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萃芳开始沉默。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那点心思,王彦辰扳过她的脸,仰起来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自己,语气像是曾经甜蜜时那般诱哄:“从什么时候换了你出场的,是相亲的那次吗?还是在良辰美景?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他似乎是别扭的,对着萃芳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芳芳?”
萃芳瞪得眼珠都快掉下来。
“这个名字,可真是难听。”王彦辰欣赏她惊恐万状的表情,“之前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的行为举止怪异多变,究竟是在故弄玄虚,还是为了掩饰其他目的在混淆视听。我总是在想,你是什么——”他似乎是在脑中努力搜索出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什么东西?!!这话是不是有点影响楠竹形象啊??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抓狂中!!!
PS:闹闹,你一直期待的梗终于写到了,爽吧?
42白色囚笼
萃芳被话里强烈的羞辱意味激怒,抬起头来直直盯住他,然而颤抖的睫毛却掩饰不了眼底的惶然。
她居然一直不设防的,与狼共枕这么多天,浑然不觉他在背后明察暗访,洞悉一切!
“真是像,像极了她,不愧是——”王彦辰走的更近了些,端详她精致的面孔:“孪生姐妹。”
急转直下的结论让萃芳觉得有片刻的茫然,但很快的,顿悟:真不愧是苏芩,未雨绸缪竟做到滴水不漏。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根本不知道苏芩已经改头换面,甚至连她现在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否则他们不会漫无目的的打探她的消息,连外貌和姓名都掌握不到。
他误会她突然松懈的表情,只是伸手扼住她纤细的脖子,冷冷问道:“苏芩在哪?”
其实那天在医院,肖戮请示他,是否把窃听到的内容呈现出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
纵容她装疯卖傻,百般利用,怎么样其实无所谓。只要那个人是她苏芩,他都可以照单全收。
但如果她不是呢?
甚至在听到窃听内容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天底下怎么可能两个苏芩?
整形?易容?或者是——克隆?!
荒谬!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派肖戮去彻查此事。一周后,也就是昨天,江启祥的DNA检测报告和苏芩的出生证明同时递交到他的手上。
那一刻,他简直如堕冰窟。
二十年来,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小公主啊,最终还是狠狠的,摆了他一道。
他永远是令她嫌恶的癞蛤蟆,这些日子里,她定是看尽了他的丑态毕露,边躲在暗处操控一切,边因为他的蠢钝而乐不可支。
他其实早该看透,只是不愿清醒。公主怎会委身于丑陋的癞蛤蟆呢?连潮才是她的王子。
看着眼前叫芳芳的女人,那张和苏芩一模一样的面孔,他见一次就觉得自己被狠狠嘲弄了一次。多么可笑,他甚至想过在解决了江启祥之后,为了她金盆洗手,远离江湖。
突然间,他拉住了她的手腕,猛一使力,萃芳便一个趔趄摔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心一阵剧痛,眼前闪烁着细碎的玻璃渣子,大概扎进了手心,疼得她一声惊叫。然而脖子却被人掐住,她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按住自己,往最完整而锋利的玻璃尖上推去。
“苏芩在哪?”他的声音反倒冷静低沉。
她的心脏都快吓得停止跳动,尖锐的玻璃离她的眼球仅有一公分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它隐约蹭过她纤长的睫毛,而他却堪堪停在这危险的距离,仿佛时间静止。
萃芳惊魂未定之余亦是满心凄凉,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
后颈的力道又加大了些,瞳孔里倒映的尖峰在逐渐放大,她惊恐的闭上双眼,凄厉的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王彦辰突然停止了动作,视线却停在她后颈处裸出的肌肤上,那一圈咬得极深的,牙印。
趁着男人发愣的空隙,她挣扎着离开这一地危险的玻璃碎渣,跌坐到一旁,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这半年来过得好不好?她变了吗?叫什么名字,她……”王彦辰的神情渐渐变得颓丧,仿佛是夜间航行的小船失去了它的灯塔,一片茫然。
萃芳突然觉得心疼,喜欢一个人却被对方嫌弃,他的心情她比谁都明白。她爱上他,本就是因为同情他的痴情。
于是她鬼使神差一般,朝他伸出了手:“你还有我啊,难道不够?我是真的喜欢你……”
然而指尖连他的发梢还未碰到,就被男人无情的挥开了,他正在绝望的风口浪尖上,积压的情绪正咆哮着寻找出口,这一刻,连瞪着她的眼睛都像能噬人一般:“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苏芩!”
心口猝然收紧,她觉得那里钝痛着,而后一阵阵翻搅。
狼狈又尴尬的,彼此安静了好一阵子。
王彦辰盯着她的脖子,突然开口:“他叫——余毅,是吗?”
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继续面无表情的说:“你乖乖听话,把苏芩给我找回来,否则,我让他们兄妹俩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你这个疯子,怪不得她讨厌你,怪不得她这么讨厌你!王彦辰你真是让人恶心!!”
“闭嘴!”
王彦辰阴沉着脸,盛怒的表情比她见过的哪一次都要令人生畏。
萃芳一步步往后退去,而他却步步紧逼,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出一把刀来捅她几下,她喃喃道:“不要过来……”
“你给我过来!”
她被他吼得两腿发软,刚刚转过身就脚尖一绊,狠狠摔倒在地,悲惨的摔在那堆碎玻璃上头。
犹如万箭穿心,膝盖脸颊还有手臂,凡是接触到地面的部位都难逃厄运。她疼得不敢呼吸,全身上下,从心里到身体,仿佛一吸气所有的痛苦都会排山倒海而至。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痛楚席卷而来,她实在扛不住,跪在那堆“刑具”上动弹不得,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王彦辰蹲了下去,手臂穿过她的腰,拎小鸡一样拎了她起来。最后,打横抱在怀里,闷不吭声的走出了地下室。
肖戮和一群保镖们看着王彦辰像抱着一只血葫芦似的从地下室走出来,皆是一愣,以为闹出了人命,凑得近了才看清她还没死呢,只是快疼晕了而已。
肖戮松了口气,按王彦辰吩咐的,把车子开了出来。
一路上颠颠簸簸她都躺在王彦辰身上,苍白着脸,额头的冷汗冒得比黄豆还大。渐渐的这种疼痛又换了一种方式,伤口一跳一跳的抽着疼,细细密密的仿佛无数根钢针慢慢地往肉里钻。
身体疼到一种极致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另一个地方的痛就没那么明显了。
双眼迷蒙着抬头看他,却只看到泛青的下巴,漂亮的颈部弧度,和根根分明的睫毛。
好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紧紧闭上眼,干脆,疼死拉倒。
在医院被急救的经历实在是惊悚,简直比欧美血浆电影还要重口味,当看到医生拿镊子从她膝盖骨下方的软组织里抽出一指长的玻璃碎片时,她决定不再观摩。
医生在她的脸上清理碎渣,大概因为王彦辰特别交代过,清理的时间特别长。也许会破相,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知道,王彦辰最看重的就是她这张脸了,往后要是找不着苏芩,起码还可以睹她这个物来思人么。
因为上了麻药,痛楚就减轻了很多,身体很多地方都是麻木的,就根不是自己的一样,摸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萃芳伤着了右腿,趁人不备她骨碌一下就窜到地上,瘸着右腿蹦蹦跳跳试图逃跑。
可惜刚跳到电梯门口就撞见了王彦辰,大概是肖戮带了衣服过来,他刚刚去换。
米色的风衣总算让他看起来像人而不是像鬼,但气质依旧还是那么恐怖。
“需要我打断你另一条腿么。”他淡淡的说。
回家后直接被王彦辰塞进主卧。那个精神病院一样的装潢风格,全白,不是象牙白,也不是乳白,而完全是一种白的瘆人的颜色,她第一晚来半山就是睡在这里,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这里就成了她的白色囚笼。
他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但却是在他的人手上。如果有人打来,她必须得当着另一个人的面接听,从通话对象到通话内容,毫无隐私可言。
她担心所里,可王彦辰却轻描淡写的说:“你已经辞职了,连请假都不必。”
连市长都是他的朋友,开除一个小小派出所的实习女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整整一个星期了,她连这间卧室都没有迈出过一步,连家婆都不知道她在家里,这是每天进来打扫的保姆说的。保姆也说,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了,是很不好。
她想去看看家婆,王彦辰根本不答应。他从前没疑心过她,可现在却觉得她哪里都可疑。被骗过一次的人,犹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心情她可以理解,只是希望他别怕那么久。
王彦辰的卧室里其实应有尽有,只是没有网线,没有WIFI,连根电话线也没有。就像网上说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收其手机,拔其网线,断其电话线。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