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朵的心情,一会云端一阵谷底。当她再次看见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时,所有紧张不安飘着悬着惴惴不安着的心情,全都随风而逝。她相信,他仍是在意她的。
远远地看见蓝莉跟那位女孩在搭戏,电话里蓝莉跟她说的清楚明白,费岂昂对那个沈青舟,格外不同的,沈青舟的专业条件并不出众,但是费岂昂亲手捧她,还每日里准时准点的来探班。
她自然清楚,蓝莉与她讲这些,大抵是希望自己要做到心中有数的。毕竟过去了这些年,如若他身边不曾有过女人,那才是不正常的。唐朵并不觉得伤心或是难过,最伤心的事,早就发生了,最难熬的阶段,也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唐朵站在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旁,不断地搓手呵气,这场景,只觉亲切熟悉的。
第一次坐了他的车,还是她强坐的,当时为了拖他去看望生病的蓝莉。他看到她时,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只略略跟下了车的左彦低低说了几句话,便载着她离开。那时,他们不熟的可以了。
后来是如何熟络起来的,她也觉得好奇。只是生命就是在不停地跟他产生交集,蓝莉,唐馨然,肖驰,似乎每一个人,都是她与他之间的桥梁,那些不甚愉快,刻骨铭心的记忆,全然是为了让她遇见他一般的。
这些年,唐朵亦是在不断追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动心的,想来想去,都是全然没有头绪的。印象中的费岂昂,总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样子,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对什么人都不在意的。想来,他那样的人还需要过多的在意什么呢,他皱皱眉,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可能还是第一次与他们出去联谊那回。大姨妈丝毫没有预兆地跑来看她,那是第一次,他霸道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去换衣服,还体贴地给她找来卫生巾。
也可能是那次她在酒吧里跟唐馨然剑拔弩张那回。明明是她扬手打了唐馨然,所有人都不悦地说她太过分了,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护着她,不见迟疑。
细细想来,从头到尾他待自己都是不薄的,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陪着她逛夜市,天冷了会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她要是生了病,他就恨不得将所有弄疼她的医生护士通通都凌迟,这样的费岂昂,过去那个唐朵如何就解不开情结。
愈发的情绪低落了。
当费岂昂走到车边看见唐朵时,她便是这样一副垂头丧气悲伤不已的模样。
按了开锁键,车子配合地发出了声音。唐朵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鞋,然后那个温习过无数次的熟悉身影就笔挺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来时设计好的对话,这会全然用不上的。她甚至,发不出声音,就只呆呆傻傻地看他,眼睛一瞬也不敢瞬的样子。最后,似乎是不耐烦了,他倒是开了口。
“有事?”那样简单的两个字,极云淡风轻的。
唐朵愣愣地看他,这两个字听上去的意味,似乎更像请让一让。
她下意识挪了挪,离开了驾驶室车门的位置。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无声地感谢她让出了车门。费岂昂迈开长腿,只两步便坐进了车子里,随即,启动了车子就准备走的。
脑子里全然乱了套的。这跟她之前预想的,一丝一毫都不同。他是真的要走了,他看着自己时,疏离陌生,眼底再不见笑意的。就好像一直都在神游天外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真真看见了他,如何就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透过玻璃窗,她隐约能够辨认出他的轮廓,身畔的车子已经见了移动的迹象,他短促地按了两声喇叭,示意她稍稍让一让,她一惊,向后退了好大一步。
只是,她一离开车身,他就马上打轮转弯了。
她开始觉得想不通,怎么会是这样的,这辆车子,明明就是盛乡阁现场被无意拍下的那一辆的,那张脸,也根本就是她昏迷之前见到过的。可是如何,就丝毫看不透他的表情的,那种根本表情的表情,让她的心,抽痛的可以了。
车子已经缓缓离开,毕竟是在T大的校园里,速度并不太快的。她站在原地,看车子一点一点走远,一点一点变小,就只觉得,头脑里面一片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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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还有一小段距离便要驶出T大了,她的脑海中再无任何设定的,只机械地朝着车子驶去的方向,一步步走车,然后,变成了奔跑。
不该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才看清自己的心,又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她不能,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就任他走掉的。
不能的。
体育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的,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后悔,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要好好锻炼锻炼呢,也只跑了这样一小段距离,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胸腔里堵堵的一团,像是随时都会冲口而出地呕吐出来,那样压抑,那样难受的。
可是她的脚下,却始终也没有停。
一直倾身向前奔跑着,脚下已是一团绵软的,却也不肯停的。
他是一早就发现唐朵追着车子跑来的。
他看后视镜的次数,远比正前方要多得多,脚下的油门也是不自觉地放缓的。
甚至看得清她随时都可能倾盆大雨的表情,这以前,一旦觉得自己受了不能缓和的委屈,她便是这种惨兮兮的表情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孩童似地大哭起来。
他看着她,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踉跄地追着车子跑着,微张着嘴巴,像是在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视镜,终于,在开出T大门口的那一刹那,踩住了刹车。
作者有话要说:%>_<%哥想剁碎了渣男给朵朵包饺子吃。
☆、49章
这个冬天,原本已经要过去了的,可是现在,却又星星零零飘起了雪花。
唐朵并不觉得冷,只是心底隐隐的凉。她扶着车身大口呼吸,胸腔里被溢满的沉闷感觉,让她喘的流出泪来。过了许久,呼吸终于稍稍平顺了些,却始终都不见费岂昂下车的。
她看不清窗子里面的情形,但是唐朵相信,他若望着她,定是一清二楚的。窗子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哈气,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驾驶室这边的窗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对不起。
没哭,她想着,无论是怎样的爱情,都不要再关于眼泪了。
他看她在车窗上仔仔细细地写着,稍稍模糊一点,便迅速呵气补好,鼻尖红通通的,那三个字,因为是反着写的,所以在他眼里,歪歪扭扭的并不美观,看上去,却也是千斤重的。他知道她在耐心地等,等他下车,等他开口。她不动,一丝一毫都没有动,只保持着写字的姿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的。
她看不见他。
他看得见她。
那扇玻璃窗,似乎成了永远永远都无法跨越过去的城墙。
时间仿佛定格般的,她愣愣地盯着玻璃窗,他静静地看着她。
七年之前,他一直笃定的以为,这一生,太短,与她相遇的时候,又太晚。自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他便分分秒秒兢兢业业地爱着,直至她忽然说了分手。最开始的那些日子,他是恨透了她的,什么时候呼风唤雨的费岂昂受过这样的屈辱,若是看上哪个女的,都绞尽脑汁地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尽快嫁入费家,可是她,却异类的可以了。
其实一早就隐约察觉她可能并没有失去记忆的,怎么就那样巧合,单单把他认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只是她想这样演,他陪着她就是了,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一直这样演下去也无所谓的,在他顶着巨大压力终于死扛着解决了与左伊雪的婚事之后,本以为一切都回归正轨了,可以跟她尘埃落定朝暮相守,可是,耳边久久萦绕不肯散去的,是她的那句,我们就到这里罢。
忽然觉得,这一生如此冗长,遇见她又是这样早的,而后的白天黑夜,该如何度过。直到他创立了乾唐,直到他去了法国,直到他,遇见了沈青舟。
第一次看见沈青舟时,他坐在主考官的位子里,睁不开眼。
太像了,她跟唐朵,实在太过相像,只身高较唐朵更高挑一些。那一场面试,本不需要他亲自坐镇的,只是Marco硬拖了他来,还不停跟他渲染这一次招进来的模特将会有多么多么的重要。也并不忙,所以他便来了,还跟Marco两个人一起望着沈青舟目瞪口呆。
Marco当场就下了结论的,沈青舟一定要留下,这圈子里从来都不缺美女,千篇一律几乎都像是一个妈生出来的,能让Marco眼前一亮的人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自沈青舟进了乾唐,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费岂昂看在眼里,她的身材很好,却也喜欢冬夏皆是长衣长裤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也喜欢一些特色的小吃,走路的时候,便垂头盯着地上,看见一颗石子,便一脚踢得老远。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招惹沈青舟的,对他而言,原本便不相信世间所说的爱情,自与唐朵分开之后,夜夜笙歌迷乱,却再也不肯想起爱情一丝一毫了。若不是他年会醉酒那回,他跟沈青舟,仍是不会有交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