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唐发展的越磅礴,他的心里便越发觉得空。年会那日,他喝得人事不知,司机载他回去的路上,为了躲避一辆酒驾逆行的车子出了严重的事故,当时,是沈青舟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清醒以后,只受了点擦伤,而沈青舟,在医院昏迷了许久。
他开始回想关于沈青舟的点点滴滴,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上班,工作,下班,偶然遇见他时,便礼貌疏离地打个招呼,仅此而已。是什么力量让她在生死之间选择保护他的,又不是傻子,他自然明了。
于是极自然地对她好,空了的时候便去医院看她,只是像那年亲力亲为地事必躬亲,再也没有过了。沈青舟出院以后,他便不准她再接case了,即便是接了,那也一定是通过他层层把关,他是想着,这圈子水深,并不希望她就这样漂染了颜色。渐渐的,公司里开始谣言四起,大家皆是心照不宣的,费总待沈青舟,极特别不同的,他也不去理会,他们的关系,亦越发引人遐想了。
最初的那两年,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等唐朵回头,等她跟自己解释,哪怕是编的是假的,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放下那一段,去到她的身边。
可是他等了两年,她却没有。
当初创立乾唐,亦是为了让唐朵看清自己的心,乾唐产品的广告打的全中国随处可见,他不相信,她看不见。
终于死了心,飞法国的那一年,他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这里的,将T市的乾唐交给安维朗打理,他走的果断决绝。
没想过还会回来这里,更没想过还会与唐朵在这里相遇。他是怎么了,再遇见她时,竟还像个毛头少年,他是怎么了。
费岂昂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洋洋洒洒的,唐朵就站在那一片白茫茫中,仿佛随时都会被那一片雪白湮没的。他看着她站在窗外,倾身更靠近那扇阻隔着两人的玻璃窗,嘴巴一张一合,很大声地问他,那天,是你救我的对不对。
他饶是一愣,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又轻轻拍了拍窗子,很大声很大声地反复说着,我知道是你,我知道。
他不再看她,转而迅速发动了车子,踩着油门,又急又狠地冲出了T大的校门。后视镜中,他看着她呆愣地站在原地,雪落了她一头一身,一点点退后,一点点变小,一点点,消失。
她看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向前,一点点变小,一点点,消失。也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那年分开以后,她便一意孤行流浪了一阵。风景见得多了,人心也见得多了,她有多想念那个宠着溺着自己的人,怕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她的手机号码从来都没有换过,亦是不敢,怕他找不到自己,更怕错过每一条他发来的简讯。
但是,他从来也没有。
她漂泊了大半年,终究忍不住的,悄悄给他邮寄了明信片,渐渐的,她每去一座陌生的城市,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让他知道这座城市的模样。她邮了足足两年,却始终也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也是这两年,让她在不同的城市中留下了数不尽的文字,或想念或哀伤,全然都是关于他的。
而后,她觉得快被思念折磨的疯掉了,终于肯承认,是在乎他的,是爱着他的,不然,如何两年的时间也没能忘去。匆匆整理了行囊奔赴T市,寻遍了大街小巷,却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影子。
听说,他去了法国,不肯再回来了。
觉得T市的天也跟着塌了下来,压得她透不过气,像一尾搁浅的鱼。之后,她便毅然离开了T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雪已经铺天盖地的落成一大片的,唐朵的眉眼睫毛,通通挂了雪花,她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肯动的。也许,他真的已经放下自己了,也许,那年宠着自己的费岂昂,也只是觉得新鲜特别而已。
他似乎过得很好,人群之中,依旧瞩目耀眼。如此,她便不该再纠结在回忆中了,过去的,也只是过去,何必放不过自己。
仰着头,雪花落在唐朵的脸上,冰冰凉凉即刻融化的,也让她心生感悟,该融化的,终究抵挡不得,强握进手心的,亦全然,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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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你放心回来吧,我不再打青舟接这个case的主意了。”Marco的帅脸出现在屏幕上,一脸灿烂的笑容。
“怎么?”费岂昂靠在椅背上,只觉身心疲惫,轻揉着眉心,不想去思考的事却始终都萦绕在脑海里。
“我现在在中国,已经找到比青舟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在中国?”他倏地放下手臂,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
“想不到吧?”Marco得意洋洋地笑笑,还孩子气地对着他做起了鬼脸,“我好喜欢中国,我真后悔,就不应该在英国出生,我好气我的爸妈。”不甚流利的汉语说出口就变了味的,只是因为跟Marco相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讲什么,费岂昂听着并不觉得难理解。
“中国姑娘?”费岂昂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中国姑娘!好像神仙女人!哇哦,真的超级漂亮!”
费岂昂笑笑,“既然做不成中国人,当个中国女婿也是不错的,哪天有空见见。”
“对对对,”Marco对着屏幕激动地嚷嚷,“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愿意当中国的女婿!”
似乎乏了,费岂昂不耐地说了一句,“加油吧兄弟。”随即收了线。
Marco一脸喜色的,拿着电话按了倒背如流的一串手机号码,反复思考,究竟该以什么理由约Memo出来见面呢?
作者有话要说:费渣很二有木有!!居然告诉Marco加油!!等哥狠狠虐他,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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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哥不煽情了,滚去码字横!
☆、50章
做这样的决定,丝毫没有意气用事的。
唐朵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午后柔和的阳光洒满了杯子,赴约的时候从来都习惯早些到的,此刻,她的心里,平静得再不见波澜了。那日眼睁睁地看着费岂昂绝尘而去,之后她便想了许多。
这世上,并没有任何人是应该去等候另一个人的。从来也没有。那些分离许久之后又再次相聚相守的事,大抵是因为两个人彼此仍旧爱着,见多了繁华,也只有对方才是彼此生命中无法替代的,如此,才有了缠绵悱恻的爱情。
他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清清楚楚的说过一句在一起,仿佛就该是那个样子,自然而然的可以了。也许,本就是高估了自己,那年,蓝莉尚且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清汤挂面的她呢。
罢了。
总是会结痂痊愈的。亦如是想着,便也答应了Marco的邀请。这些年,形单影只的实在够久了,始终不肯走出那一步,因为一直还抱着幻想,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会如此的,也是觉得,老天不会这样待她,不会将她所有的幸福都收回。
端着咖啡杯子,却只停在了唇边。
窗外,正见Marco半举着相机,对着落地窗里的她悠然抓拍。唐朵浅浅地笑笑,跟他挥手,咔嚓几声之后,Marco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快步走了进来。
“等了很久吗?”Marco兴冲冲地坐下,丝毫不矜持地端起唐朵的咖啡杯一饮而尽。“哇哦,怎么会这么美味!”
唐朵噗嗤笑了出来。“你是去了沙漠吗?”
“No no no!我是在掩饰紧张的表情,每次看见神仙女人,都会觉得好紧张!”Marco的中文发音已经进步不少了,但是唐朵听着,依旧需要仔细猜测。
“神仙女人?”她略略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说仙女吗?”
立即冲唐朵伸出双手的大拇指,一直就觉得神仙女人这种表达方式很奇怪,可是每回他跟费岂昂说起这四个字的时候,都不见费岂昂帮他纠正的,害他以为神仙女人跟仙女就好像mum与mother都是妈妈一样。
“你愿意出来见我,我好开心!”Marco的眼睛亮晶晶的,微笑的时候,唇畔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虽然他也是东方面孔,但较于东方人更棱角分明的。
双手握着杯壁垂头浅笑,“相信吗,你是我这七年来第一个朋友。”
他一脸不解,随即又一副了然的开阔表情,“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之前的男朋友很小气!”
唐朵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他,“我能理解成,你是在讲我前男友的坏话吗?”
Marco倏地瞪圆了眼睛,“你真的有男朋友?可是他为什么要放弃你?”
“是我自己放弃的。”她幽幽说着,假装愤怒地瞪着他,“难道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的前男友吗!”
他一愣,然后嘿嘿嗤笑两声,“我需要一个model,你帮我好不好?”
这回换她眼睛等的老大,“model?你确定是在跟我讲话吗?”活了二十几年,就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跟她讲,你挺适合当model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唐朵连忙摆手,只觉这摄影师审美属实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