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逸明深深深呼吸,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一周之后,总办召集法务、人事、财务行政开会,通报此事,鉴于已经通过种种“手段”追回了售房款,没有造成实际损失,所以,公司保留追究相关人员法律责任的同时,法外施恩,只在内部进行处罚,余燕记大过,扣发年终奖,阮晨茵,则实时开除。
散会后,靳逸明匆匆离去。
苏晓瑜走近,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靳总让你重新调整财务行政中心的人事结构。”
我看向余燕,她因明了而挂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能以为这就是终极处理结果,丝毫没料到,靳逸明在手起刀落斩杀阮晨茵时,同样也不允许一个知情太多、功高足以震主的心腹象定时炸弹那样埋在我身边。
如此冷硬而凉薄,才是真正的靳逸明吧。
☆、第58章
没有谁有胆质疑阮晨茵贪污的事。
这个世界很透明,也很市侩。尽管有很多人能透过公司里诡异的气息嗅到真相的味道,但并不等于会因此而放弃他们历来所坚守的缄默。我在私下里被鄙视的程度,和明面上被钦佩的深浅一样因为,经此一役,人人都明白了我隐藏在浅薄狂妄面孔之后的狠绝。
我想,阮晨茵肯定也明白了和她打交道的,早已不是若干年前那个苦着脸吮吸喇叭花汁的小可怜了。
虽然这个认知对她来说领悟得太晚太晚。
阮晨茵自从那天被“劝”出我的办公室后,就此消失了踪影,偶尔从她的办公室经过,我会恍然觉得她还在里面,孤独地直着腰,很优雅很小心地做事。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以前她在时,我走来走去佯装无视她,现在她不在了,我却常常隔着那扇透明玻璃窗想象她的存在。
“到底走不走?”靳逸明站在我背后,两手交叉抱胸,不耐烦地问。
现在的他,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我说几点下班就几点下班,还不用催,到点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慢慢走近,挽住他的胳膊,闪亮出一份比他更乖巧的柔顺,讨好笑,“走哇,怎么不走,七点半有台郭红霞琵琶独奏赏析音乐会,我把票都订好了。”
他睨我一眼,没再说话,顺着我的搀扶往门口走。
苏晓瑜匆匆打电梯里出来,正好和我俩撞个正着。“靳总…..,”她看看我,欲言又止,脸上的急迫却毫无遮掩。
“你等我一会。”靳逸明将手从我臂弯里抽回去,迎向苏晓瑜,两人显得非常有默契。
我只得耸耸肩,转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等就等到太阳西沉,期间苏晓瑜打过电话来,说靳逸明要我继续等。
我冲了三袋速溶咖啡,仰身转椅里转得昏昏欲睡之际,终于等来了靳逸明。
“走吧。”没有解释,他的声音里显露出几分不适。
我没有立即起身,把之前泡在大保温杯里的麦片推到他面前,“饿不饿?”
靳逸明喝了几口,揉揉太阳穴,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我有点不舒服,早点回家行不行?那啥啥琵琶就改天再去听吧。”
话说得有商有量,语气却很强硬,好在就算我想不同意也是早已过了音乐会的点。这会儿,估计郭红霞女士已经在鞠躬谢幕了吧。
我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陪着靳逸明回到家,监督他喝完了吴姐熬的燕窝羹,两人山高水远地聊了些不着边际的天,他的眼皮子终于开始打架。
侍侯他睡下,仔细听他的呼吸真正变得绵长而均匀之后,我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吴姐迎过来,张口欲言。我冲她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很谨慎地走到一楼客厅,想来即便是唱歌靳逸明也不可能听见了,这才示意吴姐说话。
“说是接到人了,带着她住在豪庭酒店2205号房。”老实巴交的吴姐显得有些害怕,“这样,算不算是……。”
算不算是禁锢?算不算是违法?
我微微笑,不提商场上的威逼哄诈,单说我上半辈子遇着的那些圈套、欺骗、真要以法纪来度量的话,我又能不能控告?
这世界,怎么可能没有灰色。
做人,又哪来那么多的黑白分明。
“我过去一趟,如果逸明醒了问到我,就说我去晓慧那儿了,那边我会打好招呼。”
交待吴姐之后,我开车直奔豪庭酒店,2205号房门一摁铃就开,面前的年轻女子冲我点点头,“柳姐。”
我一乐,真还就有点大姐大的感觉。
“就你一个人?”我问。
“我这么顺服,何必浪费人力呢?”里屋里的阮晨茵懒懒走过来,抢在女子答话前说。
女子默认。
“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委婉示意女子回避。
等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阮晨茵两人时,她贴面逼近过来,曾经精致的一张脸在我眼前放大出迅速增生的皱纹和憔悴,还有,狰狞。
她认真看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象手术医生在寻找最适合下刀的位置,又象情人在缱绻自己心上最爱。
“我怎么,居然会信你,又怎么会,败给你?”她喃喃自语。
我也看她,静静地,看她一直以来勾勒出美丽的眉眼闪耀出刀锋般锐利的光芒,那是种绝望之余近乎疯狂的神情,如果不是我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感受,肯定会害怕、会退缩。
可我毕竟是从这个过程中走过来的呀!经风沥雨,甚至雷电冰雹,我不认为今时今日的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不敢直面的。
“你不应该回来。”我冷冷地说。
“你知道我走,也猜到我会回来。”她的语气平板,从下飞机到现在,五、六个小时的时间里,足够她将林林种种清理成一条线索,沿着它,想清楚许多。
“我所有的动作,其实一直在你算计中吧?由始至终你爱的都不是纪兆伦,而是靳逸明,只有我才是个越混越傻的笨蛋,就这么信了你伪装出来的猖狂和无情。我猜,你肯定也知道靳逸明在那场灾难丧失生育能力的事吧,我用这事要胁过他很多次,为自己一步步谋得在靳氏的高位,我看你没有反应,还以为你真不知道,哪料到你装傻充愣骗过了我,当我藉此逼迫他放弃你时,你先一步故意让谢波暴露你的妇检单,让全天下流传你的不孕,我还以为真逮着了你的笑料,却不想,反成了替你掩护靳逸明的帮手。杨柳,我佩服你,很佩服你,为了保护爱人的尊严,不惜把自己的尊严踩到脚底。”
真的是到了清算的时候?
我望着她浅浅笑,“雕虫小计而已。”
阮晨茵点头,“的确,这算什么,以你杨总今时今日的能耐,何止是先人一步布棋,请黑道上的人‘接机’,把我禁锢在这里,陷害我坐牢,甚至灭了我,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可你几次三番纡尊降贵找我,套问靳逸明对我的情义,明明可以害我万劫不复,然而,又是为了他,为了靳逸明,你才放过了我是吧?你心里很清楚,假如让我万劫不复,那你和他之间,肯定也会万劫不复。”
我笑着点头。
“你能算到我会回国,肯定也能算到是靳逸明把我送去法国的?”
我不介意为她答疑解惑,也不理睬她的挑拨,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如果我不回来的话,你是可以放过我的?”
我莞尔,“如果你愿意立马掉头回去,我也可以放过你,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放过买通纪家姐弟□你、误了你终身的幕后凶手?”
事过景迁多年,当她终于亲口认下这一切时,我已不复曾经的激愤,只是叹了口气,非常公平地回答了她一句,“扯平了,和我当年插足你和他之间,废了你一生的爱情,扯平了。”
她没料到我会这样说,愣了愣,很是丧气地垂下头,“你做了那么多,临到最后却又放手,那何不如当初不把我招惹进靳氏。我和他,和你,早已桥归桥,路归路,你何苦来挑逗出我对他的旧情。”
这个话题我不想继续,何况我的时间也已不多了,看着侧边雪白的墙壁,我淡漠了语气说,“你回法国去吧,靳逸明为你铺垫的一切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从今往后,山高水远,全世界你哪都能去,唯独中国。忘了我和靳逸明,忘了那些个爱恨情仇,我保证你能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她慢慢敛回目光中的尖锐,低下头,沉默一会之后,突然软了声音哀求,“让我……见他一面。”
“不可能。”我说得亳无转寰余地。
“见一面,我就走。”
我笑,还在把我当三岁小孩么?
“阮晨茵,啥戏都别演了,你应该清楚,除了转回法国,你无路可走。”
可能是真的领悟了我软硬不吃的坚决,她切切求恳的眼神再次恢复尖锐,长呼出一口气,冷声说,“不去。”
“那你就在这里呆到你愿意去了为止吧。”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变冷,该说的都已说尽,我得走了。转身开门准备离去之际,她从背后扑过来拉我,一直站门口没走远的女子折身靠近,闪电般捏住她手腕上的穴位,我看见她面露痛楚地松开手,在一身武艺的女子面前流露出老狼一样悲凉而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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