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我那天听府里来吊唁的管家伯伯说妳生病了,怎么样?可是好多了?为何没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呢?!”林黛玉一进门就先拉着贾迎春双手,很是认真地把贾迎春全身上下、前后左右看了好几眼,确认贾迎春已经没事后,她才松一口气,软声地埋怨道。
“妳都瞧那么久了,我好不好还看不出来吗?”贾迎春失笑地回道。
“我又不是大夫,哪里能看得出什么门道?何况脸色好的也未必就真的身子骨好,自然还得多问一句哪。”林黛玉嘟着嘴,不依不挠地嗔了一句。
“我的身子自然是好了,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人物,偏偏太太放心不下,还要拘着我几日才肯让我出去。”贾迎春一脸无奈又憋屈地道。
“反正见二姐姐没事,我也放心了。”林黛玉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分明写着她有心事,神色看起来也有些怏怏的。
“怎么了?我刚见妳进来时,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妳是在家里受了气?还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了?”贾迎春捏捏林黛玉嫩嫩的脸蛋,看似随意地问道。
“还不是二表哥惹的,我刚刚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结果他一见到我,就莫名其妙地拿出一串念珠要塞给我,还说是蓉大奶奶送殡那日北静郡王送他的东西,我那时一时,心里顿时气极了,他也不想想,既是郡王爷送的礼物,必定也是极贵重的,他居然那样轻慢,说送人就送人,平白贱踏人家的心意不说,我一个姑娘家,他居然拿那种臭男人用过的东西给我,我又不缺那一两件首饰,有必要这么羞辱我吗?真真是气死人了!”林黛玉听得贾迎春问起,随即又露出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气呼呼地说道。
“宝玉那个脑子向来不太灵光,妳又不是不知道,一向见了漂亮的人就挪不动脚,我听说那个北静郡王未及弱冠,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京里多少姑娘爱慕不已,宝玉难得见到这样秀丽的人物,自然觉得他给的东西也是清香的,哪里有妳想的那样不堪?”贾迎春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贾迎春岂不知贾宝玉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不过以为美人也要香物相衬,所以才把北静郡王送他的念珠转送给林黛玉,又哪里想到一个外男的东西不能随便送给姑娘家?要知道那些世俗规矩从来不曾在贾宝玉心上逗留过,他从来只是随心所欲而已。
“二姐姐可是在取笑我?!我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什么北静郡王长得圆的扁的?何况男女私相授受有违礼法,他不要名声,我还要呢!若是叫爹爹知道了,肯定又要记上他一笔。”林黛玉嘟着小嘴,又羞又气地道。
“我可没说什么,何况妳这样做法是对的,本不该咱们拿的东西,便是碰都不能碰上一点,我又想着妳竟是在老太太跟前驳了宝玉的脸面,那才叫做得好,若是妳碍着面子收下了,老太太心里肯定要乐到开花,毕竟她正愁着不知怎么向林姑老爷开口提妳和宝玉的事呢,妳今日这一桩,说不定还能减了她几分心思。”贾迎春想到贾母那百折不挠的小心思,不由得对林黛玉又是连声地赞不绝口,左右林黛玉也没有对长辈不敬,拒绝的理由更是理直气壮,贾母除了暗恼不已外,却是不敢说林黛玉做的有错。
“那真是好险!不过哥哥说过,只要不是真的对长辈不尊敬,有些不该忍让的事,咱们就不能忍下来,又说亲戚往来虽是情份,不来不往也是常事,总没有说为了别人的面子叫自己忍气吞声的道理。”林黛玉连忙拍拍自己的胸,膊,彷佛松一口气地说道。
贾迎春抽搐一下嘴角,心想这番话固然没错,但这也是林如海还在那个位置上,林珩和林黛玉才有这个底气这么做,可若换成她或是另外二春的话,她们就没这么大的依仗了,真碰上这种情况,贾母没斥骂一顿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世上多的是为了别人的面子忍气吞声的事,明明做错的人是对方,可就因为人家敢比你大声,人家敢比你强势,所以身为势弱的一方只能含泪吞下委屈,为了所谓的情面,所谓的和平,一再忍让、一再退后,可是结果呢?往往变成别人认定你就是懦弱可欺,觉得你吃亏理所当然。
贾迎春忽然间又叹一口气,心想,好吧!至少现在的贾赦看起来已经有点正常为人丈夫父亲该有的态度了,所以她和邢夫人才能很悠闲地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不然每次听到王熙凤叨念着管家的琐事,她都不敢想象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尤其是贾宝玉屋里的那些…破事!!
第三十四章 册封
萧昭媛为前临川伯的小女儿,与现任临川伯还是嫡亲的兄妹,老临川伯本想着小女儿能在身边多留两年,所以也就没有急着替她找婆家,可没想到萧氏及笄的前一年,皇帝下旨采选,老临川伯虽不想女儿进宫,可又不敢求情免选,于是只得含泪让女儿参选,更没想到当时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会将她指给那时还是晋王的皇帝,然后萧氏就被抬进了晋王府。
萧氏成了皇家人之后,虽说起初只是六品滕妾,却也仍然受晋王宠爱过几年,却因萧氏从来不像甄淑妃她们那样吃醋争宠,渐渐不被晋王放在心上。
萧氏也没有自怨自哀,反而事事以王妃为尊,因着这份敬重,她在王妃的护航下顺利生了一子司徒睿,又因为王妃的重视,后来新皇登基册封后宫妃嫔时,她得以成为皇后及两侧妃之后的第一人,甚至可说她在宫里的权利和二妃相差无几。
萧氏成为后宫妃嫔之后,倒是比以前在王府时更加自由一点,在皇后的允准之下,她有权利可以随时召见娘家女眷进宫探视,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偶尔有些赏赐下去,看着与自家大哥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情谊而已,可是聪明人都看得明白,萧氏如此作为不是因为他们兄妹俩感情不好,只是两人都不想被皇帝忌惮罢了。
不过长辈如此,却不表示做小辈的也跟着疏远了,因为萧云与司徒睿的年纪相近一些,两人又当过几年玩伴,所以即便萧云曾出京几年,他们依然保持着不错的情谊。
尤其是前两年,司徒睿在宫中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萧云甫自京郊回到京中,还正值血气方刚的两人胆子就更大了,但凡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事,这两个人免不了里应外合地运用宫里宫外的资源人脉,非叫对方吃上一两次亏才肯罢休,只是又因着未伤及人命,被修理的人也确实有那么点不太好听的纨绔名声,别人觉得司徒睿和萧云是为民除害,算不得恃强凌弱,所以那些不幸被陷害的人也只能咬牙切齿又莫可奈何。
总结他们俩的作为呢,虽然大抵也能称得上狼狈为奸这四个字,当然他们本人是不可能承认他们有这么…呃…无耻?!因为事实上都是别人无耻在先的。
这一日,萧云到衙门点了卯之后,看着左右无事,就顺道弯到宫里去,熟门熟路地来到司徒睿住的昭阳殿,司徒睿一见到他,立刻大呼小叫地道:“二表哥,我这回可被你害惨了!没事儿叫我问那个什么事,害我这几日被母妃一直盘问东盘问西的,我告诉你哦!这个亏我是不吃的,所以我已经向母妃坦白了,要打听那件事情的人是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叫个什么劲儿?说就说了,难道我还会怕姑姑不成?”萧云没好气地曲指在司徒睿额头上敲了一记。
“哎!你不怕呀?!听说母妃最近已经召见过舅母几次了,每次都问你的亲事有着落没有,大有想替你作媒的意思。”司徒睿委屈地嘟了嘟嘴,然后又追问道。
“不怕,我早先就跟母亲透露过口风,只是母亲嫌人家年纪小,身份又有些配不上,所以就这么搁置了。”萧云一副蛮不在意的样子,耸肩回道。
“瞧你说的…敢情早惦记上人家了?不过不让她参加采选的事根本也不用我出手,我叫人去打听的时候,才知道她似乎连京兆尹那里的名册都没记入呢,而且便是真记入了名册,听说宫里这头也早有人在掖庭丞那里打过招呼叫给删了去。”司徒睿一副兵无用武之地的憋屈样儿。
“本来就只是让你多注意一些而已,其实我也早猜着史老太君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又送一个人进宫,毕竟贾家大姑娘已经被皇上宠幸的事,贾家人不晓得背后使了多少力,又怎可能全然不知道?不过采选要经过那么多人的手,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只是你刚说也有人向掖庭丞说了情?我怎不知贾家的人还有门路可以直接到掖庭丞那里的?”萧云不解地道。
“我又不是那等不经事的人,这点小事自然也去查过啦,原来她身边的那个教养嬷嬷周氏正是几年前从皇祖母宫里放出去的周姑姑,你想呀,且不说周姑姑是皇祖母身边的人,就是那些曾经在宫里当差很多年的宫女太监,哪个出了宫之后就和宫里的故人断尽旧日交情的?所以掖庭丞那里肯定是周姑姑请还在宫里的老姐妹去说了情的,由此可见得那位姑娘也是极不想进宫的呢。”司徒睿微抬起下巴,一副得瑟模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