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在身体刚刚好的时候就和少杨踏上归途,但没想到才走出没多远,就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少杨想带她回那个老头那里治病,天山却已经被暴风雪覆盖,狂风暴雨让人根本无法前行一步。
更何况,只有清舞自己清楚,就算少杨带她回去,她的病也是治不好的。白发老头给了她缓解病症的药,却告诉她自己的病至今无人能治,甚至连闻名天下的奇药血兰都救治不了。她一开始并不愿相信,却怎料老头竟说出了她去世的母亲的名字,还有她的师父。清舞这才知道她患了和母亲同样的病。那病起初只是不断地干咳,看起来与一般的咳嗽没什么不同,到后来咳中却带了血,然后身体便会不断地消瘦,直至最后虚弱过度,全身浮肿而亡。看起来并不复杂的病症,她的师父却一直找不到救治的办法。
清舞从小学医,对生死总比常人看得透彻些,因此倒不是很悲伤,只是想趁自己病还未严重之前,帮少杨寻回血兰,然后回到师父身边,用剩下的时间好好服侍他老人家。
现在的她,哪里还敢企盼和少杨结为连理。
更何况,哪怕血兰能治好她的病,她又怎么舍得用呢?血兰一年只开一朵,少杨还等着找到它去给白莲治病呢。她心想,等白莲康复了,他们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也总算是她在临去之前做了件好事吧。
虽然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清舞还是不由觉得内心一阵苦楚,不由苦笑了一声,掩住嘴再次咳嗽起来,然而这次的咳嗽却比以往都剧烈了许多,她竟然尝到了一丝腥甜,清舞浑身一震,把手心摊在面前,只看见零星的血点在手心蔓延开来。
·
邪天教内。
南宫夙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罐子,一步一步郑重的朝大殿内走去。
殿内阴冷晦暗,一个白发老者虚弱的靠坐在殿内,而老者身边则立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倒是比这大殿更显邪魅。
老者见到南宫夙走来,颤悠悠的伸出右手,南宫夙忙快步上前,跪在他面前伸手呈上琉璃罐:“教主,血兰我为您寻来了。”
老者原本浑浊不堪的双眸中现出一丝亮光,正当南宫夙想要起身把血兰送至他面前时,一旁冷峻的男人却忽然开口:“血兰?南宫护法,你寻血兰回来做什么?”
南宫夙一怔:“天师,您不是说……血兰或者那姑娘的献祭,都可以治好教主的病吗?”
冷峻的男人勾唇冷笑:“之前确实是那样没错,不过昨晚我夜观天象,又为教主算了一卦,忽然发现情况有变,现在恐怕,唯有那叫陶清舞姑娘的献祭才能治好教主的病了。不知道,能否再劳烦南宫护法一次,去把那姑娘抓来呢?”』
交换的代价
『大殿内一片死寂。
南宫夙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罐,双目紧紧地盯着地面,面上的表情虽无变化,但微微紧绷起来的身形还是让冷峻的天师看的清清楚楚,见对方久不回应,他微微扬起眉毛,说道:“怎么,莫非南宫护法倦了累了,不再愿意为了教主奉献一切?你可莫要忘了,是教主他老人家将你——”
“将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抚养长大,还教会我武功,赐予我姓名,南宫夙从不敢忘教主的大恩大德!”他底气十足毫无愧疚的回应道,双目也从地面上缓缓抬起,直直看向天师。
天师闻言,渐渐满意的勾起了唇角:“那便好,南宫护法还犹豫什么?教主的身子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得需要你快些把那姑娘抓来才好。”
“……是。”脑海中闪现过清舞那张灵动的脸庞,南宫夙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转身向外走去。
“慢着,把血兰留下。”天师在他转身之后,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天师您不是说,教主的病血兰无法医治吗?”
“确实如此,但这可是能治世上百病的奇药血兰,留在我处,说不定日后也能解我邪天教燃眉之急——不过,我看南宫护法的表情似乎不甚情愿,莫非,想把这血兰拿走,送予什么人?”
“……属下并无此类想法,既然天师如此说来,那我还是把血兰交予您保管吧。”南宫夙暗暗咬紧牙关,将琉璃罐呈了上去,这才得以从那阴森恐怖的大殿里脱身。
殿外明亮的阳光和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南宫夙站在阳光下微微闭了闭眼,回忆起教主他老人家还健康的时候,那时候,教主经常带着还年幼的他出门游玩,两个人的相处简直就同亲爷孙般亲密。邪天教那时也不叫邪天教,只是略懂些武术的教主收留了江湖中一些无家可归的浪人剑客,在一座破庙中居住,勉强靠给别的人家做苦力维持生活,日子虽然清苦,但大伙儿每天都有说有笑。
可自从这个擅长占卜观星的天师来了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开始变了,教主不知是受了他的何种蛊惑,开始大肆招揽徒弟,修炼邪功,并成立了邪天教,原本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邪教教主,南宫夙虽然试过劝告,但教主除了天师的话,其余人的都听不进去,就连从小抚养长大的他也毫不例外。
他虽然心痛心冷,但依旧顾念教主对他的养育之恩,才会千方百计为他寻找治病血兰,但哪能想到那个诡计多端的天师如今又说血兰根本无效,要他去取陶清舞的性命。杀人灭口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若是她……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
而且,现在南宫夙根本不知道清舞是死是活,那日在天山之上,清舞对少杨的情谊让他心底又妒又恨,多年来在血雨腥风中磨砺出的扭曲性子让他想也没想就伸手将她推下山崖,虽然当时他便后悔了,可那又能有什么用?那里是寒冷至极的天山,会不会……会不会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南宫夙,到更宁愿清舞已经不在。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消失过一次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让她消失第二次。
他怕他会舍不得,在教主的养育之恩和对清舞的感情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可现在,就算他有百般不愿,还是要重新去寻找清舞,南宫夙只觉得自己背负着一个破旧腐烂的巨大包袱,根本看不见未来是什么模样。
但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就在他出发的两天之后,清舞会和莫少杨两个人会主动寻上门来。
“少杨,应该就是前面了,你倒是快点走呀,怎么动作竟然比我都慢了?”越来越阴暗的小道之上,陶清舞就像丝毫没有察觉周围阴冷的气氛一般,神色自若的对后面的少杨挥着手。
莫少杨看了看周围寂静的出了头的密林,快步走上前去拉住清舞:“清舞,这里煞气太重,我们还是先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可是南宫夙把血兰带回了邪天教啊,现在除了血兰,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治好白莲的病……”清舞蹙着眉头,担忧而焦急的说。
莫少杨低头仔细观察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说:“清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清舞被他问得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挥挥手:“你,你在胡说什么呀?我瞒你什么了?”
“最近你的脸色越来越差,我想带你去看大夫,你也不肯……”
“哎呀,我都说了嘛,那是前阵子病了还未缓过来,我从小学医,能对自己的身体不清楚吗?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还是血兰要紧!你快去探探路,邪天教应该就在前面了……”她一边说着,就一边把少杨朝前推去,待对方走到拐弯处看不见了,清舞才浑身虚脱一般的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大口的喘起气来。
“咳咳咳……”她拿出手绢,动作熟练的捂住了嘴唇,将那股涌上来的腥甜咳出去之后才稍稍缓过来一些,低头只见手绢上晕开的血迹越来越大,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拖下去了,不然,也不会和少杨两个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直接闯入邪天教。
她只希望南宫夙不要一见面就对他们赶尽杀绝,她记得他临离开之前曾说过他也是用血兰救人,她想,她师父是闻名天下的医仙,也许能找出救治南宫夙想救那人的办法,这样的话……也许,也许她还能把被他抢走的血兰要回来。
清舞也自知这次的行动机会渺茫,但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为少杨做些什么。
又低头靠在树边休息了一阵儿,前方的道路上传来了她熟悉的脚步声,清舞连忙把手绢塞回袖口里,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向朝自己走回来的莫少杨。
“怎么样,前面有什么动静吗?”他们两个人一路打听江湖上的小道消息,随着消息中透漏的信息,寻寻觅觅才来到这处据说是邪天教总坛的荒凉野林,四周气氛虽然诡异,但两人走了也半日有余,却始终没见到什么邪天教存在的迹象,清舞十分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少杨摇摇头:“前方依旧只有树林,只怕这里并不是邪天教所在之地,清舞,不如我们——”他本想趁此机会带清舞去这附近最近的村落里先歇息一阵,因为她的脸色真的一天比一天更差,谁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头顶上方的树林之间,就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妖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