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亮,魏江的尸体被卸了下来,华翔哼声一句:“姓姜的,你够狠,这活儿干得漂亮。”
姜宇淡然,冷言一句:“老子最不怕有人跟我比狠,老子怕的是软着肠子跟我比心。”
华翔暗自一乐,知情懂义,将心比心的人最靠得住,这个人有勇有谋,能慈怀,也能残恶,是干大事的人,我就需要这样的人。
☆、68兄弟
这件事发生后,监狱里消停了,安静了,特别是当着姜宇的面都老实着呢!没人再敢出头炸个刺搅个事,都明白再得瑟闹不好就这结果。
噶胡子彻底蔫吧了,见着姜宇绕着走,甭管干啥活只要赶一块儿出工就离着姜宇远远的,还有上次暗算姜宇那几个喽喽都心颤的嘀咕,恐怕姜宇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自己。
姜宇无心对付这帮狱喽喽们,有个魏江的警示就够了。
这事狱警们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说不清就不能说,都怕担责任,赶紧草草解决了拉倒,异口同声的把责任推卸给了魏江,还有众犯人的口供证实,魏江逞能不听劝告,非要自行修理电路造成意外。
监狱上层也嫌麻烦,一个无期重刑品恶卑劣的犯人死了,压根儿就不想费时间折腾,最后定性为违规操作的意外事故,几个相关的狱警松了一口气,
唯有马脸警觉得蹊跷,张表被切断腿,姜宇当场就和魏江干起来,差点儿掐死魏江,没多久后魏江就意外死亡,而姜宇问过他配电盘在什么地方,这其中没准儿就是个套。
马脸警当狱警多年,知道这号子里乌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有的犯人他妈的厉害着呢,可不好惹,比如姜宇,马脸警没琢磨透,这人虽牛逼,但不卑劣,刚来没几天就把噶胡子给治了,魏江又死翘了,而这俩人本就是牢里难管制的犯人,这下可省心了。
马脸警不言不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他做人的准则。
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一个被切石机铡断了双腿,一个触电死亡,上层领导们认为监狱的安全教育不够,加强管理,加强学习,隔三差五狱警们就集合犯人学习各项规则,加强安全意识,犯人们乐呵着呢,这总比出去干活好,冻不着吹不着的。
天气渐渐转暖,积雪融化,终于显出了高原的春/色,在这个春暖的日子,舰炮和颜小曼一起来探视了姜宇。
姜宇一见俩人一起来,心里立马明白了几分。
舰炮的小眼睛从眼镜片后聚着光,特欣喜的样儿,颜小曼还那样柔美娇润,低着下巴,目光柔和的望着姜宇。
“姜大,我和颜小曼一起来看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舰炮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姜宇。
姜宇细看,那是舰炮和颜小曼的一张合影,合影背景是军区后面的小花园,舰炮一手搭在颜小曼的肩膀上,笑得眼睛眯成缝儿,颜小曼贴着舰炮的半个身子,一手围过舰炮的腰,甜甜的笑,俩人样子别提多亲密了,姜宇明白了,欣慰的看着俩人,温暖,高兴。
姜宇伸出一拳砸在舰炮的肩膀上:“操!你小子忒有福了!”
舰炮竟然羞涩了,低下脑袋,心里酸涩,他是有福,这福气是姜宇撮成的。他和颜小曼表白的那一刻,颜小曼又哭了,流着泪说:“舰炮,你和姜宇都是好人,都是靠得住的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舰炮受不住,自个眼睛都湿了,这丫头啥时候都是这招,高兴也哭,伤心也哭,舰炮喜欢,他觉得颜小曼的哭比笑还动人,让他的心直颤。他给颜小曼擦泪,搂着她抱在怀里,多久了可是能亲密上了,幸福得心都在疼。
姜宇开心的乐:“你丫给我听好了,我这妹妹就交给你了,敢让小曼受一点儿委屈我饶不了你。”
“姜大,你放心,我这辈子身边有小曼就啥都满足了!”
颜小曼静美的笑,眼睛里全是水波旖旎,含蕴丰富,对姜宇说:“哥,以后我和舰炮俩人来看你,我俩人一起等着你回家,你高兴吗?”
姜宇点头:“哥高兴,哥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这是姜宇入狱后最高兴的一件事,他最好的哥们儿舰炮得到了爱情,她像妹妹一样心疼的颜小曼有个归属,这俩人都是他关心的人,咋能不高兴!
晚上姜宇弄了瓶酒,蜷腿屈在炕上和华翔对饮,打开几个罐头当下酒菜,在号子里这是姜宇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穆筠来看他的那天,他没见,晚上拿着一瓶酒坐在墙角喝了大半瓶。
平常也赶上犯人们偷摸聚一堆儿喝酒的时候,姜宇懒得凑热闹,他喝酒需要心情,要不高兴,要不伤心,今儿是高兴的酒。
华翔看出来,问:“你今天心情不赖呀!”
姜宇笑:“哼哼……还行?”
华翔又问:“遇到啥好事了?”
姜宇眯着眼儿自语:“这好事就是当你活得特没劲儿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你一下说,你这怂别他妈没劲打撒的,我还等着你陪我玩儿呢!”
华翔笑骂:“操的,整他妈这么含蓄干什么,一句话转八个弯儿。”
“怎么的,你没听明白?”
“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有人需要自己就是好事,身边有人陪着就是好事。”
“操,知己!来,都干了!”姜宇举杯和华翔碰响,俩人仰脖一口闷完。
姜宇在牢里这就快一年了,这么久他几乎没见有什么人来看华翔,只有那么两三次有人看过他,时间还特别短,一会儿工夫华翔就回来了,这不像亲人来探望,家里人来探监都恨不能时间越久越好。
几杯过后,话多起来,哥们儿之间一喝酒,就容易掏话,姜宇借势着酒兴问:“翔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也没见有人来看你?”
华翔脸色静下来,回一句:“我是孤儿,除了一个养父没什么亲人。”
哦……怪不得,这华翔也是命有坎坷的人。
华翔闷了口酒,面色浮起一层难以捉摸的表情,深叹一口气:“我这人从小命不济,一直颠簸着,奔着命的活,现在竟然奔到牢里来了!”特无奈的苦笑。
华翔轻描淡写的聊起自己的身世。
华翔的祖籍也在青海,是湟源董家庄人,赶上自然灾害那几年他才三四岁,打记事起就没吃过饱饭,那会儿村里饿死不少人,好多出去逃荒的,就在饥荒的那年,他妈怀了他弟弟,因为营养不良,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弟弟生下来不久也夭折了,不长的时间,妈和弟弟全都没了。
华翔六岁那年,父亲进山拉煤窑子,出了事故炸死了,就剩了华翔单蹦的一个人,华翔被公社送到一个远房的表亲叔伯家。
这叔伯家孩子一大堆,华翔这一来更是雪上加霜,没人待见,叔伯不吭不哈的把华翔一袋面粉的价钱卖给了远村的一户人家。
这人家根本不是成心养孩子,那时候都是根据一家人口的数量定量发放粮票面票什么的,这家人就想把这孩子报上一个户口多领取那几斤粮票。
华翔自从到这人家,连屋都没住过,跟狗似的天天窝在房檐下,晚上睡在屋后的草棚里,没正道的吃过一口饭,白天还要上山打柴火,六岁的孩子就干起大人的活儿,小手全是血口子,两只鞋只剩下鞋底子,小脸儿蜡黄黑瘦。
华翔饿急了就去公社猪圈偷猪食吃,要不上山挖地皮菜吃,六岁的孩子啥罪都受了,华翔熬不住了,自己又偷摸走了好远的路找回到叔伯家,在叔伯家再怎么的还能讨上口饭吃,叔伯一家看华翔自己又回来了,傻眼儿了。
几天后叔伯又把华翔送回去,华翔年纪小,但啥都明白,回去了自己就跟畜生似的活着,没意思,偷摸的又跑了,这次没回叔伯家,也不知要去哪儿,沿着一条土路一直走。
叔伯家是不能去了,人家不待见你,去了还得赶回来,到哪儿都是个累赘。
华翔一路走了,不知走了多少路,成了小要饭的,一路讨上一口就吃一口,没有就饿着,小孩儿能有多大的心眼儿,一门心思的不饿死就成。
直到走到没了路,面前是一座大山,华翔拔开小脚进了山林,无畏者无惧,不知险恶,不知深浅,透过树林子的阳光听着小鸟的鸣叫,童真的笑,这他妈如果不饿着就是天堂!
没过多久,黑夜降临,华翔才意识自己走进了绝境,除了树和山啥也没有,透过树缝儿看着月亮,嘤嘤地哭,没人听得到,就这样他在山林里晃悠了一天多,这亏了不是冬天,要不早冻死了,不冻死也快饿死了,不饿死也会让野兽吃了,华翔好害怕,不停地哭,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气如游丝,就等着死了。
快死的时候他碰到一个人,是个年轻的男人,那男人把他抱起来看着他,摸摸他是否还活着,华翔突然有了力气,哭了出来,他得救了,这个年轻的男人救了他,这个人在华翔眼里好高大,好威武,皮肤白净,带着英武又儒雅的气质,
而且这男人手里有枪,是在电影看到的那种特漂亮的手枪,华翔最喜欢枪了,一直希望自己有个玩具手枪,可他却见到了真的手枪,太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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