么还能来看我呢?我心里难受,怕见到你把不住自己,别再来了,永远!
姜宇不见穆筠,穆筠似乎早料到这结果,不意外,留下东西伤郁的离开。
这一天姜宇都心神不定,郁结伤怀,借口身体不适请假,一个人闷屋里喷得满号子烟气,在今天出操的日子当众收拾魏江的计划也无心去实施。
马脸警把穆筠的东西转交给姜宇,他检查过这些东西,有一条项链,监狱里不许犯人戴项链,马脸警吩咐:“这项链就别戴了,自己放好了。”
姜宇一一看着穆筠带来的东西,一个高级的电动剃须刀,姜宇按动,嗡嗡的响着,这声音咋这么悦耳呢!贴近下巴轻轻的滑动,心暖动的一颤,温暖又酸涩,好悬眼泪流下来。
一套花里胡哨的短袖沙滩衬衣,姜宇翻来覆去的看,笑了,这筠子要把我打扮成啥样呀!姜宇一看就知道这是穆筠去南方疗养时给自己买的东西,现在原封不动的送到他的手里,那滋味儿别提多忧伤了。
最后是一条金属项链,项坠儿是不规则的黑色石头,上面印迹着红色的斑点儿,很独特很个性,姜宇爱不释手的拿着看,特稀罕。
犯人出完操都回到号子,姜宇还守着穆筠的东西不动,贵头凑近姜宇,看见他手里的项链,来一句:“这不是血色花吗?”
“你说什么?”姜宇迷神,不知这石头叫什么,紧忙问。
贵头很懂行的说:“这种石头专本出产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以前我还去南方倒腾过这玩意儿呢,你看见没黑色石头上这红点儿,像不像迸溅的血点子,所以这种石头叫血色花,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贵头拿过去在手里摩擦石头。
“嗯……这还真是块血色花,老子为了赚钱啥招都使过,在黑色石头上用红油漆点上红点儿冒充血色花,看着就跟真的似的,戴一段时间红油漆就掉了,管那些呢,反正卖了钱就是赚的,呵呵……”
姜宇夺过血色花,仔细的看着红点,还真跟血似的。
贵头又问:“这是谁送你的,你情人吧?送血色花的可都是有讲究的。”
姜宇急问:“啥讲究?”
“你真不知道呀,这方面还真不如我在行,送这血色花的都有含义,那血点子代表真心热血,就是俩人好的跟流过血卖过命似的,以血来见证彼此的感情,特坚贞不渝,操!谁他妈信呀!也就糊弄糊弄小孩儿。”
姜宇凝神看着血色花,糊弄小孩儿?谁说的,我信,我还就信这个。
贵头盯着姜宇,察言观色,轻声一句:“姜哥,你……信这玩意儿?呵呵……这东西还就讨情人的喜欢,还真的有人信这个,拿它送人做信物,信则灵不信则无。”
姜宇琢磨着血色花,这东西还有这含义呢,筠子,你啥意思呀?这时候送我这个还真叫人闹心啊,你是想着我呢?还是给了我算是彻底的了断呢?
姜宇心里不是个滋味,想不明白,欣慰得心要化了,悲伤得心要碎了,翻江倒海,甭管啥滋味,反正跟穆筠没戏了,咋还能有戏呢?在一起相互一对眼就能看到背后的仇怨和伤害,那道坎儿谁也逾越不过去,谁也不会忘记。
筠子,别记着我,彻底的忘了我,我姜宇对你的感情啥时候都是真心热血,不会变,这血色花我一定好好存着。
姜宇把穆筠给的东西当宝贝压在枕头下,天天脸贴着睡,睡前还要摸一摸看一看。别人给他的东西同号子的犯人随便摸、随便碰、随便吃,唯独穆筠的东西不能摸不能碰,连看都不行。
一天手贱的钻地鼠掏出姜宇的剃须刀就往自个脸上出溜。
“呵……这家伙……好使,这个真好用……”伸长脖子扯着下巴美哉的剃着脸:“操,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高档玩意儿就是不一样,能直接剃下一层皮……”
还没嘀咕完,姜宇怒气的一把夺回去:“找死呢?你他妈再动我东西试试,再有下次,我直接做死你!”特狠的咬着牙,恨不能一使劲儿捏死钻地鼠,钻地鼠吓坏了,眨巴眼儿不敢动了。
谁也没见姜宇这么在意过自己的东西,这家伙一向大方着呢!这是犯什么神经了?都意识了他枕头底下的那几个玩意儿是宝贝,碰不得,一碰他就要杀人,敢那以后没人再敢碰姜宇枕头底下的物件。
青海的春季,跟冬天没啥两样,风沙还大,最好的季节就是夏季七八月份,这是又辉煌又短暂的黄金月份,特快的就过去。
唯有冬春季节显得特别熬人,冻土稍有划开,这帮犯人就派了外场的活儿,挖沟、修路、烧土窑子、开山砸石等重体力活就都来了。
春季的寒峭还没有过,一般犯人监区里煤就已烧完,定量的供应,用完就没了,犯人们只有干挺着,晚上睡觉能盖的被褥都用上了,就那样一夜都暖不了。
十二监区的张表拿来一床新棉被给姜宇,姜宇不想接这个人情儿,赶紧推脱:“老张,我有用的,我被子多着呢!我够用……真的,你自己留着用……”
姜宇说的不错,不是有意客气,老爸姜国栋给他拿了好几床被子,就怕他受冻,他真就不需要,可张表就是不依不饶:“天冷,你盖着,我特意让老娘做的,里外都是新的,暖和!”
张表非要让姜宇拿着心里才痛快,姜宇直饶头,老张这人实在,心里念谁的好,总记着,姜宇心里过意不去,死活又给送回去,这犯人堆儿里果然是啥人都有啊!还有这么让人暖心的好人呢!
张表打从碰到姜宇就没消停过,家里给送的东西,不间断的给姜宇拿,孜然锅盔、炸馓子、油搓米条……还有水果能拿的都拿了,犯人都瞧着,都知道张表是姜宇抓进来的,这人脑袋没病吧,没瞅过让人逮进来还这么跟亲人似的对待的。
张表就记着姜宇的好,记着姜宇怎么对过他,即使现在和他一样是犯人,他也把姜宇当朋友,他认定姜宇是好人。
张表本来就是单位的技术员,专本干技术活儿,在监狱里也需要这样的人,他成个监狱两个机加车间的技术工,绘图纸、设计零件图样,指导犯人怎么机加工,连带修理机电设备他样样都行,再加上老实巴交积极改造,狱警也都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张表活动宽限挺大,可以在机加车间和各部门来回走动。
张表虽说和姜宇不是一个监区,因为宽限大有条件和姜宇常见面,俩人站一块儿就聊半天,谁都看得出,这关系挺近乎。
魏江也看在眼里,打姜宇劈了噶胡子后,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姜宇转悠,多少人都被姜宇笼获了过去,连六监区的人都挺着姜宇,一声声姜哥叫着,谁也不敢怠慢。
魏江憋气,几次下手都没能扳倒姜宇,反而看着这人势力越来越旺,心里起急,他要让人知道有他魏江在就没有姜宇的地儿,他要杀鸡儆猴的做出个样儿,拆散姜宇的势力,谁靠近姜宇谁就没好下场,让他没了帮衬再一点点儿扳倒他。
想的挺好,六监区凑近姜宇的人多了去了,华翔、小福子、钻地鼠连带贵头……他哪个也不敢动,毕竟天天在一起,怕担不起在群起攻之,不值当的捅那娄子,于是一眼就盯上了张表,张表十二监区,平时离得远没什么瓜葛,人又老实,好欺负。
魏江生来就专爱拿软柿子捏吧,贼眼贼心的死对着姜宇,治不了姜宇,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使威风,只因他死去的哥,那仇大着呢!
赶上几个监区的犯人去石场拉石头,大块儿的石头要被切割机断开才能搬运,魏江在切石机旁贼眼儿的瞎转悠,没人注意他的举动,谁知道他心里正琢磨整人的计谋呢。
趁人不备也不知碰了哪儿,好好的切石机突然断了电不动了。
皮三对着狱警喊:“没电了,切石机不转了,不能动了。”
几个狱警围过来,插着电来回试吧,有电呀,怎么不转了?一定是切石机又犯毛病了。
原先那种老式的切石机不比现在的先进简洁,整体结构又庞大又复杂,还容易出故障,以前就坏过几次,张表鼓捣了几下就好了,这人技术活儿细致,修理机电的水平也精湛,这回还是离不了他,狱警没犹豫,赶紧叫来张表修理,张表认真,干活投入,伸脑袋就钻进去,查看各路机体结构。
犯人们都不远处蹲着坐着,趴窝闲聊。
张表查看切石机各个部位的时候,魏江装着悠闲没事似的又凑近转悠。
就在张表站在切石机切刀位置往里伸脑袋查看滚轮的时候,突然切石机自动运转起来,滚轮交合的咔嚓声惊动了所有犯人,刹那之间都惊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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